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馬浮雲記 (三三九)同一夜里

作者 ︰ 曲甲

樹梢在屋外被夜半的秋風刮得沙沙作響,窗簾嚴嚴實實地拉了起來,黃紅色的燭火將屋內的風光映照出一片旖旎狂野。

成熟婦人的身體與少女的大大不一樣。寧馨兒的身體是骨骼細小卻**豐潤,入手滑若凝脂,玉*肌下是股肉的沉實感,歡愛時如大地般可承受,可肆意發泄其上。小紅今年十九歲,雖然她胸和臀也發育得很好,可和寧馨兒一比,總覺得她的身體還是有點「輕」,不太經得起「摧殘」。

寧馨兒客房里的大床上,阿圖睡在兩個人的中間,臂彎里是兩具雪白的身體,它們將要回去海參崴,再會無期,或許再也見不著了。

「我要走了,你會不會想我?」

說話的時候,寧馨兒枕在他的肩頭,看著那刀削出來般的側面輪廓。這年輕人讓她迷戀,他的外表,他的精力與熱情,還有圍繞在他身上的種種神秘。歷經滄桑的女人喜歡別人能給她帶來陽光,而他除了陽光之外,還能滿足她的每一分欲念,並在她欲念中觸動出幻想來。

「想!」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太快的答案總是會讓人心生懷疑的。寧馨兒似笑非笑地問︰「真的嗎?。」食指也同時在他胸前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阿圖這次沒答話,一句敷衍的話說了多次,多半就會被人當真了。如果她打蛇隨棍上,一定要嫁給自己怎麼辦?就像她們在海參威賴著上船一樣。

她在等,他卻沉默。過了好半天,寧馨兒幽幽地嘆道︰「你把我毀了。」

這句話讓他模不著頭腦,論調也讓他驚訝,「你說什麼?」

「如果未遇見你,還是過著從前那樣的日子,或許我會一直快活下去。可今後,什麼樣的日子恐怕我都過不好了。」

雖然她的話能讓一個男人泛起一種男人般的自豪感,但也無疑是在說他是個罪人。阿圖本想說點什麼,可最後還是只發出了「嗯」的一聲。

「不說這個。」她轉過了身子,背對著他哀怨道︰「都是我不好,在那種地方給你遇到。」

「我恨你!」小紅癱軟在他另一側,手指甲狠狠地掐進了他的腿肉里,卻被他肌肉一彈,毫發無損。

「嗚嗚嗚……」她難過得哭了,嗚咽著說︰「連掐都不給我掐一下。」

阿圖嘆了口氣,將她的手拉過來往腿上一放,無奈地說︰「你掐吧,我不彈了。」

「啪!」她狠狠地打了一掌,哭道︰「我才不掐,就算是掐下來也是臭的。」

這就沒辦法了,不是不給她掐,是她自己不掐。他將她一摟,又再俯身壓上,嘴里哄道︰「乖,別哭了。」

小紅的身材發育得完滿,一點都不像是十八、九歲的少女,該大與該小的部份都是稍帶著夸張。她只稍稍地推了一下,但還是由了他,畢竟即將分離,而他又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寧馨兒望著他倆,心頭越發地酸楚了起來,適才自己轉過身去,他一點都無動于衷,而小紅哭了,他就去哄她。造成其中差別的原因是顯而易見的,他還是在意她的過往,便嘆著氣道︰「我跟藍家妹妹回海參威,小紅就留在這里吧。」

「啊!」阿圖吃了一驚。小紅卻立即說︰「我不要留下,要跟著夫人。」

阿圖不知該如何作答。如果單留下小紅一人好不好?這他還沒想清楚。

心若刀絞。寧馨兒狠咬紅唇,帶著怒意說︰「怎麼,你嫌棄我,難道還能嫌棄小紅不成?」

「哪有!」阿圖月兌離開小紅,摟住了她在臉頰上親了一口,她的話讓人听著傷感。

小紅突然從他身上翻了過去,抱著了寧馨兒的身子哭道︰「夫人,我不走,小紅一輩子跟著你。」

這個舉動觸發了寧馨兒的眼淚,兩個人抱著頭痛哭了起來,抽抽泣泣又泣不成音。

她們哭著,阿圖听著,坐臥不安。想去安慰她們,卻被她們象推一只臭蟲般地推開。這麼好半天後,兩人終于停住不哭了。

寧馨兒抹干了眼淚,收住了心神道︰「算了。你有你的想法,我也不勉強。可我還是要搬來京都,北疆太冷,我住不慣。這次我先隨藍家妹妹回海參崴,收拾一下財物後就再返來,你幫我尋套宅子吧。」

阿圖沒想到會有這麼個結局,終于松了口氣,忙道︰「好。那你幾時回來?」

「約麼半年左右吧。」寧馨兒答道。

「那你想要什麼樣的宅子?」阿圖問道。

「清靜一些,最好依山伴水。但也不用很大,只要夠我和小紅住,再請幾名下人就差不多了。」

阿圖點頭道︰「成,包在我身上。」

烏溜的長發散披在枕上,一具玉體橫陳于身旁,胸前兩點梅花在膨起的雪白中綻放著嫣紅,不可否認她的吸引力。也許是因為放松了心情,阿圖再次蠢蠢欲動,伸手去撫模那具嬌軀,見她沒有特別的表示,便把她的身子向著自己這邊橫拉半尺後挺身而入。

