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那張字條有用嗎?」
在回去長林的路上,優妮卡這樣問奧汀
「有用。怎麼會沒用呢?」
「你就寫‘明天,混入’兩個單詞,姑姑能看懂嗎?」優妮卡擔心地說。
「放一千個心吧,」奧汀笑了,「別把姑姑當白痴啊。」
「可你時間、地點、方式,一樣都沒寫清楚,這能行嗎?」
「這叫隨機應變。慢慢你會懂的。」奧汀故弄玄虛的回答,引來優妮卡的一記白眼。
回到長林,在提烏部落的窩棚里一直等到了傍晚,才听到期待已久的鴉叫聲。
「大祭司,到了。」恰可可走進來說。
奧汀和優妮卡驚喜地撲出窩棚去,看到烏鴉正在可可林上空盤旋,頭花白、手持骨杖、身披獸皮長袍的祭司正在提烏酋長的陪同下緩緩走來。
恰可可跪在地上向祭司行著禮。奧汀和優妮卡不知該用什麼禮向祭司致敬,只能胡亂地鞠了一個躬。
「哈呼——呼呀喳——……」祭司骨杖指著奧汀和優妮卡,嘴里面著不明所以的土語。
落魄的提烏酋長,這個時候充當起來雙方的翻譯來。
「大祭司在向神使的朋友——也就是你們——問候。祝你們的好運如天上的星辰一樣璀璨。」
奧汀苦笑。優妮卡低聲咕噥︰「還好運。一直是厄運連連啊。」
雙方互相問候過後,都擠進了窩棚,開始進行實質性的商議。
「你們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白皮膚人壓迫了我們霍坎蘇人半個世紀,是時候將死亡回報給他們了。」祭司通過酋長的口向大家表著他的意見。
「這麼說,大祭司您也支持提烏人起來反抗惡魔總督了?」奧汀不無欣喜地問。
「能夠驅逐惡魔,是偉大羽神每個子民的心願。不光是提烏人,所有的霍坎蘇人都應該團結起來,將惡魔從我們的土地上趕走。」祭司這樣回答。
「這一點我跟祭司不謀而合。」烏鴉插嘴說,「光是一個提烏部落,力量還不夠。總督衛隊有近一百號人,貝拉蒙海軍要塞還駐扎了半支南方艦隊幾百名水手。我們需要鼓動起更多的霍坎蘇人加入到我們的行列中來。」
「可是,白皮膚人的神器和怪物實在太厲害了。恐怕再多的人也沒用。」酋長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憂慮。
烏鴉桀桀地笑道︰「他們的神器也有弱點,怪物更是沒有你們想象中的可怕。你們只要能夠戰勝對他們根深蒂固的恐懼,就完全有可能戰勝他們。」
酋長還半信半疑,祭司突然說︰
「神使說的沒錯。這次神使降臨,正是奉了偉大羽神的旨意,來解救我們的。它會讓白皮膚人的神器怪物變成一堆廢物,它將引領著我們霍坎蘇人沖破枷鎖,重獲自由。這是偉大羽神已經定下的命運,不可更改!」
「沒錯。羽神定下的命運,誰都沒法子改變。所以,你只要派人去聯絡附近所有的霍坎蘇部落,將他們召集起來就行了。剩下的事,交給我。」烏鴉自信滿滿地說。
「恐怕辦不到。」酋長搖搖頭,「每個種植園都有幾名看守士兵,他們不會讓我們自由行動的。」
「石頭如果絆腳,那就把它踢開;」烏鴉冷笑著說,「人如果礙事,那就把他干掉。」
奧汀和優妮卡面面相覷。一向只知道烏鴉咸濕,沒想到它居然還有這一面。真是只可怕的烏鴉。
烏鴉繼續說︰「你先去把所有提烏部落的人都召集起來,告訴他們︰為了堅定他們的心意,偉大羽神將降下三大神跡。」
「三大神跡?」窩棚里所有的人都呆望著烏鴉。
大神跡。」烏鴉很肯定地說。
這只臭烏鴉,在搞什麼鬼?奧汀原以為它只是唬弄唬弄土著人,沒想到它自我意識膨脹,真把自己當神的使者了。烏鴉有多少斤兩,沒有人比奧汀更清楚了。它能整出個三大神跡來?奧汀打死了也不信。
「什麼……是三大神跡?」連祭司都戰戰兢兢地問。
器不神物癱瘓風喚雨。」烏鴉氣吞山河地說道,整個身子都散著神一般的光芒。這一刻,它儼然不再是一只普通的烏鴉,它成了一只神鴉!
