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門撞在牆上的巨響來襯托,但這是兩人都能從闖進房中的門勒臉上的表情中,看出真正遭遇到麻煩的表情,只是在這種焦急的臉色中,還包含著其他的一點尷尬和不知所措。
但話語中的內容還是十分有效果的,兩人都很驚訝,再從門勒那很差的臉色中看出事態的確很緊急,在這次遭遇的麻煩中,相關的重要人物其實就那麼幾個,而且很不巧,端木飄雨正是把所有疑點和線索都聯系到一起的這個人物,而且退一步說,大家也實在不希望這個幫到了所有人的女子,真的發生什麼危險。
從門勒的表情上看,現在必然是來求助的,從他的祈禱術水平上看,如果有人遇襲了,這位身居祈禱師行會要職的副會長,理論上來說應該有救治幾乎所有傷情的能力……但現在他露出了這種表情。
心念如飛,就在門勒喘氣休息的這一次呼吸的時間里,艾凡赫和漪墨都在同一時間想到了這點,也同時想到了門勒無法治療的傷勢,會是怎樣的嚴重程度。如果是這樣,那麼事情就一下子上升了好幾個等級了。
兩人都臉色煞白地開口詢問︰「傷勢很重?現在還有救麼?」
看著兩人的表情,踹了口氣的門勒才回過勁來,看著兩人嚇白的臉色,反而笑了起來,只是想必他跑了不近的距離,而這段距離對一個祈禱師來說,實在有點過遠,所以他在笑起的同時又被急促的呼吸給嗆住了,咳嗽了幾聲理順了呼吸才說︰「不,這方面沒事。」
「啊?」兩人又被門勒後續的這句話給弄迷糊了,茫然不解,異口同聲地吐出這樣一個字來。
招手示意兩人一起出門的同時,門勒繼續解釋著事情的發生︰「端木小姐被兩個好像是鎮上的年輕人襲擊,整個過程倒是挺凶險,不過她什麼事情也沒有,連點擦傷都沒,倒是那兩個年輕人被她打飛出去五米高二十米遠,大概是當時沒收住手吧,兩人當時就昏過去了。」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緊急的。」艾凡赫不高興的抽抽鼻子,對著門勒抗議說︰「你說話能一次說完麼?大喘氣嚇死人啊……」
听到艾凡赫這麼說,門勒用耐人尋味的眼神看了一眼,幽幽地吐出一句話來︰「嚇著你了?你這麼擔心……那個女的這麼彪悍,這麼說,原來你喜歡重口味?」
幾天的「密切交流」,讓三人之間的氣氛融洽了不少,當然,是那種僅僅在交流上的融洽,所以門勒此時才可以毫無顧忌地開起這種玩笑來,因為大部分情況下,艾凡赫對這種質疑,都是很沒轍的。
還好漪墨馬上挽救了艾凡赫,微微皺著眉頭,對門勒說︰「重點。」
「哦。」听到漪墨話語中的不滿,門勒才對著兩人說,「那兩人倒是沒事了,我已經用祈禱術徹底地治療過了,現在他們正被鎮上的人看守著。不過這事情有意思的一點,也就是我為什麼這麼趕緊趕忙地過來找你們的原因——這兩位貌似就是瘟疫的散播者。」
「什麼?」這種突發狀況的確超乎兩人的意料,特別是就在剛才,兩人還正在商議這件事的情況下,這種超乎意料所導致的驚訝更是有了很大的加成。
艾凡赫和漪墨一邊隨著門勒行進,一邊悄悄地在眼神里交流著彼此的疑惑。這個時機,未免太巧合了點吧?姑且不說這幾天憋到發燒的艾凡赫心中暗地的祈望,就說這個事情發生時期之敏感,就已經足夠讓兩人心中警鈴長鳴。
是架構完整的陷阱,還真的只是一場時間上的巧合?艾凡赫和漪墨現在都無法確定這點,甚至對在前面帶路的門勒都產生了一絲懷疑,這家伙會不會因為自己組織的壓力,臨陣倒戈,現在正把自己二人帶入陷阱?
但在最後兩人還是消解了這種懷疑,跟著門勒來到了鎮里的暫定醫療所中。這里艾凡赫並不陌生,之前已經來過不少次了,只是這次的情況稍微有點不同——牆壁上有兩個大洞!
