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雪看著殿月。
「我問你話,你為何不回答呢?」殿月突然變得很溫柔。話未說完已經走到徹雪身邊。
「夜寒露重,還站在門外,不怕受涼?」
他仍舊自然的攬過徹雪的肩膀,將她拉進屋內。
殿月的行為,只讓她感覺到一陣惡寒。
想起昨夜的事情,她只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又要做什麼?」徹雪冷冷的問他
「你覺得我能做什麼?」殿月的表情看來很柔和
「如果我知道,你覺得我還會白痴的問你嗎?」
「你知不知道?我多麼喜歡你的這種不耐煩。就像一朵帶刺的薔薇,我一直在期待,若你的刺全部被扒光,將會是個什麼樣子?」
殿月扯起一個笑容,滿眼都是寵溺。那表情,讓徹雪害怕。仿佛那笑容背後一定藏著陰謀。
「那麼你想著我今晚如何服侍你?您吩咐就是,我一定會讓你好好享受的。」
徹雪裝出一副溫順的樣子,他不是說喜歡她的不耐煩嗎?她發現她越是反抗,殿月便越是享受她的反抗。他身為王子,自小便受慣了人們的追捧吧,如今自己這樣子不屑于他,反而讓他興趣盎然。真是可悲。那麼她就讓她覺得自己因為他的看得起而受寵若驚。讓他發現,自己不過是普通女子,渴望有權利的男子的寵愛。
殿月看她突然如此溫柔,笑容就淡了下去。
徹雪看他的表情變化的如此之快,只覺得自己這一計使得好。
他果然是那種控制**強的人,只要人順著便失去興趣了。
這就像耍猴一樣。若是有人看戲,陪著演戲,便渾然不覺的沉醉其中。徹雪不願做那被耍的猴子,她要做那耍猴人。
「其實,你知道嗎?從我第一眼看見你起,我心中早已經被你完全佔據了…只是,我只是明白你我身份有別,所以才會故作清高,我故意表現出對你的不在乎,只是希望你能多看我幾眼,只是希望你能看出我的恐慌….我只希望,有那麼一個人,能看透我的偽裝,看透我的堅強,而我最大的願望,便是,那個人是你。
我是一個人質而已。我不願意你覺得我俗不可耐的渴望得到你的寵愛而保命。我只是願你能許我一個未來而已…一個你可以同我不離不棄的未來而已。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一直不敢相信,你真心有意與我,我一直以為你只是玩弄我的感情,若你肯許我一個承諾,我便不會讓你再如此糾結了….你能給我嗎?能給我所謂的幸福嗎?…」
徹雪故意裝作深情模樣,她簡直要為自己的話吐出來了。她能編瞎話的本事可是又派上了用場。
反其道而行之。這也算是戰術。和殿月這種人相處,若是不放聰明,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殿月在心中苦笑。她果然抗拒他。居然表演的這麼夸張。讓他想笑又覺得無奈。
她如此認真,若非了解她這個人之前的行為舉動,此時,殿月真希望自己能夠暫時性的將這謊言看成真情。
「殿月,你何時變得如此幼稚了。」他在心中嘲笑自己,表面上仍然看上去被她的深情所感動的樣子。
這個游戲,不陪她玩,多麼對不起她演的戲。
「你說的可是真話?原來你果真一直心中有我….你可知道,我並不愛我明日要娶的女子。我從來不知道,我的生命中,居然能踫見自己所愛。我從來不知道,有一天,我也能明白所謂的愛情的滋味…直到遇見了你。我所有的以為便全部都打破了。我固然明日要娶親,但若你心中有我,我願意帶你離開。你可願意跟我走?」
當殿月說出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徹雪的耳邊便響起了當日琉櫻的話。
「若我要你跟我走,你會走嗎?」
眼淚順著眼角落下。她茫然失措的從口中說出︰
「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我也跟你去。即使是去死,我也跟你去。」
當日她同琉櫻的對話的場景,此刻全部呈現在她的眼前。那麼生動,清晰。
對于琉櫻的思念,早已經深深的根植于她的骨髓。即使她如何的被這里的一切糾纏,她心中對于琉櫻的想念卻一刻也沒有停止過。
有的時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深愛琉櫻。
或許,這便是所謂的宿命。
有那麼一個人,他一旦出現,便會被深刻的刻進你的靈魂中。只要你仍然在呼吸,便會想起他。
如同一個烙印。在心頭。
所以,她在一瞬間,忘記了面前的人是誰?她輕聲的伴著眼淚說出那句話。
驚的殿月呆在原地。
猛然,徹雪清醒。恍然發現眼前的人並非琉櫻。她瞬間在臉上斂起愁容。轉換為一個自認為璀璨的微笑。
「我是不是演的很好。我覺得我簡直可以得奧斯卡最佳女演員獎了。你是不是應該給我鼓掌?如果沒事,請回。」
當看見她的眼淚的時候,殿月只覺得心中有一絲疼痛。
她如此聰明,怎麼可能看不出自己是在演戲,那麼她的眼淚,她的回答,又是為何?