……
長林的看守長被一陣喧鬧聲吵醒,已經是半夜的事情了。他怨氣沖天地爬起來,一邊胡亂地穿著馬褲,一邊罵罵咧咧︰
「這幫黑鬼,敢打擾老子睡覺,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起來了起來了!」他用鞭子抽著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幾名手下,「跟老子去收拾那幫黑鬼。」
開了門,走出房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可可林里匯成海浪的橘紅火把。
「怎麼回事?」看守長失聲驚叫,「這幫黑鬼想干什麼?!想叛亂?」
他的手下也迷迷糊糊地跟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景,頓時睡意化作了震驚。
「好像有些不對……」一名手下說,「火把沖我們這邊來了。」
「還不快回去拿火槍!」看守長扔下手中的皮鞭,帶頭沖回房內,拿了火槍,再沖出房子,氣勢洶洶地瞄準了火把群。
火把匯成火海,照亮了整片長林。所有的提烏部落人都組織了起來,操著臨時削成的標槍,在頭戴戰羽冠的提烏酋長的帶領之下,狼群一樣逼近看守屋。
吼—們跺著腳,有節奏地揮舞著手中的標槍,就像半個世紀以前他們的祖輩一樣,勇敢地撲向他們的敵人。
賦予他們勇氣與力量的,正是夜空里高飛盤旋的神使。
烏鴉的長鳴仿佛在吹響進攻的號角。
吼—著人呈扇形漸漸包圍住處于長林心髒部位的看守屋。
「站住!你們想找死嗎?」看守們怒吼。
「該死的是你們!」烏鴉的聲音自天上傳來,仿佛天神的怒吼。人們受了鼓舞,紛紛出野性的呼吼,氣勢一下子壓過了對方。看守們一個個都變了臉色。這些在他們眼里一向低賤懦弱的原始人,突然間迸出來可怕的勇氣,簡直令他們戰栗。
「馬札兒巴洽呢?你給我出來!」看守長色厲內茬地吼道。
酋長大步走出隊伍,將手中的標槍往地上用力一插,拍著**的胸膛,大吼道︰「叢林之鱷在這里。該死的卡貢人,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
「預備!」看守長根本沒打算跟酋長談判,把酋長引出來之後,立刻大聲下了命令。
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五條燧槍已經端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酋長。土著人頓時驚恐欲絕,有嘶聲尖叫的,有呆若木雞的,有飛身撲救的,但更多的是抱頭鼠竄,一哄而散。
一片混亂之中,看守長的命令已經無情地下達了︰
「開火!」
可可林里突然一下子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呆住了。
沒有預想中的火槍轟鳴。沒有閃光與硝煙騰起。無論是土著人還是看守們,都傻傻地看著對方,一時沒有了反應。
「桀桀桀桀桀……」烏鴉得意地在天上大笑。
「那可噢薩——」躲在人群中的祭司頭一個反應過來,夸張地揮舞起手中的骨杖,用莊重而蒼涼的土語大聲地宣告,「呼啦嘰,那可噢薩——」
