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三大師,不必沉吟,諸事一言已決。」
「北星檀那,你在威逼大逍遙天神殿嗎?」
這樣的話,從震爍青嵐的,沒有聖師之名而有聖師之實的意金剛陀三口中說出,任何人都足以自傲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懷疑我這個異域人在巧舌如簧,故意攀附權貴以抬高自己的身份,借大慈悲天打壓大逍遙天,從而達到擠走他們入主宿衛新城的目的。
都說佛心似海,可我怎麼覺得神佛也是凡人一個哪!小恩小惠,蠅營狗苟,人家當然嗤之以鼻,但只要利益足夠大,只要涉及分疆裂土,涉及輝煌傳承,那些霸絕天下的上位者和譽滿天下的神佛能不動心,除非日頭西升東落。
一念及此,我朗聲發話︰「如意寶印金剛縛,無物遁形,可困凡天生靈。陀三大師,請接我一記‘幻佛手印’。」
我虛心合掌,兩小指,拇指相合,余指略屈,如開敷蓮華,綻放著玄妙的自然奧義,無數光芒匯聚到我的雙手之間,照得人須發盡顯,縴毫畢現。
那光芒淨潔的如伽河河心水,明亮的如圓月月心光,讓人如痴如醉,不忍挪開雙眼。
布扎和桑跋是看傻了。
可作為承受壓力的陀三卻沒有那份閑心,幾百年的修為告訴他,眼前這個孩子施展的是極其浩瀚純正的佛門手印,絕對源自青嵐,其中所蘊藏的能量至為驚人,稍有疏忽恐怕都要出丑啊!
一聲佛號,那陀三竟然也在出印,同樣的以心結印,以手幻形,可他的手印十分的怪異,看似古怪而笨拙,變化不多,卻有著一種大道至簡,返璞歸真的味道,仿佛天地盡在其手中。
兩種能量虛空糾纏,可情況卻是截然不同。
我的鋪天蓋地,四面八方,猶如一張遮天大網,一環扣一環的緊緊包圍著陀三;他的像握緊的拳頭,盡管面積不大,可無堅不摧,左突右沖,轟鳴聲不絕于耳。
一時間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僵持不下。
實際上我們倆都沒有竭盡全力去演繹手印的後續變化,場面很是熱鬧,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只是一種試探,點到即可。
煙塵散盡,我還是唬住了陀三,我用手印證明了我的實力,證實了我說的話,他對我應該有另一番的認識。
「佛祖逍遙,北星檀那佛印精微,老僧受教了。」
「大師客氣,末學後進,這點伎倆怎入大逍遙天意金剛的佛眼。」
陀三聞言不以為忤,淡定故我的笑道︰「北星檀那,宿衛新城一事可有後話?」
呵呵,談及正題了,這個老僧伽鬼的可以啊!言語貌似古拙,卻暗合佛道,他明白我既然費了這麼多功夫,目的絕不會是為了擠走大逍遙天,肯定還有其他說辭,他在反逼我亮出底牌。
實際上陀三普一出現,我們就已經交上手,從他施加給我壓力開始,一連串的佛偈交鋒,我言語故意的威逼,到「如意寶印」的出手。相互試探的同時,誰都想利益最大化,達到各自的目的,又都有顧忌,不能徹底的翻臉,情況復雜而微妙。
我面色一正,似有無限神秘的說道︰「大師,我有一法,能幫助大逍遙天名噪青嵐,短期內就可以奠定你們完成烏瑪大神‘逍遙濟世’宗旨的根基,你有興趣否?」
「什麼條件?」
神佛也跟我講條件,這才是真正的意金剛陀三。
