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這些熱血的基蘭兒男,為了自由,為了夢想,為了不再受強權的欺凌,為了種族的繁衍生息,他們不惜滿腔熱血,不惜大好頭顱,舍生忘死,以弱敵強,抗暴不屈。
威加海內絕對有余,但時也命也,也許他們將永遠埋骨異地,無法魂歸故里了。
基蘭王國,加德谷地大小林立族群中的霸主,由林布人桑氏所創,綿延幾代之後,日趨強盛,已經成為青嵐大陸最大的王國之一。
八十年前,老國主桑躍大行前,將自己的大兒子桑騰送到慈悲天神殿為僧,把王位傳給小兒子桑嘉多,心想念想的是盼望王國永昌,然而他的宏願不足百年便鏡花水月,不能不說天心無常啊!
新國主桑嘉多尚算勤勉,只是貪欲,一生留有十子八女,桑氏一族堪稱開枝散葉,後繼有人。如果僅是如此,也無大礙。但三十年前,王國來了一位高僧八師古,佛法精湛不說,還是個「神修者」,功力更是直逼「十二神僧」,被桑嘉多委以國師的重任。一時間基蘭開疆拓土,攻城拔寨,皆是出自此人手筆,桑嘉多對他言听計從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不過短短的十年間,八師古便炙手可熱,權傾基蘭,成為林布人除慈悲天神殿外,最信奉的神佛。桑嘉多晚年基本不理政事,成天尋歡作樂,國師代王行法,在基蘭王國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
要說這國師八師古,絕對是個瘋子,執掌權柄後,他便露出其猙獰的面目,飛揚跋扈,動輒殺人,對待貧民更是盤剝無度,肆無忌憚的搜刮民脂民膏。但奇怪的是他斂的財從不自用,他幾十年如一日,一間茅草屋,半畝薄田,清淡度日。他斂的財一方面有節制的供國主桑嘉多揮霍;一方面大肆的擴充軍備,從龍翼大陸買來數不清的刀槍劍戟等兵器,窮兵黷武,不斷加強王國的軍事力量;其余剩下的沒有人知道去向,傳聞都運往了一個至為神秘的地方。
就這樣,兩年前,國主桑嘉多突然暴病而卒,遺囑九王子桑比魯承繼大位,誰知國師八師古聯絡一幫重臣、心月復和走狗,篡改遺命,立有些痴愚的大王子桑納為王,企圖全面控制基蘭王國。
九王子桑比魯怒而興兵,高喊「不自由,寧可死」的口號,舉起義旗,初期響者雲集,更有基蘭第一悍將,兩大「擎天玉柱」之一,「槍神」烏蒙的加盟,連克十余城,大有一舉收復河山之勢。然而國師八師古登高一呼,義軍頓成叛軍,宛如喪家之犬,只剩狼狽逃竄的份兒。這時候,宗教的力量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應手,失去信奉神佛的貧民的支持,義軍就不能稱之為義軍了,沒吃沒喝沒裝備,除了為信念而戰,除了滿腔熱血,再無其他了。
萬馬奔騰,寒光閃爍,烏雲席卷大地,怒嘯的殺機如**般的湮沒坡原上所有的生靈。
雙方普一接觸,烏蒙半圓形的軍隊便如稻草一般被人割倒了一片,破碎的肢體,噴濺的鮮血,瞬間覆滅于鐵蹄和煙塵之下。
「基蘭的熱血兒男,瘋狂吧!為捍衛尊嚴而戰,以血還血,以命搏命。」
一把黑芒吞吐,上下翻飛的龍槍,單挑金甲將比索和八大偏將,烏蒙半點下風不落,還有機會大喊,激勵部眾,氣得與之對敵的幾人差點吐血。
一個義軍士兵,飛身迎向一頭怒馬,他抱住了馬頭,身體被長矛刺穿之時,他割斷了戰馬的喉嚨,騎者依慣性飛出,幾桿長槍同樣以刺穿的方式完成了對自己壯烈的戰友的救贖。
又一個士兵滾地而出,在馬蹄踏碎他骨頭的時候,他斬斷了三匹馬的馬腿。
一個接一個,前赴後繼,慷慨赴死。
比索騎兵的沖鋒只上演了一個華麗的開端,便戛然而止,陷入了停滯式的拉鋸戰,騎兵的優勢蕩然無存,戰馬反倒是一種累贅,後面的沖不上來,前面的一命換一命,整個戰場猶如一台高速運轉的絞肉機,它瘋狂的收割著鮮活的生命,吞噬著逝者的亡靈。
兩天後的正午,鬼王坡上,滿山遍野到處都是殘破的肢體,猩紅的旗幟,凝結的血斑,一股沖天的怨氣彌散在空氣中,陰森而恐怖。
三萬傷兵對五萬騎兵,留下了近六萬具尸體,除了逃跑的,九王子這邊還有二千余重傷兵在後方,他們相互攙扶著,或用爬的,或用滾的,個個目眥盡裂,淚流滿面,悲愴盈胸的翻動著戰友的尸體,苦苦尋覓著哪怕一絲生命的跡象,一絲活著的可能。
極遠處,三個人還在對持。
「烏蒙,你的部屬完蛋了,你的傷口一直在淌血,我倒要看看,名揚龍翼的‘槍神’,究竟有多少血可以流,哈哈哈哈。」
披頭散發,金盔不知掉到哪里去了的比索,人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基蘭鐵騎」沒了,自己不听諭令,大國師不會輕易的饒過自己,雖然不涉及性命,但活罪難逃。必須殺了烏蒙,然後回去請責,依靠自己貴重的出身和國師的關系,才可保萬全啊!