「那可噢薩!那可噢薩!」所有的土著人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用土語向著漆黑的夜空歡呼痛哭。
他們被偉大的神跡感動得靈魂戰栗,甚至忘了還有敵人的存在。
看守們雖然听不懂土著人在喊些什麼,但每個人都意識到了不妙。看守長一聲令下,六個人扔下啞火的燧槍,拔腿就跑。
「別想跑!」奧汀和優妮卡同時大叫。
長拔起地上的標槍,當先追向看守們。他的身後,覺醒過來的土著人,以往對卡貢人的畏懼,這個時候都化作了仇恨,一個個像斗紅了眼的公牛,窮追不舍地撲向對手。
吼—仇的人群匯成了一股洪流,緊緊地攆在看守們**後面。
吼—優妮卡也被徹底感染了,混在人群里揮舞著拳頭吼叫著。
吼—們將看守們包圍起來,逼到馬廄附近。
「上馬。沖出去!」看守長避過一桿投過來的標槍,沖進馬廄,躍上馬背,匕割斷韁繩,用力一踢馬刺。
「希聿聿——」馬匹一聲長嘶,沖塌木欄,奮鬃揚蹄,氣勢逼人地朝土著人撞來。
「怪物!怪物!」又有一些膽小的土著人開始潰逃了。
「廢物!廢物!」烏鴉在天上氣得破口大罵。
其它看守也各自騎著馬緊隨看守長之後沖進了包圍圈。馬匹過處,土著人鬼哭狼嚎,作鳥獸散。
看守長一看形勢逆轉,心中大喜,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朝馬前每一個土著人抽去。
「讓你們鬧事!讓你們反抗!」他怒吼著,狀如惡魔。
一名土著老婦奔逃不及,被看守長的馬頭撞倒,馬蹄無情地踩過她的脊背。「哇啊——」一聲慘叫,毛骨悚然。
奧汀見情勢危急,抓起一桿標槍,吶喊著奮不顧身朝看守長撲去。
看守長獰笑著,一勒馬頭,向奧汀迎過來。
奧汀當然不至于笨到跟馬匹去相撞。他在千鈞一之際,靈巧地閃到一棵可可樹後,避開了沖撞,並成功地進逼到馬匹左側。
「下來!」奧汀雙手緊握標槍,朝著馬月復狠狠地扎了下去。
「希聿聿——」馬匹一聲慘嘶,人立而起,硬生生將看守長掀下背來,一只腳卻還掛在馬蹬上。那馬匹,因為吃疼,了瘋一般狂奔起來,看守長恐慌之下,哪里還來得及解月兌,嚎叫著被馬匹一路拖了出去。
「隊長!」其余五名看守顧不得驅散土著人,調整馬頭,追向看守長和他的驚馬。
「快追!」烏鴉在天上狂呼,優妮卡在地上大叫。但只有酋長和幾名羽冠戰士勇敢地圍追堵截,絕大多數土著人都被馬匹嚇得魂不附體,哪里還敢追趕。
眼看著看守們就要沖出包圍圈逃之夭夭了,然而,奇跡生了。也不知為什麼,看守們身下的馬匹漸漸地疲軟下來,怒吼與馬刺漸漸地失去了作用。有匹馬甚至跑著跑著突然腳一軟,摔倒在林間,將猝不及防的看守一條大腿壓在身下,痛苦的慘叫聲頓時響起。
「可惡!快跑!」看守們用力踢著馬月復,將馬匹踢得鮮血淋灕,但越是這樣,馬匹就越是體力不支,一匹匹東倒西歪,沒過多久,全趴下了。每一匹都口吐白沫,四腳抽搐,眼見不行了。
失去代步馬匹的看守們,還有被拖了個半死的看守長,再一次被土著人團團包圍。他們聚成一團,看看馬匹,再看看土著人,生平頭一次感到了恐懼。然而,晚了,這也是他們生平最後一次感到恐懼了。
「呼啦嘰,那可噢薩!」祭司再一次適時地揮杖高呼,將羽神的神跡帶給霍坎蘇人。
「那可噢薩!那可噢薩!」人們也再一次歡呼流淚,為第二樁神跡的誕生,為偉大的祭司,為偉大的神使,為偉大的羽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