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羅茲的感嘆聲,很容易就可以從羅茲這句話里,听出他話里隱藏的意思——我是猜的,蒙一下你就露底了。
被欺騙的表情從杰雷米亞的臉上顯露出來,隨著一聲不甘心的自語,杰雷米亞再度抓起剛剛放到一旁的大錘︰「原來你不是貴族!」
看著對方掄起的那柄足夠把自己腦袋砸成煎餅的大錘,艾凡赫本能性地進入了戰斗的狀態,周邊的環境開始緩慢,艾凡赫能夠看到不遠處杰雷米亞蓄積臂力準備拋出時,身體慢慢擺出的後仰動作。
憑借這身疲憊的身體,沖上去制止男孩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了,還好安然躲開的可能性很大,艾凡赫在心里緊張地盤算著躲避的方式和退路。但最終,沒有派上用場。
直到此刻,艾凡赫才發現羅茲也許隱藏了一些實力,只見羅茲右手間的念術光芒一閃而過,其速度快到讓艾凡赫即使在周圍減緩進行的情況下,依然只是堪堪捕捉到羅茲的動作。這種短促的指尖一挑,不僅動作更簡單,速度更快,也更精準有效。
杰雷米亞手中高舉的大鐵錘從握把上方斷開,隨著咚的一聲悶響掉落在地板上,居然震得整個小房間劇烈的抖動了一下,看來這把錘子的重量,比兩人目測的還重得多。
低頭閃過對方飛過來的毫無威脅的錘柄,羅茲壓抑住心中的驚訝,擺出一副安之若素的表情來,慢慢開口對著男孩說︰「我雖然不是貴族,不過我擁有一個比貴族還好用的身份,我是一個念術……」
「嚓」的一聲輕響,一道明亮的光華從羅茲額前閃過,打斷了羅茲的自夸,看著風中飄舞下落的那一撮斷發,低頭看去,一把鋒利的長劍,正插在地板上,猶自晃動個不停。于是根據人類本能,三人一起轉過視線,抬頭向著光華飛來的方向看去。
小屋的結構很簡單,所以房梁不是非常粗壯,幾根細小的竹竿就搭在兩個細細的房梁上,而大部分懸掛著的武器,都用細繩簡單的懸掛在上面。而此刻由于剛才小屋的震動,這幾根承重的竹竿都在不停的上下晃動著,簡單系上的繩索,正隨著這上下的輕抖,慢慢地松月兌開來……
「是要謀財害命麼!你這黑店!」羅茲大叫著,卻還是沖了進去,伸手抓住速度不快的男孩,一起抱著頭狼狽逃出了十八般兵器如雨下的現場。
落下的兵器中,不乏如鍛造鐵錘般勢大力沉的存在,于是連鎖反應就發生了,再于是,一場金屬與地板為主角所演奏的交響樂,就在三人的耳邊響起了,隨著樂曲逐漸進入**迭起的合聲演奏階段,外面三人的臉色也越來越黑。
在三聲巨物落地和木制地板碎裂的合奏聲中,整首交響樂終于謝幕了。羅茲探首過去,看了一眼里面的情況,就回頭惋惜地伸手,本想拍拍男孩的肩膀,結果由于高度關系,只拍到了男孩的頭頂,大概是因為手感不錯,羅茲又多拍了兩下,才悲傷地對男孩說︰「節哀!」
男孩的反應卻出乎羅茲的意料,看起來是因為羅茲救了他,所以才在最後才扇開羅茲拍打自己腦袋的手掌,滿不在乎地回答︰「這些都是練習用品,沒什麼要緊的,真正的精品又不會在這里弄。」
「那我說是垃圾,你還生氣?」羅茲很不服氣的補上一句。
「我可以說,你不可以。要不是看在你剛才救了我,現在的結果還說不定呢!」人小鬼大的杰雷米亞笑笑,比劃著他和羅茲之間的距離,「對于一個念術師來說,現在這個距離,可是我的優勢距離。」
「嘿,算了,不跟你這小孩子計較。」對男孩帶著老氣的逞能,羅茲笑笑,直接把話題引向了前來的目的,「你剛才說有精品,帶我們去看看?我還是很有錢的哦……」
「你一個念術師,買武器干什麼?」男孩倒是很輕車熟路,疑惑地看著羅茲問,但馬上就打消了繼續追問的念頭,「好東西只有應該用的人才能用,再多錢也買不來的,你先說說,你想要什麼樣的?」
羅茲豎起拇指撇撇身後的艾凡赫說︰「不是我,是我後面這個病秧子,我本來想跟他買一把夠堅韌的短劍和一根悶棍來著,現在你說的這麼厲害,你有合適的東西麼?」
「有倒是有,不過,他……」杰雷米亞打量了幾眼艾凡赫,才搖了搖頭,「他好像連我也打不過。」
羅茲不留痕跡地幫艾凡赫掩蓋了過去,絲毫沒提起艾凡赫剛才等在門口躲過兩柄巨斧,直到自己拉著男孩出門才跟出來的事情︰「他現在狀態不太對嘛,不停嘔吐了整整三天,能活下來還能走路就不錯了。」
「是這樣的麼?」杰雷米亞搖晃了一下腦袋,就被說服了,「那跟我來吧。」
艾凡赫跟著只有自己一半高的男孩一直走進了後院的小屋後,東看西看的羅茲才慢慢悠悠地跟了進來,一邊到處看著房里的擺設,一邊對著在整齊擺放著東西的櫃子中翻找的杰雷米亞問︰「你的店面不用看著麼?」
「沒事,上次鎮里一個混混來我店里偷東西,我听到響動追出去的時候他已經跑了半條街了,我隨手抄過一把小錘把他砸回家躺了半個月,之後就所有人到我這里買東西都規規矩矩把錢留下。」杰雷米亞連頭也不抬,繼續翻找著東西。
