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依聲音很輕，像是清晨的一道白霧。
虛弱的身子，軟得像是一團棉花在空氣的飄飛中，不存在任何一點重量。
一向堅強如鐵的楊家二小姐此時也淚光閃閃，眼下蕭索的身影使她無從開口。隔著淺黃色帶有玻璃小窗的門板，美妤還清楚地看到金屬台上小弟的身軀，心莫名地抽蓄了一陣，金羽晨風他又該怎麼回答呢！
「楊阿姨，澤語。」
中央澤語和金花輕輕抬頭，慕容雪依道︰「好好照顧三少，辛苦了。」
目光從姐妹倆身上移開，看著中央澤語和金花，話語里重合了她——心的傾向，仿佛她是把自己的丈夫托付給了最親的家人。
楊氏集團少爺中排行老三的金羽晨風。
‘三——少——’時而至今，眾人也一直沿用了慕容雪依的口吻。
當初第一次這樣叫他，那是3年前金羽晨風告訴她有關天使傳說的那個晚上，她現自己已經愛上他了，而且是深深地愛上了他。之後都是屬于她付出情感的時日，她喜歡這麼稱呼他，因為這樣稱呼的時候，她早已拋棄了身邊所有有關權勢、地位、民族等因素。
在慕容雪依的生命里，什麼千金小姐，她希望自己的角色只是一個小女生，一個需要呵護與守望的女生。
「依兒，你……你要走？」
中央澤語想要挽留，她已經不在乎金羽晨風身邊多了誰。只要愛上他，他身邊有著別的女生自己同樣也是快樂的︰「可……可不……可以不走？」
「澤語，告訴他，說你也愛他，我們都是女生！」
「意，回台灣的時候，依兒沒有時間送你了。到了那邊，記得給依兒簡訊，讓依兒知道你的平安。」目光傷感而淒冷，望著二小姐，「妤，你也是，路上小心。」
眼淚脆弱得令她轉開身，她不敢回頭，柔聲道︰「楊阿姨，澤語，好好照顧三少，他才是真正的王子……」
「任何人是無法替代他在依兒心中的地位，今生依兒的心只屬于他一個人，也只愛他一個人。依兒喜歡三少對于自己的情感總是輕輕地、淺淺地回應。依兒喜歡他告訴有關天使的傳說，縱然依兒嫁了他人，心，永遠都不會改變。」
省略號後面的話懸在了心口的崖邊，卻試著被她沉入了谷地。
忽然起風了，雲霧升騰，晶瑩的液體擱在她那如草葉般的指尖，沐浴著。
慕容雪依使勁地捂住臉龐，嘴角有些苦澀地道︰「楊阿姨、意、妤、澤語，你們別太難過，三少跟依兒說過，每個追求幸福的人，上帝都會真誠祝福的。好好照顧三少，依兒堅信他是擁有皇族血統的王子，曾經依兒疑惑過。從今而後……」她頓了頓，語氣艱澀得疼痛，「依兒走了，如果可以改變，依兒會在最近的遙遠——等著他。」
「在最近的遙遠。」
「等——著——他。」
她心里默念，腳步讓她不敢回頭。
淚如雨下，點點滑落！
滴在醫院昏暗又蒼白長長的走廊上，ph值帶有極大的酸性成分，反應著地面上還為來得及清掃的塵埃，某種氣體拂向她們各自傷痛且灼熱的面頰，水珠再一次滑落。她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
遲疑地，她擔心自己回頭過後邁不開挪動的腳步。
嬌小的身姿徑直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步履很輕，像是在擔心驚擾醫院里其他病人的安睡，目送她遠去，興許淚水已經積成河流，在心窩處回旋。
車子也哭了，出嗚嗚的抽泣聲，美妤落寞地望著凱迪拉克爬走的方向。中央澤語的淚水竟然像是前幾夜的雨，一下就會無法收拾。
「姐、媽、澤語，依兒走了。」聲音充滿無助。
「走了……真的走了……」
金花輕輕地拍著三個女生的腦袋，對著走廊蒼白的世界，她仿佛又走進了昨夜前的雨季，凝目許久︰「會祝福依兒嗎？」
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