走過冬天 9 快樂怨婦

作者 ︰ 火焰66

我被這一幕場景給振住了,這在電影里似乎才能看到的壯觀場面,我便這樣看到了。無疑,那個指揮成了整個站場的明星,他簡直就是一個天才的表演家和指揮,斯皮爾伯格和張藝謀怎麼就沒現這個天才呢?我真替兩位大師感到遺憾。有人說知識分子是腦力勞動者,工人是體力勞動者,而演員則是情感勞動者。而這個指揮恰恰就是在用他的情緒感染民工,將儲蓄在他們體內的能量爆出來,那些軌排就是他的舞台,他在他的舞台上,將這種瘋狂而又神聖的情緒渲染到極至,喚起了人生命中的一種野性和另一種與大家共赴難關時而團結一心的神聖莊嚴,這兩種矛盾而又不相干的情緒同時都被他喚醒了,這真是一個奇跡!這個瘋狂而又協作的團隊以他氣壯山河的氣勢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讓人不禁產生一種對生命的敬畏,路過的和閑著的人都住足圍觀,就連忙于施工的人也忙里偷閑地要抬頭匆匆瞥上一眼,此刻,我是個閑人,不,應該說我忘了自己的任務,領工員讓我看的電纜盒,我完全忘了,我就那樣看著指揮,直到他們將舊軌排卸下去,再將新的推到位。

施工完畢,照例是要吃施工飯的,也就是會餐。通常情況下,大家會按三六九等自然地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重要的領導坐在一起,中層和小干部坐在一起,工人們嘻笑怒罵地坐在一起,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無拘無束。會餐開始,領導們會從大到小,依次來給大家敬酒,先是敬給工人,這充分表明了領導當家作主的主人翁心態,也充分顯示了領導們心系職工,虛懷若谷的風範。每一位領導來都必說的幾句話是︰大家辛苦了!今天的活兒干得不錯,都吃好喝好啊!工人們也不客氣,誰來都不廢話,也不敢廢話,一仰脖子,一干二淨,一個杯低朝天,照個面,算是給領導一個交代,等領導一走,抓起筷子便吃。說真的,大家干了一天活,也確實餓了,一筷子剛塞進嘴,又一個領導來敬酒了,于是趕快囫圇吞下,嘴一抹,站起,端起酒杯,听領導講幾句暖人心的話,然後等領導跟大家一一踫杯,再喝酒,再坐下,再站起,幾個輪番下來,大家都已經是酒肉穿腸過,規章心中留了。看領導的餐桌,盤里的菜原模原樣,似乎未曾動過,領導到底是主人,只顧招呼大家,忘了自己吃喝,即使是吃那麼幾筷子,也是斯文有余,武戲搭台,唱著文戲。再看我們的餐桌,已經是杯盤狼藉。領導們敬完了酒,大家已經是酒憨飯飽,這時吃喝已經變得退而其次,斗酒和聊天成為主打。這時該是精明的職工獻殷勤的時候了,他們會借酒獻佛,當然並不是每個職工都去給領導敬酒,只是那些有點酒量和眼色並且會來事的職工會去敬酒。

哆唻咪都去敬酒了,敬完回來,正听肥婆對旁邊桌上的人坯味十足地說了句︰去球吧!小驢子眉毛又倒立起來,咧嘴︰耶!跟著過來的豺狗拍小驢子的肩,說︰「你咋叫爺呢?」肥婆說︰「叫姐!」跟著又過來的豬兒子問肥婆︰「叫你小姐?」肥婆又一嗓子︰「去球吧!」這時三個人同時趔身咧嘴,真叫了聲︰「爺(耶)?!——」似乎肥婆張嘴不是在說話,而是向他們迎面刮來一陣強勁的氣流,要把他們刮出三千里似的。大家都笑,旁邊桌上的人都往這邊瞅。肥婆走到哪兒都是交談的中心,她很健談,說話也很實在,直來直去,特別是在和老公生的那些傷心的事情之後,變得有些自暴自棄,除了跟工長大鳴大放的在一起外,還整天跟一幫離婚的女人混在一起,讓人懷疑她們是否要成立一個怨婦俱樂部,要將「怨」字進行到底。但她們並不哀怨,他們是幽怨,一怨人生苦短,二怨情感被騙,三怨掙不著錢。雖然離的是婚,傷的是人,死的是緣分,但你千萬別以為她們就混得前不見上家,後不見下家,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二十一世紀的女人了,男人早就不再是女人的飯碗了,男人是什麼?不過是生活中不可少的調味包而已!誰離開誰不能活啊!看她們,離了婚,沒有了油鹽醬醋和孩子的拖累,錢都用來買時裝和化妝品了,一天打扮得光鮮亮麗的,令許多溫飽思婬欲的男人垂涎三尺,于是她們周圍便圍了很多有色心又有色膽的男人,有了男人的滋潤,她們活出來的反而是艷麗新春!他們「怨」並「快樂」著,成了快樂的怨婦,每天要琢磨的事情就是如何享受生活,怎樣讓「調味包」更加有味道,因為實實在在的生活告訴她們︰你失去了一顆大樹,卻迎來了挪威森林;你失去了愛情多瑙河,卻迎來太平洋的深深嘆息。這不,設計院的專門負責這次施工做站場改造設計的一個工程師過來了,手拿酒杯招呼大家喝酒,跟大家喝完,對肥婆說︰「你很像我們科室那個主任,特能干!特潑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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