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又有一大批人趕到了村落外邊。來的人是衛徽家族的,一個是長著長長白胡子的老者,左右攙扶著他的是四十歲左右的一男一女,男的是白人,金黃的卷,一部漂亮的絡腮胡子,另外迢迢皎皎也跟他們一道,令人驚奇的是還有白大光。
葉子麟先走過去跟他打招呼說︰「大光你也來了?」
「我不能來?若這是你家的話,我可以馬上走!」顯然白大光在為沒有通知他一同來而生氣。
葉子麟道︰「咱們是同經過生死的朋友,你怎麼這樣說呢?我本來也是想通知你的,可是這次行動的凶險程度毫不比上一次弱,我不想自己的朋友冒險。」
白大光哼了一聲,扭過了臉去。
「表哥,以為這樣就甩掉我們了嗎?」迢迢皎皎笑說。
衛徽走過去道︰「衛明爺爺,你也來了?」
長須老者微笑著點點頭。
「喬治大叔,波利姨媽,你們好。」
他們擁抱了衛徽,喬治拍著他的膀子笑說︰「听說你闖了史前人的墓,給咱們家族大大露臉了哪!好樣的,有我年輕時候的風采!」他又向葉子麟伸出手來,笑說︰「你就是那個傻大帽愛闖禍的葉先生吧?我叫瘋子喬治。」
葉子麟哭笑不得地跟他握手,心中想︰你願意當瘋子,憑什麼給我扣上傻大帽的名號,好奇心強跟傻可不是一回事!
他的手好大好有力。葉子麟不由加上勁。「呵呵,小伙子力氣不錯。」他又加上了勁道,葉子麟只覺一陣鑽心的痛,骨頭都酥了。他笑著松開了手。
葉子麟漲紅著臉直揉搓著手。皎皎低聲在他耳邊說︰「瘋子喬治可是練過中國氣功的。」
衛徽把他們迎進去見了阿蘭卓瑪的女乃女乃,阿蘭卓瑪在旁用藏語向女乃女乃解釋。女乃女乃听後點了點頭,又用藏語向阿蘭卓瑪說了一大串話。可能是她的漢語不怎麼好,所以由阿蘭卓瑪代傳。
阿蘭卓瑪說︰「女乃女乃說歡迎幾位回到故鄉。一會兒就要舉行降魔祭,女乃女乃問你們帶來了信物沒有。」
白胡子衛明爺爺點了點頭,望著周遭的一切感嘆說︰「想不到我在有生之年能夠完成祖宗的事業,重返家鄉。」說到這時已是淚光瑩然。「雖然我的身子從未來過西藏,不過我的魂卻來過好多次了。」
波利姨媽扶著顫巍巍的衛明爺爺,認真地听著他們的話。瘋子喬治卻跟迢迢皎皎姐妹倆想去解馬騎,不過那只藏獒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令他們不敢向前。
最後一縷晚霞在天空褪盡,大地上燃起了熊熊的篝火。整個村落一百多人團團圍坐在地上。他們每個人都穿上了節日的盛裝,看上去古樸而神秘。在鄰近屋子的一側架起了巨大的神台,然而奇怪的是神台上並沒有擺放任何的祭品,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個擂台。
葉子麟注意到阿蘭卓瑪已經換上了他們本族的服裝,那種服裝跟藏族其他地區的服裝樣式上差不多,不過少了許多繁復花哨的圖案,代之的是簡單明暢的線條。一百多人穿著這種服裝,無形中形成了一種神聖而莊嚴地氛圍。而阿蘭卓瑪在這些人當中,又好像眾星之間的月亮,明妍無比,他注意到幾乎所有的男性都有意無意地把投了過來。
這時,人群讓開一條道,老女乃女乃抱著一個黑鐵盒子緩緩走上了神台。她的步態遲緩而莊重,所有人都凝神望著她,儼然如待征的軍士在等候將軍的示話。
老女乃女乃用藏語說了很長一串,葉子麟卻一個字也沒听懂。不過他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們這邊投了過來,他明白人們看的不是他,而是衛徽一家。可是衛徽這家伙現在跑到哪兒去了?他四處張望也沒有見到他。
老女乃女乃又說了一句話。這時人群之中出一陣歡聲,人們捧著潔白的哈達過來向他們幾人獻禮。
阿蘭卓瑪也捧著一條哈達走了過來,她看了看葉子麟,微笑著將一條哈達輕輕圍在他的脖上。她的笑容讓葉子麟看得如痴如醉。她輕輕說︰「族人們是在歡迎本族另一支的歸來,你雖不是我們族人,如今也算是我們的一份子。」
「我也算他們的一份子?這是什麼意思呢?」葉子麟心中痴痴地想。這時候他听到旁邊迢迢皎皎向著自己在格格竊笑,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
阿蘭卓瑪問︰「衛徽呢?他怎麼沒來?」
葉子麟說︰「我也在納悶呢。」
她又問︰「我今天好像看到他抱著那只黑貓,我也沒來得及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葉子麟說︰「這個一言難盡。你走後又生了一連串的事情。」
