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怕徹雪被人欺負,特意為她安排了單獨的房間。
徹雪回到住處,便一個人蒙在被子里大哭起來。
她不敢哭出聲音。以至于憋的心口疼。眼淚落的肆意,才可以讓她有喘息的機會。
如今她只有那條束帶。那上面殘留著琉櫻的氣息。她不知道,如此的情況要持續到何時。
等待琉櫻來接她,又要過多久。
只怕是琉櫻還未來,她若不是遭人侮辱,便是身首異處了。
「徹雪,你不能坐以待斃。你必須努力。你要自尋活路。要給琉櫻來接你爭取時間。」
徹雪太累了。她努力的激勵自己。最終沉沉睡去。
琉櫻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王後一直陪在他身邊。
此時已是深夜,琉櫻突然從夢中驚醒。
王後見他滿頭是汗,許是做了噩夢了。
「母後,兒臣夢見徹雪了。她滿臉眼淚,就那樣看著兒臣,兒臣想要拉她,卻始終夠不著…母後,兒臣好擔心,她會有何閃失。」
「櫻兒,徹雪如此聰明,怎麼會同你夢中一般?你放心,她一定吉人天相。她如今不在你身邊,所以你才會如此憂心…你快點好起來,做好充分的準備,待她回來後,你便再也不用為此憂心了。她一定在堅持的活下去,好等你去接她…」
自發現徹雪離開那日後,琉櫻整個人都垮了。現在慢慢好轉,精神也漸入佳境了。只等到完全恢復,便會開始計劃。
他想要好起來,卻總是力不從心。
琉櫻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如此虛弱。
他要盡快好起來。若非當初他的莽撞,今日徹雪又怎麼會淪為人質。
他不能讓她一直陷在困境之中。
魂夢相依,卻為幻影。
徹雪醒來,朝顏已經在房中等她。
明日便是王上大婚,她們必須得好好準備。
朝顏看上去精神並不怎麼好。
徹雪輕輕攬過她的肩膀,不敢說話。
若是人,誰又能忍受自己心愛之人要娶別人。
更何況,還要讓自己去準備。
為他人做嫁衣裳,也不過如此之痛。
朝顏心中清楚,他永遠不會屬于自己。她只求看著他便好,如今,他要娶那名動整個薔薇國的女子了,她還能同以往一般陪伴在他身旁嗎?
她如此普通,仍然能入得了他的眼嗎?
他未娶親之前,尚且看不見她。如今有了妻子,自己又該淪為何種境地呢?
朝顏在徹雪肩頭輕聲笑著,自己果真是庸人自擾。
「早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為何要去計較那麼多?盡自己的本分就好。」
朝顏從徹雪肩頭離開,站定了。那樣子,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姐姐,我們出去吧。」
徹雪本想將殿月數落一番,告訴她此等男子,並非良人。又怎可將真心托付。
可話在嘴邊,她還是收住了。
若一女子心心念念的戀慕一個男子。旁人若說那男子如何不堪又有何用?也許殿月是有過人之處的,不然也不會惹得朝顏情深至此。
更何況,朝顏如此深愛殿月,她作為殿月的姐妹,又怎麼好讓她听見自己數落她心愛之人。
她心中自然明白他們的不可能,還是讓她保有最初的美好感覺吧。
整個宮城都處于忙碌之中。
王宮之中開滿了各色的薔薇,用不著裝飾。只是那些婚慶的器具卻是不得馬虎。
朝顏要負責看管器具的選擇,徹雪被吩咐去收拾薔薇宮中的擺設。
以往在櫻花國的王宮之中,也從未覺得王宮之中多麼奢侈。來到這薔薇國,才發現果真是奢華。
王上娶親,可以說是事無巨細,陣仗空前。
那些個擺設,即使隨便一個燭台,也綴著瑪瑙底座。
徹雪小心翼翼的,唯恐摔爛了一個。
一切井然有序,人人各司其職。
直至深夜,才將一切就緒。
殿月一直未歸。
