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子凜在第一回合敗下陣來,是始料未及的。他是知道南宮炎文武雙全,可他沒想到,自己還是差了一截。而他自詡為京城第一才子,不是說說而已,而是憑真材實學的。就是因為他自認為這方面比南宮炎強,所以他才答應了比試這一提議。
至于等下的比武,他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上次的傷還沒有痊愈,若是再來一次,恐怕只剩下半條命了。
老太爺笑呵呵地道,「早听聞世子文采過人,久仰久仰,老夫佩服佩服。世子的筆墨蒼勁,勾勒得惟妙惟肖,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一幅丹青。特別是上面題的詩,意境深遠,豪情萬千。若是世子不介意,可否把此丹青贈與老夫?」
南宮炎拱手,說道,「老太爺過獎了。不過是區區粗淺的畫作,晚輩愧不敢當。老太爺不嫌棄的話盡管拿去便是。與文青山前輩相比,晚輩顯得粗略幼稚多了。晚輩不才,跟文大師有些交情,若是能得大師一幅真跡,晚輩定會奉給老太爺。」
老太爺聞言笑得合不攏嘴,世子這話說到他心坎里去了。他一直都很仰慕文青山,沒想到世子竟然跟他有交情,文青山的真跡可謂世間難求。你趁興而去,只會敗興而歸。
南宮炎是知曉老太爺喜歡文青山之作,是以投其所好。
老太爺對顏子凜說道,「當然,顏公子也是才華橫溢,這幅《撲蝶圖》令老夫大開眼界,顏公子可否割愛,把這幅丹青也一並贈與老夫?」
顏子凜笑道,「老太爺不介意的話,這是自然的。晚輩讓老太爺見笑了。筆鋒太過粗糙,不夠遒勁精細,慚愧慚愧啊。」
冉清離說道,「二位謙虛了。二位的畫各有千秋,世子的畫講究豪邁大氣,顏公子的心思縝密,清晰精巧,令老夫一飽眼福啊。不愧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子。」
老太太見氣氛有些劍拔弩張,世子勝出,顏公子的臉色就不好看了,忙笑著道,「清離說的是呢。連我這老太婆看了都覺得很是出彩,不愧是當今的青年才俊,果然不同凡響。」
冉幽蟬低眉斂眼,一瞧顏子凜的臉色就知道他心里很不痛快,卻又礙于這等場面不好發作,只好隱忍了下來。而南宮炎,不愧為恭親王世子,文韜武略,听說武功了得,沒想到文采也這般好。上一世總是听說他的傳聞而不得見其人,如雷貫耳的名聲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顏子凜和南宮炎齊聲道,「老太太過獎了。」
老太爺頷首,「如此,那接下來就是比武了。不知二位公子有何提議?」冉家人都是文官,自小飽讀詩書,卻並沒有習武。而冉家的祖宗也認為習武之人過于浮躁沖動,並不主張冉家的子子孫孫習武。故而冉家的公子哥兒都是翩翩斯文的文人。
南宮炎撇了撇嘴,看了顏子凜,道,「我知道顏公子武藝超群,今日正好可以切磋切磋。就是不知道公子打算怎麼個比試法?」
顏子凜說道,「世子的琴聞名天下,在下自愧不如。敢請世子不用琴。」南宮炎的武器就是一把琴,他從未見過他用別的武器。听說在戰場上,他騎著馬,手里就抱了一把豎琴,面對百萬敵軍面不改色。當琴聲響起,敵軍看見的,是飄著白衣的男子,下一刻,就有不少人倒下,死得不明不白。故而,南宮炎有個外號「琴魔」。
南宮炎聳聳肩,「當然,為了公平起見,我是不會用琴的。世子要用什麼武器請便,刀劍弓箭什麼的,你隨意。」
顏子凜有些不確定地看著他,「那世子……」
南宮炎狹長的眼眯了眯,「你就不用管我了,挑好武器咱們到外面去比劃比劃。」
顏子凜心一狠,如果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最好,也讓他嘗試被人擊敗的感覺,而冉幽蟬就歸他所有了。除了他,想想也沒人敢來跟他爭。
顏子凜四下看了看,叫來了冉家的護院,從中取了一把長劍,回頭看著南宮炎,「世子請。」
南宮炎笑了笑,從隨行來的小廝那里取了一把玄墨劍,揚眉看著劍鞘,「好久沒有用劍了,希望不會感覺太差。顏公子這把劍倒是選得不差,等下還請顏公子手下留情。」
顏子凜笑了笑,「世子言重了,世子武功高深莫測,是在下懇請世子手下留情。」
老太爺捋著胡子說道,「二位公子,此次是比試,請點到為止。休要傷了對方。」
南宮炎頷首,「這個自然。」
一行人移步來到了庭院空曠的地方,穿著明黃錦袍的顏子凜和素色白衣的南宮炎,各自手上持了一柄利劍,雙方對峙,眼神在空中交匯。眾人可看見倆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南宮炎老神在在,低頭看著這把離身好久的玄墨劍。
顏子凜橫眉豎目,小心翼翼,異常謹慎地盯著南宮炎。都說南宮炎招數奇特,在你不經意間就能殺人于無形。
他拱手說道,「世子,在下冒犯了。」
顏子凜眉頭一揚,對顏子凜很是不屑,不過臉上卻沒表露半分。平樂侯上過戰場殺敵,武藝還算過的去。而顏子凜,听說是自幼習武,可是因為天賦不佳,這些年也就學了平樂侯的三四成,根本就沒能入他的眼。只是讓他輸得心服口服,挫挫他的銳氣,好讓他收斂點,別沒事就在京城惹是生非,看了就讓人生厭。
「請吧。」他伸出右手,左手握著玄墨劍,一眨不眨地看著顏子凜向他沖過來。微風習習,白衣飄飄,紫色的長發在風中飛舞,目光如刃,臉色如常。
在顏子凜襲來的瞬間,他身形一閃,快速地躲過,腳尖一點,飄落在他的背後。
顏子凜見他嘴角泛起的笑,覺得非常刺眼,新仇舊恨,就讓今天他們好好算算。他眼中閃過一抹陰鶩,使出畢生所學,用了是十成的內力就朝南宮炎揮去。
眾人眼前一花,只听得到刀劍相互踫撞的鏗鏘聲。就見南宮炎揮舞著劍鞘不停地向顏子凜逼近,顏子凜節節敗退,突然長劍插入土三分,半彎著腰喘氣。手背上的青筋凸現,格外的清晰。
南宮炎劍鞘一揮,劍根本就未出鞘,就已經把顏子凜打得落花流水,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用的是不擅長使劍的左手。
「如何,還要再來否?」頎長的身形站在木棉樹下,幾朵紅艷的木棉飄落在他的肩頭,襯著白衣格外的素雪翩翩。
顏子凜捂著胸口,一滴血突然由嘴角滴落,把老太太,大太太和三太太嚇了一跳。
大太太忙喚了丫鬟去請大夫,顏子凜揮揮手,「不礙事,歇一會兒就好了。」
冉幽蟬看著白衣翩躚的南宮炎,那挺立在木棉花中的修長身形,突然覺得,這個夏天似乎不太熱。
顏子凜把劍交給一旁的隨從,一步步朝南宮炎走過去,彎腰拱手,說道,「世子武功蓋世,顏某自愧不如。」
南宮炎道,「承讓承讓。」
老太爺笑著說道,「二位公子武藝非凡,老夫開眼了。眼下是世子勝出,不知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