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稱情魔的女子右手一持,巨大的鎮魂鈴又化為了原來大小,落在了她的手中。鎮魂鈴一點點地龜裂,化為了塵粉。而殷問劍則癱躺在了地上,鮮血淋灕,卻還能對著楚依傻笑了兩聲。
「年輕人種情已深,實乃罪孽!」情魔不知何來的怒氣,抬手將殷問劍擒在了手中。殷問劍只覺得自己的靈魂被一只手勒住,難以動彈不說,就連心跳的力氣,也快要沒有了。他的身體因為痛苦而抽搐了起來,只見心口之處,一條紅色的細線慢慢升起,沿著一條經脈游到了眉心之處。
「世間痛苦,皆因情念。今我便抽去你的情絲,抹去你的罪孽。」情魔的聲音在他的心底響起。殷問劍不知何來的力氣,狠命地掐著自己的脖子,臉色青紫。他覺得心中的一切,被往外抽離。在他的腦中,一幅又一幅過往的記憶一閃而逝,卻都如流星般越來越遠。他探出雙手,想抓回這些記憶的碎片,可這只是徒勞。
就在殷問劍情絲將要抽出之際,未想情魔卻長嘆了一口氣,將手一松,殷問劍落在了地上。而他眉心鑽出的情絲,便如泥鰍般溜了回去。
「年輕人,告訴我,那把劍在哪里?」情魔看著殷問劍的眼楮,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什麼劍在哪,我便叫殷問劍,劍在我的名字里。」殷問劍吐了一口鮮血,聲音很干澀。
「很好,你現在還沒被它控制,我們早晚會再見面的。」情魔看了看殷問劍,腳踩金翅鳳凰,帶著楚依破開了天際。殷問劍也昏死過去,沒想到自己逃過了一劫,楚依卻被帶走了。
這時,整片樹林的葉子嘩落而下,那口巨大的石棺開始龜裂,碎尸散落一地。老槐樹連根翻起,倒在地上,清晨的陽光終于落了下來。
殷家村中,一片死寂。
殷爺帶著眾人艱難地回到村落之時,已是正午。所有人都需要好好的休息,可是誰又想到,村子里一個人影都沒有,甚至連飛禽走獸也被清洗一空。六十幾個人再一次聚到了一起,好些人已經急得淚流滿面了。殷問劍是殷村長背回來的,此刻正躺在人群的一旁,尚未醒來。
現在已是深秋,正午的陽光也有些傾斜,所有人的影子斜斜地落在身後。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背影慢慢地開始變形,像一塊被托起的毛毯,凸了起來。
「影子。大家快看影子!」
所有人調轉了身子。他們地影子化為了一頭頭黑色地巨獸。向自己地主人撲來。修為較差地已經葬身巨口之中。幾十個人便如蒸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殷爺、殷村長等七人。尚未被它吞噬。
一個黑影不知不覺地來到眾人跟前。正是昨晚殷問劍所見到地那人。
「影族!」殷爺震驚不已。要知道影族只有在古老書籍才能找到。
「不錯。老人家倒是有見識。」黑影地聲音有些沙啞。詭異。
「影族不是在幾千年前便消失了嗎。為什麼……」殷爺地聲音有些顫抖。
「為什麼?當年殷倫叛變,消聲滅跡,他的後人不是也躲在這里一千多年,沒被人現?」黑影冷冷地笑了起來,眼中漸漸有了殺意。
「沒想到還是讓你們找到這個地方,唉……」
「其實我不是來找你們的,殷倫很聰明,他死的時候沒有給後人留下半點修為。他讓你們成為一個個平民百姓,這樣我們便不會危難你們了。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啊,現在,我不得不將你們一個個殺光。你們想知道為什麼嗎,答案很簡單,因為他。」黑影的手,指向了一旁昏死著的殷問劍。
「十八年前?那小子便是你帶到村子的!」所有人都將視線轉向了昏死中的殷問劍。也就是十八年前,村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孩童。若不是殷爺執意收留,沒有一個人願意接受他。
黑影搖了搖頭,詭異地一笑。
「當年這孩子的父親送他到了這里,我便暗暗跟在了後面,無意間現了你們。他父親的身份可不小,我不能告訴你們。不過,今天殺了你們,便是為了讓這個孩子離開這里,走入江湖,哈哈……」
黑影右掌攤開,幾只暗黑色的小動物從他的掌中跳了出來,一眨眼便鑽進了眾人的額頭。所有人的經脈突兀而出,由紅色化為了紫黑色。他們僵直地倒在了地上,顯然已經斷氣……
殷問劍在夜色中醒來,身上的傷痛竟然已經痊愈。他在整個村子徘徊良久,卻找不到半個人的影子。殷問劍靜靜地坐在村子當中,他知道這里出大事了,但為何連半分打斗的痕跡都沒有。看著漫漫的夜色,他想到了楚依,想到了村子的其他人,難道都被情魔帶走了?