今日他要去太後那里接受訓誡。
「脂顏,你可滿意?」
這個女人的美不是外貌,而是氣質。她的身上永遠讓人感覺有一種超乎外貌的美,讓人暈眩。若論外貌她比不得燻若王後,但若兩人站在一起,她的身上便會散發一種壓倒性的氣勢定會勝過她。
也許,便是所謂的人格魅力。
她永遠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不會為小感情所負累。也許正是由于她的影響導致殿月極度的渴望能有一個與他的母後相媲美的女子同他一起睥睨天下。
外貌對他的吸引力,遠不及性格的獨立來的深刻。
殿月並不說話。
「母後知道,你認為脂顏沒有性格。但,你要明白,你如此強勢,若你身邊的女子也執拗的不懂事,你該如何專心于朝政?脂顏如此的美,連母後作為女人都不得不動容。而且,她還是一個乖孩子。她不會滋事,只會乖乖待在宮中。…殿月,你要明白,母後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你好。」
殿月點頭。拿起桌上的薔薇茶嘬了一口。
「母後,這茶不錯。」
「听說你用「血薇」救了那個櫻花國的祭司。」
夢鴛太後平靜的陳述著她所知道的信息。
「恩。」
「她如今被你安排到了薔薇宮做侍女。」
「恩。」
「你難道不願意向母後解釋解釋。」
「她只是重要的棋子,兒臣不願她死的太浪費。」殿月放下手中的茶,起身道︰「若母後無事,兒臣便回去了。否則明日的婚禮兒臣怕是沒有精力應對。」
「好好準備,過了今日,我兒便當真是王了。」
殿月離開。
太後喚來隨侍的宮人道︰「去薔薇宮把那名叫徹雪的女子帶來。」
殿月在月光下行走著,薔薇花的香氣越發的濃郁。
他在心中嘲笑自己,為何如此的擔心她有不測。居然到了此種地步。
徹雪剛剛洗漱完畢,準備休息。
便被一名年紀挺大的宮人叫走了。
她不敢問去哪里,只是心中明白那並非薔薇宮中的宮人。
年紀這般大,應該也算是老宮人了。
應該不是伺候王子的。這樣便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那宮人見徹雪也不問,只是跟著,心里不禁思咐。
看這女子年紀輕輕,倒是挺有膽識。
她自幼便隨著如今的太後嫁入王室。見慣了多少女子,倒是沒有見過這種被半夜喚出仍然淡然的。
徹雪跟著那宮人進入鳳宵殿。
此時,她並不知道這是太後的寢宮。
那宮人將她領到殿內,對她說︰「這里是太後的寢宮。」便在殿外候著。
「謝謝。」徹雪點頭示意,然後走了進去。
見一婦人半臥在床榻之上。眯縫著眼楮,看她站在哪里也不言語。只是吃著一旁的宮人遞過來的水果。
盡管那婦人只是躺在那里,仍然給徹雪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那種氣勢讓她身為女子也覺得心里有壓力。
徹雪也不動作,只是看著那婦人的舉動。
仿佛在看一出戲。
夢鴛太後表面上吃著水果,其實從徹雪一踏入她視線內便沒有停止過觀察。
她是多麼精明的女子,能做到這個位置,並非易事。她最擅長的便是在人茫然的時候觀察一個人。
她喜歡將被觀察的對象至于茫然之中,這樣她便能觀察出他人的驚慌失措。她喜歡從人的眼神中看出端倪。
並且喜歡這種掌控她人的成就感。
殿月從很大程度上也許就受著她的影響。
「果然不是簡單的人質。」她將口中的水果咽下。眼角透著笑意。
徹雪的毫無反應。倒是挑起了她的興趣。
「果然不愧為五國美女之一。」
徹雪听她第一句話有些滯染的樣子。猛然又想起自己同雪璨的相似。想來是因為這個。
「徹雪只是空有她的皮囊而已。謝謝太後的贊揚。」
「呵呵」夢鴛太後突然笑了起來,讓徹雪覺得毛骨悚然。她如此強勢,卻笑的這麼溫和,不恐怖才是奇怪。