直徑大約有兩人來高,下端直接地面的巨大破洞,就這樣非常顯眼地擺放在醫療所的牆壁上,看上去就好像剛被一只巨獸撞破一般。看著面前的景象,艾凡赫的舌頭有點打結,指著洞口問︰「這……這是?等等,你剛才說,襲擊者有兩個人,那麼這個不會就是……」
「是的。」門勒搖著頭苦笑著,臉上的表情是一副「我剛看到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的贊同感,接著說,「這兩個洞就是那兩位襲擊者用血肉之軀創造出來的副產品,當然,其中少不了某位小姐的功勞。」
估計了一下牆壁的厚度,艾凡赫再查看了一下破洞的大小,雖然這面牆壁的確不厚,但也絕對不是人體輕易能破開的程度,艾凡赫一邊吐著舌頭,一邊心有戚戚地詢問治療者的門勒︰「那兩位沒死?這……這情況少說也是十幾處骨折的事情啊。」
「還真專業啊,這你也知道?」門勒意外地看了艾凡赫一眼,似乎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從他的口中說出,然後順著艾凡赫的感嘆說了下去,「男的三十八處骨折,女的二十二處,別擔心,經過我的調理,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不過這……」
輕聲的房門開啟聲從面前的醫療所中傳來,打斷了這次交談或者說感嘆。身為被害者和受襲者的端木飄雨小姐,從醫療所的里屋精神不振地走了出來,身上的衣物稍稍有些凌亂,顯然是剛才發生的襲擊的後遺癥。
為什麼站在外面的三人能看到醫療所中從里屋走出的端木飄雨呢?很簡單,因為牆上有兩個足夠一輛馬車通過的大洞,屋里的一切當然都一覽無余。
所以走出門來的端木飄雨也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三人,正在站在牆邊檢查孔洞的艾凡赫,在此時當然是離她距離最近的人,因為距離最近,艾凡赫發覺,端木飄雨的精神不振不是源于疲勞,而是無奈和傷感所導致的。
再看看周圍房屋的窗口中,偷偷窺視的眼神中所飽含的恐懼和戒備,再看看空無一人的醫療所,艾凡赫大致就能理解到原因了——因為剛才那一刻的事務中,端木飄雨體現出來的恐懼力量,並非常人。
雖然艾凡赫本人現在就能大致推算出無數種利用念術達到這種出力程度的方式,但周圍的鎮民明顯無法理解,因為無法理解,所以才會感覺到威脅,也會感覺到恐懼。
只有念術師才能理解念術師。
嘆口氣,艾凡赫忽然在這一刻有些了解祈禱師行會的那些新教旨主義者的初衷,過于月兌離常識的能力,的確讓念術師們會與平凡的普通人之間產生不適,而這種不適,對于需要親和地融入到被治療者群體中的祈禱師而言,更是絕對的大敵,也是祈禱師行會在這種弱勢中發展的最大敵人。
只是他們的手段,過于偏激了而已。
可以理解,但是無法接受。這是一種無奈。
感嘆傷懷可無法解決面前的問題,在艾凡赫無語四顧的時候,漪墨已經走進醫療所,開始詢問起那兩位襲擊者的下落了。
端木飄雨指指後面的隔離病房區,消沉地說︰「第四個床位和第五個床位,我就不過去了,否則事情會變糟糕的。」
從經受敵意和排斥到受到歡迎和推崇這個過程,可以是很快的,這樣沒人接受不了,但反之如果同樣快的話,誰也接受不了,更別提就是兩種情況在很短的一段時間里,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還是這坑爹的先由壞到好,再瞬間由好到壞。
心里落差太過巨大了。
對端木飄雨所遭受的心理創傷,三人似乎都明白,于是體貼地點點頭,三人輕車熟路地打開隔離區的房門,走向襲擊者所在的床位。
在上次瘟疫被控制後,鎮上大部分的鎮民醒來,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都對廣場上那幾個破舊的窩棚表示異常的不滿,因為雖然四人想得很周全,卻獨獨忘記了驅蟲,所以在兩天的功夫里,不少人被蚊蟲叮得渾身是包。
于是鎮民們一直決定,應該有一個規範化的醫療所,哪怕是暫時的。便提供了這棟房屋,地方是不小,病房里就放置了二十多張病床,足夠放下整個鎮子人口的一小部分了。
而病床的開頭幾個,就被規劃成了隔離區,專用作傳染疾病的居住。而在這時,這里特意設計的封閉結構,倒是讓這幾間病房,成為了暫時關押嫌疑者再適合不過的地方。
「我記得你說,有人看著……」看著空無一人的病房,艾凡赫瞪了一眼門勒,「人呢?」
「我的確記得有幾位鎮民在這里來著……我還專門叮囑過,那兩位重傷方愈,又用不著太多人……好吧,他們跑了……」不服氣的門勒解釋著,最後在艾凡赫和漪墨越來越鄙視的眼神中承認了下來。
「現在怎麼辦?我們總不能搜索整個小鎮,就算有這個人力,我們也沒有這個權力……」艾凡赫苦惱著。
「而且第一又不能置之不理,第二也不能太過理會,別忘記了,我們馬上還要迎接一些‘客人’……」漪墨也很苦惱,接著艾凡赫說下去。
「好像是個麻煩。」看著兩人苦惱的樣子,門勒模著下巴說。
「何止?簡直就是大——麻煩!!」
(大和諧麻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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