听到這樣彪悍的回答,連羅茲也無言以對了,兩人想起之前經過的那條街道,已經是平常小鎮里罕見的長街,半條街的話,恐怕有近百米那麼遠,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居然能把人砸到回家休養,這需要的恐怕不只是力氣而已了。
「嗯,有個東西大概可以滿足你的需要,我好像記得就在這里來著……等一下啊……唔……」櫃子對杰雷米亞的身高來說,實在有些過高,瞪了一眼伸手過去準備幫忙的羅茲,倔強的男孩努力地踮高腳,費力地向櫃子高處伸著手,夠著自己想要拿到的東西。
櫃子里面的東西雖然擺放得很整齊,但是羅茲和艾凡赫都不知道杰雷米亞到底想拿的是哪一件,而且對方的抗拒意識很強,能輕松夠到的兩人只能站在一旁看著男孩進行著不停的努力。
「你這又是何必呢?」被瞪了一眼的羅茲苦笑著,「我是好意哦。」
「我知道……你是好意……」杰雷米亞努力讓自己的手臂伸得更長點,而這種費力的動作也讓他的回答變得斷斷續續,「你可以幫我一次……幫我兩次……甚至只要你……沒走,就……可以一直幫我……但是……你不可能……一直在這里……我還是……得靠我自己……好了,拿到了。」
帶著滿足的笑容,男孩把手從櫃子里抽了出來,得意地向著兩個比自己高上一大截的男子炫耀著手里的東西,不知道是因為鍛爐的炎熱,還是剛才的努力導致,男孩的額頭上,正冒著細密的汗珠。
這個花費了杰雷米亞半天才拿出來的物體,是一段全金屬打造的管狀物體,上面還呈不規則的方式開了若干的小孔,金屬的光澤在光線下反射出一片迷離的光輝,上面的小孔斷面出,更是細密的反射著若干微小的彩虹。
「這是……笛子?我記得這個應該叫樂器,而不是武器。」杰雷米亞沒有一點交給兩人把玩的意思,羅茲只能躬身湊近些,仔細的打量起來,順便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這個材質,好奇怪,這是?」
「高達尼姆合金,祖上曾經幫助佔士奇大帝打造過很多物品,這種合金也是當時偶然間發現的,最後大帝給定下了這個名字。鍛造技術是祖傳的,要保密。」杰雷米亞拿著笛子一下一下地揮舞著,在男孩的怪力下,金屬的管狀物在空中劃過一聲聲的悶響,在揮舞的過程中,男孩像是找到了最佳的力道,開始了解釋,「長度八十五厘米,比一般的笛子略長;重量兩公斤半,比一般的刀劍略輕。一頭略沉,用點力氣,打暈人應該不成問題;輕的一頭有機關,按動這里,就會彈出半米長的尖刺,威力嘛……」
男孩隨手把手中的笛子抵在腳底的石板上,輕輕一按,只听哧的一聲,再拔起來時,笛子的一頭已經伸出一根尖刺,其上的寒光在屋里有些昏暗的光線中依然讓兩人感覺到一身涼意。而地面上,則留下了一個黑黑的窟窿。
「看清楚我可沒有用力平,完全是機括自己的力量,」杰雷米亞晃晃手里的「笛子」,面帶挑釁地看著羅茲,說出了下半句話,「你管這種東西叫樂器麼?」
羅茲抬抬眉毛,問出了一個問題︰「好吧,看上去很不錯的說……那麼它有什麼缺點麼?」
「缺點倒是有……」像是被打中了要害,男孩結結巴巴的開口了,「它吹不響,是一個失敗的作品。」
「瞧。」羅茲攤攤手掌,「這不還是樂器麼?區別只是他是一件失敗的樂器,成功的武器而已。這個,是你做的?」
男孩郁悶地看著︰「你真是個討厭的家伙……是呀,我的得意作品之一,要不要?」
「要!」羅茲點點頭,「很適合的東西,多少錢?」
「五千金幣,一個銅子也不能少。」男孩得意洋洋地看著羅茲,報出了一個故意為難人的價格。
「成交!我們去拿錢,你等著。」羅茲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拍了板,然後轉身就走。
羅茲的果斷完全出乎杰雷米亞的意料,臉上的表情當時就僵硬在一個五官很凌亂的狀態,半天也沒回過神來,直到羅茲走到院子里時了一聲,大叫著「等等」追了出來。
看到杰雷米亞跑出來準備說些什麼,羅茲揮著手打斷了對方︰「我知道,我知道,這東西其實不值這麼多,五千金幣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但對于你來說,可以把這家鐵……發明工坊,重新整理一番,還可以添置不少工具吧?你可以好好經營這里一段時間。」
「好了!如果你覺得接受不了,就當成是我的投資好了,以後多還我點利潤就行了。」羅茲看著男孩面露倔強還準備開口,趕緊換了一套說辭。
名喚杰雷米亞的男孩抬頭想了想,點頭答應了︰「好吧,事先聲明,股份是不會給你的。」
羅茲笑笑,招呼著艾凡赫瀟灑地離開了鋪子。
「看不出來啊,你居然還有這麼好人的一面呢?」
「我本來就是好人,不過你在說神馬啊?」
「五千金幣呢,你毫不心疼地就扔出去了,果然是土豪啊。」
「當然不心疼,給你買東西,為什麼要花我的錢?」
「等等,你的意思是……」
「五千金幣,從你的那份報酬里面扣除。」
「……我們別買了吧。」
(讓錘子飛一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