寧馨兒沒有吱聲,也沒有迎合或婉拒的動作,只是默默地閉上了雙眼。小紅卻罵道︰「哼!男人就沒好東西,只想著佔便宜,不肯負責任。」

※※※

同一夜,承禧殿里,葉夢竹的頭頂上懸了一個暗綠色燈罩。燈罩里嵌著那枚為白紗所裹住的熱光石,綠呢所制的燈罩密不透光,喇叭形的罩口將熱光石的白熾光投射到下方,這樣就制成了一盞極其特殊的吊燈。

她獨自坐在一方矮幾前,一壺茶,一盤棋,打著那些永遠擺不完的棋譜。

今夜,皇帝沒翻她的牌子,也沒有自己前來承禧殿。美洲的敗報傳來,牽動著所有人的心思,皇帝和內閣、樞密院的那幫大臣們日日忙著調兵遣將,通宵達旦,夜不成寐,不來寵幸嬪妃也正說明了他是個有責任感的皇帝。

即便是皇帝沒有為國事所纏,而是去了別人的嬪妃那里,葉夢竹也一點都不感到失望。因為後宮里有著無數的妃子,誰不希望得到皇帝的寵幸,但皇帝只有一個,自己老霸著他,別人早就怨氣沖天了。

每當皇帝出現在她的面前,溫柔的目光總帶著他的痴情。他時而會發一些孩子般的任性,這使她覺得有趣,又時而會象個男人般地為她出頭,這使她有一股被人所遮幕風雨的安全感。

皇帝是個本性善良的好人,至少她沒見過他曾去使點陰謀,耍點詭計,可這又使得他不太象個真正的帝王。他的內心有一股軟弱和孤獨,在位多年,卻還是懼怕他的祖母。外戚在朝廷里勢力太大,世家貴族又分去了一部份權力,留在皇帝手里的東西實在是並不太多。

她深知他的無奈,也能理解他的韜光養晦。當然,他的韜光養晦中還帶著一份與生俱來的柔弱,他並不是一個絕對堅強的男人,也很容易就情緒化了。但他很有志向,想做一個好皇帝,也為此而努力著,只是能幫他的人太少。

她知道自己在這里並不受人歡迎,就好象一張早就坐滿了席位的宴桌,她帶著自己的椅子來了且旁若無人地坐下,所有的人都把她看成一個異類。承禧殿里有太皇太後還有皇後的眼線,她們都在防著她,她們有掌管宮禁的權力,而她沒有,所以只能由著她們。不過這沒關系,就好象是圍棋里的因果,她們搶了先手,自己落了後手,名分已定。但棋經里還有另外一句,「似先實後,似後實先」,只要自己忍耐,咬住形勢,不至于大差,序盤之後還有中盤戰斗,中盤之後還有官子可收。一句話,這盤棋長著呢。

她自幼的理想是做一名偉大的棋手,就像那位葉家的前輩葉紅拂一樣。她幼時原以為她應該很丑,否則怎麼會終身未嫁。但當後來看到她的畫像之時,才發現自己錯得極端的離譜。嫁和不嫁與美丑沒有關系,美麗是為美麗而生,而她的美麗只是為了她的道,她的道便存在于她的十九路棋盤上。葉紅拂死于自殺,是史上唯一連霸三界名人的棋手,是她這個後輩心中真正的棋聖。她縱橫了棋盤四十年沒有敵手,唯一的敵手就是那殘酷的年華,當她預知自己已衰退到下不過年青的新秀時,她的選擇就是一杯毒茶。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亦如秋葉之靜美。

她自認沒有葉紅拂那樣的天份,也沒有她那種殘忍的執著。沒有人不說她美,但這種美無法和葉紅佛的美相提並論,**的美永遠都抵不過道的美,葉紅拂的美也許能傳承千年,而她的美能再維持幾年呢?

「美色。」

每每想到這個詞,便仿有一把錐子從黑暗處乍現出來,然後在她心口上冰冷地一戳。「啪」地一聲,手中的一粒白子被她在棋盤上拍裂成片。碎子散落,她咬著唇發呆。

盤上,十九路棋道縱橫交錯,黑子白子糾纏不休。「啪!」又一粒白子拍入盤上,破一團黑棋的眼形。

那個夏日,那個殿中,皇帝傳召對局,面對著他,她將自己當作了一枚白子,如此刻般去破人生的死局。一路路地走下來,她真的贏了。從此,白子翩然于天,再也不受黑子的鉗制。

可是,白子完全地贏了嗎?黑子就一定會束手就擒嗎?那次在上海的刺殺,若不是天見可憐,無端端地降下個弟弟來。那麼,布局的伊始,她便早已輸了。

盤中的黑子綿綿密密,彼此交互和應,盤根錯節。一塊孤棋雖被破了眼形,定然是做不出兩眼的,但外圍的白陣卻是稍嫌薄弱,黑子就未必不能突圍而出與外面的黑子連成一片。

的確,白棋無法殺淨這塊黑棋。除非更改規則,想殺就殺!

哈哈哈……她忽然驚心動魄地笑了起來,如癲似狂。一揮袖,將白子黑子盡皆掃落于地,發出叮叮當當地一陣亂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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