「那個叫情魔的問我要什麼劍,把全村子的人都帶走了,那我就去找他們。反正我便打算離開的,現在離家出走,還可以美其名曰——拯救村民,何樂而不為呢?」
殷問劍如是想著,次日清晨,回家簡單收拾了行李,便向村外走去。出了村口,走了三里路,便是一個石碑,上面刻著「回頭碑」三個醒目的紅字。旁邊有一個涼亭,名曰「回頭亭」,上書「行將至此休再進,抖落風塵早回頭」一聯。亭內積了厚厚一層塵埃,看來鮮有人至。
又過了半里,路已很難走,一顆顆松樹立在路中,所幸時值秋末,不然叢草漫肩,非鑽過去不可。穿過了松木林,卻見一個深潭擋住了去路。殷問劍頓生一種失敗感,辛苦了半天,難道又要回頭?他抬腳將一塊石頭踢入了潭中,尚不解恨,又搬起一塊百斤重的巨石,砸了下去。
潭深萬丈,只傳來一聲悶響,巨石久久未落入潭底。緊接著水面起了一串巨泡,殷問劍尚未反應過來,卻見波瀾驚起,一只綠色的蛟龍沖了出來。這只蛟龍修為不低,頭上的龍角已經呈全金色,不出千年便可蛻化成龍。
「無知小兒,竟敢打擾本龍午休,真是自找死路。」那蛟龍的聲音如同雷鳴,光那口水便可以淹死人。
殷問劍最忌恨別人說自己無知,往後退了幾步,心中卻是將那龍的祖宗十八代,上至原始龍,通通問候了一遍。
「竟然敢辱罵本龍,還說本龍是爛蛇!」蛟龍有些憤怒,用龍須將他卷至了空中。
「我听說龍是天下第一神獸,最神通,最原則,最善良的就是你們。您大人不計小人過,讓我過去,改天我飛黃騰達了,給你找幾百個美女……不,美龍,嘿嘿……」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爛,便只有殷問劍了。
「我呸,你一點誠意都沒有。本龍平生有一原則,凡是被我踫到的人類,都要留下一百年的壽命,否則便將其扔到深潭之中。」
「一百年?你不是說笑吧,少了這一百年壽命我估計在棺材里躺著了。即便不死,也是在棺材里坐著了,活不了幾天的。」
「一百年算什麼,這個世界欠我的,是幾千載的歲月!」蛟龍突然大怒,將之帶到了深潭的中間,殷問劍可以感覺到腳下一個巨大的漩渦,掉下去必死無疑。
「好好好,一百年就一百年,反正生活就是這樣,即便有百年壽辰,也是用在兒子孫子身上。而且這兒子孫子還不孝順,或者對你吐痰,或者對你大吼大叫,或者……」然而沒有或者了,蛟龍牟利的雙眼寒光一閃,殷問劍打了個冷戰,仿佛自己沒穿衣服,被里里外外看了個遍似的。
「本龍活了幾千年,看到的人類數不勝數,但卻沒有人的慧根有你這麼的完美。一百年壽辰不要也罷,你得把慧根留下。」
「成交,什麼晦氣晦根的,不要也罷,您老盡管拿去。」
蛟龍狂笑了起來,殷問劍只覺得身子一空,什麼東西少了似的。他被那蛟龍一拋到了對岸,忙對著水面照了一下鏡子,還好五官俱全,年輕依舊。
深潭的另一邊,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天有九重,地闊無疆,這便是中原大6。中原大6的東偏南,小橋流水,素有「魚米之鄉」之稱。再加上青松添翠,綠竹拔高,更多了一份怡人之美。此地有一江名曰醉花江,江畔有一小鎮,依水而建,頗有繁華之色。此鎮曰落鎮,名氣不小。而落鎮所產的魚,非常的甜美,有「除卻落鎮不是魚」的美譽。
夕陽西下,本是一天中最繁華的時候,然而落鎮的街巷卻是空無一人。所有人都將家門堵死,甚至連窗戶也上了板,每一個人都戰戰兢兢。街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各種欄子,瓜果滿地,到處散落的魚,都已死去。
一個衣著襤褸的青年,慢慢地走在了大街的正中。他滿是泥濘的破鞋,在石階上啪啪直響,倒有點空谷足音的感覺。
「奇怪了,這個地方比我們那村子大好幾百倍,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那青年正是殷問劍,此刻的他對新世界充滿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