「條件可以後說,而且那條件不管你答不答應,都是我北星必須要得到的,誰也無法阻攔。」我看了一眼有些狐疑的陀三,繼續說道︰「宿衛新城重建,你大逍遙天再出資一百萬金,我北星也承諾再籌一百萬金,加上已有的六十五萬金,足夠全面啟動重建計劃,而且能把新城建成基蘭屬一屬二的新的神佛文化朝拜中心,而你們大逍遙天將是那里唯一的佛主,還包括納加城在內的桑跋所有的封地。資金到位後,你們大逍遙天可以傾巢而出協助桑跋,打出‘逍遙濟世’的名號,對外宣稱完全由你們出資,無償為流亡的吠舍和首陀羅建設民居,分文不取。這種創舉,這種大手筆,即彰顯了大逍遙天的悲憫佛心,也可一舉贏得世人之心,足抵你們百年頌佛傳道之功。另外神殿可以全面教化萊特平原中部野蠻的塔芒族人,收其為信徒,以示佛心的有教無類,萊特平原的大門立時開啟,余者必會聞風景從。大逍遙天神殿從此以宿衛新城和納加城為原點,輻射四面八方。只有這樣,大逍遙天的夢想才可能成為現實,才可能短期內影響大陸,昭然于天下。」
我的一番話深深觸動了包括陀三在內的三個人,他們各自沉思著。
是啊!好一記利劍穿心,好一記響鼓重錘,大逍遙天屢次想走出克拉底山脈,最終都功敗垂成,差的就是這種毅然決然,差的就是這種義無反顧,差的就是這種一鳴驚人,這的確是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法,成功的機率不小。可如果真這樣做,大逍遙天再也沒有退路了。而且有可能同時得罪大慈悲天和大梵天,加上黑巫族和鬼靈族那兩個「拖油瓶」暗下刀子,大逍遙天可能處于月復背受敵,四面楚歌的境地,一個應對不好,必將萬劫不復。
這個臭小子開出的到底是一副治病救人的良藥,還是一副謀財害命的毒藥啊!
此時意金剛陀三全失大佛者內斂的淡定和不溫不火,他緊鎖眉頭,面色時陰時晴,他在飛速的權衡著得失成敗。
「大師,繼續想下去,碗里的湯可剩下的不多了。有人已經織下彌天大網,要在宿衛埋葬布扎,可見誰都沒閑著啊!想干成大事,還不冒風險,無異囈語。」
我又給他下了一劑猛藥,不怕他不上鉤。
陀三惡狠狠的掃了我一眼,重聲問道︰「你的條件?」
我灑然一笑,一句密語在陀三耳中響起。
「條件只有一個,你必須傳授我逍遙天印。」
大驚的陀三千思萬慮也沒想到我的條件竟然是這個,他月兌口言道︰「你…你好大的胃口!」
我沒有忘記「四祖」羅摩的交代,隨緣補全逍遙天印和梵天印,完成諸天印九印歸一的佛業。這不僅僅是我學不學的問題,更關乎一個神者鄭重的承諾和一個大佛者幾千年的夢想。
「大嗎?跟你們大逍遙天的追求相比,不算什麼。」我的聲音飄渺,透著一股子感傷和對往生師者的追憶。陀三再次沉默了。
半晌,一段密語對話在我耳中響起。
「你的手印博大通微,浸染著煌煌佛威,應該傳自大慈悲天的不世神者‘四祖’羅摩,從某種意義上講,你是大慈悲天的弟子,你何以教我?」
「哼,‘四祖’是‘四祖’,大慈悲天是慈悲天,在我心中,兩者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照你這麼說,如果我學會了逍遙天印,還是你意金剛的弟子不成?」
修為早已臻至佛之大成「幻覺契相」的陀三聞言守不住了佛心,他這個氣啊!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個不懂尊師重道的「反骨仔」。
可傳音密語卻說道︰「梵尼戡亂期間,由你保護布扎,什麼時候他開悟輪回記憶,成為語金剛,什麼時候我傳你逍遙天印,可否?」
我呵呵一樂,大聲道︰「成交。」
隨著這陰險的一老一少達成協議,隨著這「成交」兩個字的擲地有聲,青嵐大陸從此不再平靜,一場由北星策劃的神佛逐鹿中原的內耗戰正式敲響了征鼓。
陀三愛惜的看了一眼布扎,身影緩緩消失在我們面前,半空中傳來他清晰的話語。
「布扎吾徒,跟隨你的老大,去譜寫屬于你的輝煌,永遠記住,你是大逍遙天的神徒。」
這怎麼有點交代後事的味道,這老僧伽不會要涅盤坐化吧!那我的逍遙天印怎麼辦?