對面身中五刀十八劍的烏蒙,根本不理如瘋狗一般的比索,反倒是目光炯炯的盯著那個圍大紅披肩,耳墜金圈的中年佛伽。
「你是誰?你不是‘散修者’?」
這個僧伽帶給自己絕大的壓力,揮舞的龍槍有大半要應付他詭異的攻擊,若不是龍槍自身有某種神秘的力量,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烏蒙知道,自己就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他不後悔自己的選擇,有九王子、兩萬多兄弟和獨角獸陪自己一同上路,不會寂寞的。在最後一滴血流干之前,自己還有一件事要做,殺了比索,替死在他手中的九王子報仇。
模著手中的龍槍,烏蒙的思緒回到了那段青春草莽的歲月,回到了加德谷地西部的龍城,自己的故土……。
這個季節,「情人樹」的花應該開了,漫天飄舞的粉紅色的「情人瓣」,一定鋪滿樹下的草地,領著自己心愛的姑娘,穿梭于花雨中,躺在花瓣之上,人生有情的浪漫,莫過于此啊!
感受著龍槍的溫暖,烏蒙在心中傷情的嘆道︰「老朋友,分手在即,道一聲對不住了,我始終無法挖掘你全部的秘密,無法發揮你全部的力量,我知道,跟著我委屈你了,二十年的緣份,盡了。去吧!去找你真正的主人,去抒寫你屬于神器的輝煌吧!」
那龍槍似乎感受到了烏蒙的哀傷和正流逝的生命,居然發出一聲悲鳴,槍身一顫,一股浩蕩的力量涌入烏蒙的體內,令他精神一振,回光返照般大喝︰「比索,九王子找你索命來了。」
一道黑色的槍影,宛如瞬間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壁壘,驟然穿透比索的右胸,把他狠狠的釘在一塊巨石之上。
紅袍僧伽倏忽的出現在已經賊去樓空的烏蒙面前。
「你…你到底是…是誰?讓…讓我死個明白。」
「將死之人,何必奢求。我很期待啊!‘槍神’的精神異力會不會讓我失望啊!」
紅袍僧伽的「神識」急出,吞噬了烏蒙的意識,又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布袋,扔于空中,嘴里是念念有詞,一時間滿天的怨靈、怨力、怨氣,盡收于袋中。
「呵呵,什麼‘槍神’,到底還是凡人一個,名高難副,他的精神異力遠沒有想的那麼強大。不過一回能收到這麼多的陰怨,不枉我在俗世半年的廝混,這要是全部煉化吸收,自己的修為有可能臻至魔靈的境界啊!」
紅袍僧伽邪惡的一笑,轉瞬消失。
「的是奇男子,基蘭烏蒙王。」
基蘭「槍神」烏蒙,命喪鬼王坡,二目圓睜,身體屹立不倒,他為自由、理想而死,死得其所。
「宣威荒野,馳譽丹青。」
烏蒙與九王子的故事,此後十幾年間,不知激勵了多少基蘭的年輕人前赴後繼的為新生而戰。
傳說烏蒙的身體最終化為了鬼王坡的一座槍形山峰,永久的聳立在那里,守護著基蘭。
青嵐的後世人紛紛為他著書立傳,頌贊他不向強權低頭的精神和慷慨赴死的果敢。
「好重的血腥氣,前面發生了什麼?」
我站在荒野上,仰望著遠處的一片高高的坡原。
兩天以來,我邊走邊堪悟幻佛手印,我發現九印中的尊勝印、施無畏印、智拳印和降魔印為攻擊的法門,而甲冑印、如意寶印、虛空印,則是防守的印決。
至于那九品往生印太過神秘,至今我也吃不太準,它既有悲天憫人的佛性,又有霸道嗜血的魔性,對善者褒獎,對小惡網開一面,對邪魔絕對是印出命絕。難道它真代表著天地恆常的一種道,難道這冥冥之中真有一種主宰的力量,在控制著輪回命數不成。
以前我根本不信有什麼狗屁天道,什麼狗屁神佛,無非是一些強大的人,創下了一些超凡入聖的功業,被別有用心者渲染、杜撰、穿鑿附會、夸大其詞而已,歷經漫長的歲月,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敬天敬地敬神佛,得到的不過是一種精神上的寄托,或是在人性良善上的一種超月兌。他們不會真的顯靈,去懲惡揚善,護佑世人的,否則這世間哪里還會有不平事,哪里還會有邪魔當道,眾生皆苦啊!
可隨著我對九品往生印越來越深的認知和把握,我反而在信念的堅守上,有些迷惘了。
諸天印是引天地自然諸相核心之威,印出生死立判,霸道無比,的確像「四祖」羅摩說的那樣,「不可輕結,否則佛亦有難,必受天罰」,施印者更易遭到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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