之前,他一直以為她所說的心中之人,只是拒絕他的說辭。那也許只是殿月給自己的借口而已。
愛情,果真是來勢洶洶。由不得人考慮周全。
殿月沒有愛過一個人,對于愛情,他就像一個三歲的孩童。
他喜歡一樣東西,便心中想要佔有。
可他同樣又有讓他惱火的理智。告訴他,得到的軀殼是毫無用處的。他真正要得到的,是她的心。
「你告訴我,你的眼淚流給誰?」
殿月如此在意,他頹然而不自知。
徹雪見他的表情,想是自己的眼淚傷了他的控制欲。
她才驚覺,自己的表現太明顯了。
她很想告訴殿月,她心之所系為櫻花國王上琉櫻。
即使他用盡奸計將她當做棋子騙來薔薇國,他卻永遠也比不上琉櫻。
那個美好的如同綻放的櫻花般的男子。那個根本不屑于他相爭的男子。
他始終是一個輸家。如果要談到控制她徹雪來說。
因為真正能控制一個人的,不是強制,而是愛情。
但她不能。
櫻花祭司與王不能相愛。若被殿月抓住這個把柄,指不定又會成為他的一個工具。
她不能給琉櫻增添任何麻煩和困境。
「是呀。我心有所屬。在我還未成為櫻花祭司之前。他有最明媚而溫柔的笑容,我們相約白頭偕老。我們相約天不老,情不絕。你懂那種感覺嗎?….本來我和他可以即使無法相伴也可相守。本來我和他即使分開,也好過距離天涯。可是,由于你的野心,我們卻落得同心而離居。你能懂嗎?你有過這種生死不能與共的感覺嗎?你懂得這種蝕骨之痛嗎?你懂得這種愛而不得的痛嗎?你什麼都不懂。你只是一個野心家,一個控制欲極強的混蛋而已。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行為多麼讓人不齒?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自私,讓我和他分隔天涯,也許一生都不得相見?」
從來到這里,便沒有如此光明正大的表達過怨恨了。她不願意自己在殿月面前落下一滴眼淚。卻仍舊止不住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琉櫻對于她來說,便是一個控制她淚腺的開關。只要一提起,便會淚流滿面。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這是殿月第一次覺得心口有些微微的震蕩。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感覺。這感覺甚至比昨夜她說的那句︰「你已經晚了。」時候的震蕩還要強烈。
她如此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傾訴她對另外一名男子的眷戀。她如此悲傷的控訴自己對她和他的拆散。
她落淚。不是為自己。
此刻,殿月寧願她的眼淚是由于他的傷害而落。他寧願看著她由于被自己欺負而無助的落淚。
起碼他知道那眼淚的原因。
他討厭這種自己無法駕馭的場景。
「不是也許。而是一定。你這一生,都沒有機會再同他相見。不管他是誰!」
殿月從徹雪身邊走出屋門,準備離開。
「你可知道,你明日大婚之後,我便會前往鳳宵殿侍奉太後。所以,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我這里尋求所謂的消遣。」
徹雪不看他,要關上房門。
殿月用手拉住。又走進房內。
他一手捏住徹雪的下巴。
徹雪吃痛,想用手打開。卻被殿月將她拉至懷中,動彈不得。
他附在她耳邊,冷哼一聲,道︰「若本王要拿你當消遣。誰敢掃本王的興致。如今,你只是一只螻蟻而已。即使你滿身是刺,本王照樣可以捏在手心里。」
他松開她。離開。
徹雪只覺得四肢無力。
走到床邊,整個人跟死人一樣平躺著。
夢里,仍舊是琉櫻的臉。只是那臉漸漸模糊,徹雪從夢中驚醒,才發覺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日一早,她便被叫醒起來幫忙。
宮人們冷眼看她。
她也不在意。
無所謂了。愛怎麼樣怎麼樣。
死了,也許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