「這世上果真有轉世之說嗎?想來也是可信的。若有一天,我們的薔薇仙子也轉世來到薔薇國,不知道是何種景象呢。你說是嗎?」
夢鴛語氣平和。似乎是好奇,其實字字都是諷刺。諷刺櫻花國遲滯。居然拿所謂的轉世來搪塞世人。這世間容貌相同的人可以有,但若是幾百年前死了的人如今又轉世回到原地,是不是有點可笑。
她同時也是在提醒徹雪。即使你身為櫻花國祭司又如何?即使你是所謂的轉世又如何?不過只是一個人質而已。到了我這薔薇國,就要收起你的譜子,跟著我唱調。
「徹雪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轉世。只是這世間之事,哪里由得了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揣度。想來徹雪不過是普通一人,只是薔薇國薔薇仙子的傳說著實令人艷羨。您聞聞這整個宮城的香氣,哪里由得了我們這些個凡人去探究。」
她給自己擺譜,那麼自己也不能掉價。她不是讓她看清她的地位嗎?那麼就將計就計,放低身段,抬高她,讓她自己中招。
徹雪不卑不亢的回答著,臉上一直掛著微笑,眼神中透著安靜,凝視著太後。
「你如此聰明,本宮真有點喜歡你了。你以後可願在本宮身邊隨侍?」
殿月用「血薇」救她。並且在流蘇閣待了兩個晚上。這些事情,怎麼能瞞得過她的眼楮?
知子莫若母。殿月從小到大,從未對任何女子如此上心。她必須在種子發芽前就將它扼殺。
她絕對不能允許,在自己的兒子和這個來自櫻花國的人質之間有任何感情產生。
所以,她試探性的詢問殿月。
殿月的故意不上心,在她眼里看來清清楚楚。
她必須裝作毫不知情。將這個女子放在自己身邊。
防範于未然。
不輕視每一個小細節。是她的準則。
殿月說的對,她是一個重要的棋子。所以,她給這個棋子一個機會。
若她選擇留下,那麼就讓她活。若她不願留下,便讓她死。
少了一個人質,總比留下一個危險要好的多。
「若太後不嫌棄徹雪不懂得伺候人,徹雪自然願意。」
徹雪沒有想到,她居然沒有發難于自己,而是要自己留在她身邊。
也許她是為了好好的監視她。但那又有什麼關系呢?留在一個老女人身邊,總好過留在殿月身邊。她巴不得,卻必須表現的很淡定。
「呵呵」又是這種听上去和藹的笑容。「伺候人?本宮是喜歡你,怎麼會讓你伺候人呢?若要伺候人的宮女,本宮多得是。你只管待在這鳳宵殿,時刻都待在本宮身邊即可。」
「謝謝太後垂愛。」
「果然是個識大體的姑娘。本宮喜歡。明日王上大婚之後,你便來這吧。如今天晚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你做呢,你回去吧。」
徹雪微笑著離開。
「巧夏,你說這女子如何?」
夢鴛太後問著剛才領徹雪來到老宮人。
「回太後,方才奴婢前去領她,她什麼都沒有問便跟著來了。絲毫沒有畏懼。」
「看來本宮把她放在身邊是必須的了。此等女子,非池中之物,若是放在殿月身邊,只怕早晚會出事情的。」
她嘆了口氣,閉上眼楮。
徹雪回到薔薇宮內自己的住處。推開門,里面卻坐著殿月。
不知他坐了多久,滿屋子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空氣中的薔薇花香似乎早已經消失。只有他身上的香氣。
「去了哪里?」
殿月仍舊坐在床邊,一手撐著床框。似乎,徹雪是他深夜晚歸的妻子,而他的詢問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這種感覺讓徹雪很不舒服。
若不喜歡一個人,他的一切都會讓自己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