「知道了,大師父,哎呀!老大,你怎麼又打我?」
「嗓門這麼大干什麼,你嚇我一跳。」
我心情不錯,憋著一臉的壞笑,不再理會正在搓*揉腦袋的布扎,率先朝基蘭城走去。
所有人都有燦爛的夢想,所有人都在為夢想奔忙,求索的路,小到風雨,大到生死,必須由追夢者一肩擔當。
然而每個夢想都是一張張的大網,夢想本身沒有對錯,有對錯的是設定夢想的人,這其中的較量、博弈、比拼、征戰,全部透著一股子血腥肅殺的味道,最終的結果如何,就看誰的網大,誰的志堅,誰的心冷。
基蘭城城西八十里外的小鎮多番,一蓬夕陽的余暉縱情傾灑在這群黃土泥屋的建築之上,于斑駁之中更添一抹金色的蒼桑和曠遠,令遠觀者心神搖曳。
一間隱蔽的土坯房內,陣陣低語聲不時傳出。
「魅兒,那傻大個的傷勢如何?」
「大師兄,德蒙的傷不輕也不太重,只要不發力,行動沒有問題。」
一個目光陰沉,髯須飄飄的瘦高老者和一個清瘦嬌小臉色蠟黃的年輕人,隔桌密談。
「你已經在這里拖住了他們三天,我那邊的事情辦完了,你可以給梵尼發訊息,告訴她你們明天進城。」
「好的,大師兄,接下來我怎麼玩?」
瘦高老者站起身,抬手撫了撫年輕人的頭,愛惜的說道︰「魅兒,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放心,在加德谷地沒有人敢擋你的路,包括神佛。」
年輕人用一種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大師兄。她知道,這世上除了父親,只有大師兄最寵著自己,只要自己喜歡和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什麼,大師兄都會弄到。此次大屠城一行,原本要埋葬然靈族的弟子德蒙,可到了關鍵時刻,自己于心不忍,出手救了德蒙。回來後,大師兄不僅沒有怪自己,反而一個勁的問自己玩的高不高興,過不過癮,開不開心,他寵自己已經寵到骨頭里。難怪父親警告自己不可痴纏大師兄,是怕自己壞了大師兄的計劃啊!
「魅兒,據你觀察,梵尼等其他五人怎麼樣?」
「嘻嘻!他們啊!沒什麼出奇的地方。德蒙是個大傻瓜;孜摩夠帥;布扎‘話癆’;梵尼假模假式的,我不喜歡她;那個女圭女圭臉的北星嗎!我不了解,他平素少言寡語,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要說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的眼楮,很深邃,跟父親一樣。嗯!也不一樣,說不清楚。怎麼了?」
瘦高老者听得正出神,他希望通過師妹魅兒的嘴,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畢竟多了解一點沒有什麼壞處。他突然想起遠走龍翼西拉瑪的大弧公,不知他模清了沒有那個有著驚天修為,徹底破壞了自己宿衛陰謀的異域人的身份。
「啊!沒什麼,我想近幾日內,你就會與梵尼等人取道向西,遠走克拉底山脈南部余脈,那兒被稱作「詛咒之源」「萬惡之地」,絕凶奇險,步步荊棘,你從來沒去過,記住,不可意氣用事,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給你的信物藏好,危機關頭,可保你無虞。」
「安啦!真夠嘮叨的,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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