這個時候,女乃女乃輕聲地咳嗽了一聲,他們這才注意到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們。阿蘭卓瑪尷尬地一笑,轉身站到了一旁。
女乃女乃繼續講話,阿蘭卓瑪翻譯給他們听。她說︰「惡魔已經蠢蠢欲動,一場毀滅性的災難就要降臨。我們的家族是神的僕人,我們必須消滅惡魔,這是冥冥之中,神賦予我們的使命。消滅魔鬼的神石已經找到,現在是最後決戰的時刻,新一代的英雄將從你們當中產生!」
人群靜寂無聲。
葉子麟感到一陣微微地寒意透入後背,也許是因為夜晚天山的蕭索,更多的可能是因為這莊嚴而肅殺的場面。
她說︰「請本族海外歸來的兄弟取出信物開啟寶盒。」
這時衛徽走來了,懷中抱著那只詭異的大黑貓,在這月光之下顯得沉郁而肅穆。葉子麟看著他們,不由隱隱升起一股寒意。他低聲問︰「你怎麼才來?」
衛徽輕輕點了點頭,站到了一旁,沒有說話。
波利姨媽跟瘋子喬治叔叔扶著衛明爺爺一步步走上了神台。衛明爺爺伸手入懷,模出了那半朵金色的格桑花。
他們都踮起了腳望著,果然那寶盒上面有一朵花的印記。他把那半朵花放了進去。老女乃女乃也模出半朵一樣的花來,放了進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見老女乃女乃將金色格桑花一轉,兩個半朵花合成了一朵,啪的一聲,盒子彈開了。
看得出老女乃女乃臉上的表情也很激動,她的手微微顫抖著將盒子里的東西拿了出來,舉在手上,是一張地圖跟一塊方解石一般的玻璃。那畫地圖的布仿佛傳說中的鮫綃,看起來不過一指寬薄薄的一層,一抖一抖,竟有一張小課桌那麼大。「這是鬼洞的地圖,跟開啟鬼洞的鑰匙!」
夜,靜得連風聲也沒有。
許久的沉靜之後,老女乃女乃說︰「現在要從你們當中選出兩人作為神的使者,每千年出現一次的英雄將從你們當中誕生。」說著,她拿過一個黑色的缽,放入了幾枚卦錢在內。
這時,瘋子喬治說︰「我和衛徽是我們這一支的代表,是鐵定了要去的,也不參與你們的抽簽了。你們隨便決定吧。」
老女乃女乃對衛明爺爺說︰「你的年紀比我大,論理你該是長輩,你怎麼看?」
衛明爺爺說︰「我們這一支是一定要有代表的,至于你們怎麼定我無所謂。」
老女乃女乃說︰「好,現在本族凡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挨個上來抽簽。」
她說完後氣氛僵硬了片刻,漸漸有人走上來,抓起卦錢往缽里一放。老女乃女乃搖了搖頭。那人下來了,他的臉色凝重,不知道是喜是憂。人們一個個地上去後,都下來了。葉子麟不由在想︰要是每個人都沒卜到吉卦怎麼辦?
這時,阿蘭卓瑪走了上去,她抓起銅錢在手中搖了搖,默禱著。卦錢在缽里清脆地響著。阿蘭卓瑪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老女乃女乃卻良久一言不,她的面色有些難看。
過了一分多鐘,老女乃女乃才宣布︰「新的勇士誕生了一位,她就是阿蘭卓瑪。」
人群之中出一陣歡呼聲,也有些唏噓感嘆者。
卜卦還在繼續,阿蘭卓瑪高興地朝他們走了過來。她說︰「咱們四個人又要共同行動了。」
迢迢皎皎插話說︰「這次可要算上我們。姐姐你說是不是啊?」她倆撒嬌地笑著。
你們兩個小丫頭真會攀關系。葉子麟笑說。
阿蘭卓瑪問白大光你怎麼會來的?你師父讓你來的嗎?
這時,白大光的臉變得陰沉而蒼白,他咬牙切齒地說︰「師父被人害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凶手!」他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此時阿蘭卓瑪的族人們已經卜完卦,都沒有一個吉卦的。人群中不由產生了一些騷動。
這時次旦走了上去,他說︰「女乃女乃,讓我也來卜一卦吧。」他的聲音清越,每個人都是一怔。
人群里出了不滿的聲音︰「怎麼能讓一個小孩兒去?我們豈不是太讓人恥笑了!」
「次旦你下來,去搗什麼亂!」
老女乃女乃也說︰「孩子這不是什麼好玩的事,你還小,快下去吧。」
次旦固執地搖了搖頭,說︰「女乃女乃,讓我試一試吧。」
葉子麟他們雖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看人們的神情跟阿蘭卓瑪著急的表情,也大概猜到了。
次旦抓起了卦錢,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