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強搞出的這場鬧劇表面看上去很簡單,實際上很復雜,但是就像雷鴻飛說的那樣,這是刑事案件,歸警方處理,軍方不奉命令是用不著摻和進去的。文字首發兩人叮囑幾個高級警官不要把自己的名字說出去,更不能透露給媒體,然後就回家了。
第二天清晨,雷鴻飛連早飯都沒吃,拉著林靖就出了門,在朝陽中直奔梅苑。
這里仍然一如既往的寧謐安靜,翠綠的大片草坪洋溢著勃勃生機,別墅旁的梅樹綠意盎然,路邊是成排的梔子花,白色的花朵散發出沁人心脾的芬芳,梔子樹後還有各種各樣的鮮花正競相開放,奼紫嫣紅,十分美麗。
雷鴻飛將車子停在別墅前,下了車便大搖大擺地走進敞開的大門。林靖知道他與凌家的關系非常好,從小到大都在當不速之客,從來不會在出發前通知一聲或者到達後禮貌地先敲個門,都是這麼直闖進去,理所當然得讓人無可奈何。跟著這麼個莽漢,他也不便客套,只能一起徑直往里走。
凌毅、童閱、衛天宇和家里的三個孩子都在餐廳吃飯,听到剎車聲,三個大人便知道是雷鴻飛到了。看到他和林靖並肩走進來,衛天宇笑著問︰「吃早餐了嗎?」
「沒有。」雷鴻飛笑眯眯地說,「就是趕過來蹭一頓的。」
「一頓怎麼夠?中午接著蹭。」凌毅親切地招手讓他們坐。
保姆從廚房拿來兩套餐具,放到他們面前,又拿來牛女乃、豆漿供他們挑選。
凌逍、凌遙的嘴里都塞得鼓鼓的,一邊嚼一邊開心地叫︰「虎伯伯,狼伯伯。」
雷鴻飛伸出大手,在兩個孩子臉上捏了幾下,又模了模童旭的頭,高興地說︰「你們家怎麼樣樣東西都是囫圇個的?這倆孩子能忍得住?沒動手?」
「怎麼可能?」衛天宇將一籠包子放到他們面前,愉快地笑道,「他們現在不僅能拆,一些簡單的東西拆開後還能裝回去。」
「這麼厲害?」雷鴻飛和林靖都有些驚訝。
兩個小家伙笑眯了眼,可愛的小臉上滿是得意。
雷鴻飛很喜歡這兩個孩子,因為在一個所有人都是內斂慎密沉靜寡言性格的家里居然會有這麼兩個外向張揚開朗活潑的小鬼,那簡直就是異數。這兩個孩子大大咧咧、動輒闖禍的個性很像雷鴻飛,他總覺得,如果這輩子還能有幸生孩子,肯定就是這個樣子。就連他爹雷震都哈哈大笑著說︰「這兩個小子像是我們雷家的人。」
嘻嘻哈哈地吃過早餐,雷鴻飛和林靖去車上提了好幾袋禮物進來,一股腦兒塞給三個孩子。逍遙兄弟和童旭歡天喜地的抓著袋子奔上樓,迫不及待地玩起來。
雷鴻飛和林靖目送著孩子們的活潑身影,臉上都帶著明朗的笑容。
凌毅和童閱對視一眼,笑著起身去了後面花房,一個做根雕,一個種花。
衛天宇帶他們到位于地下的工作室坐下,微笑著說︰「我得到一些消息,還沒經過證實,所以到你們那兒還要好幾天時間,不過,我私人給你們看看,你們以後也別說是在哪兒看到的。」
這是衛天宇第一次對他們假公濟私,雷鴻飛和林靖都有點喜出望外,立刻來了興趣。雷鴻飛連連點頭,「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說的。」
衛天宇打開電腦,將事先放在一個**文件夾里的資料調出來,一一展示在牆上的大屏幕上。
「這個陳寶強,你們昨天晚上已經交過手了。我們接到警方的協查通報後,我就搜集並整理了有關他的資料,不一定齊全,肯定有遺漏,但是重要的部分應該都在這里了。」衛天宇連續調出有關他的圖像,在警察局的、法庭的、監獄的,那人面部呆板,表情發僵,全然沒有了窮凶極惡的樣子,「他入獄服刑期間表現良好,有重大立功表現,因而獲得兩次減刑,一次從無期改判為二十年,第二次減刑五年,這樣下去,他其實用不了幾年就可以出來了,所以,從他個人來說,這次冒險越獄是很不值得的。」
「是啊,我們也覺得很蹊蹺,警方似乎也感覺這不符合通常罪犯的邏輯。」林靖看著那些資料,很認真地跟他討論,「當年他是我親手抓的,雖然這人沒文化,很粗野凶狠,但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看他在監視里夾著尾巴做人,想要提前出來,就表明他並不愚蠢,所以他現在這麼做肯定有特殊用意。」
雷鴻飛抬手模著下巴,若有所思,「昨天晚上警方得到消息,說你們的人在境外抓了‘聖團’的二號人物阿薩,昨晚正好押解回京,這兩件事會不會有什麼聯系?」
衛天宇搖了搖頭,「我們的行動很秘密,外界不可能提前知道。昨天晚上的消息也是我們通報給警方的,主要是因為陳寶強的身份背景與普通罪犯不一樣,但我們可以肯定,押送阿薩回京的時間是臨時決定的,因為要配合飛機的調派與空中航線的分配,連我也是在阿薩快上飛機時才接到內部的高級別通報,恐怖分子不可能比我還先知道。」
「嗯,我明白。」雷鴻飛很相信衛天宇,對他的說法毫不懷疑。
衛天宇繼續打出一組圖片,卻是陳寶強在北京街頭做的一些事,在超市買東西,在路口站著東張西望,這些都是在分布在城市各處的監控器拍到的情景,是衛天宇寫了過濾程序,在浩如煙海的龐大信息中找出來的。
最後一張圖片是陳寶強在茶館跟人一起喝茶,衛天宇用熒光筆指著陳寶強對面那個穿著t恤、長褲的男人,平靜地說︰「你們有沒有覺得他很面熟?」
「嗯,感覺是有些熟悉。」林靖微微皺眉,想了好一會兒,卻沒想起在哪里見過。
雷鴻飛也仔細想了想,忽然說︰「我好像在司令部見過他。」
林靖微微一驚,「他是我們的人?」
「對。」衛天宇不緊不慢地笑道,「他是司令部後勤處的,主要負責采購。他不是特種兵出身,是文職,通過關系調進去的,所以佔著這個肥缺。他成天接觸錢,如果與供貨商打好交道,貪污起來也不容易被人發現,于是就會越來越貪婪,這樣的人是最容易被收買的。」
林靖氣得重重一拍桌子,起身就要走,「我現在就去把這小子抓起來。」
「老林。」雷鴻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冷靜一點,現在要放大線,釣大魚,抓這麼個小蝦米有什麼意思?」
林靖吐了一口氣,這才重新坐下。
「我們的人已經跟上他了,目前可以確認的是他只是外圍人員,所以要模清他的上線。你們現在不能動他,不能引起他的警覺,不然這條線索就廢了,那是很可惜的。」衛天宇輕笑,「我們會順藤模瓜,看看他後面的人到底是誰。這事你們心里有數就行,反正你們也沒時間來操心這個,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你們去做。」
雷鴻飛和林靖都詢問地看向他。
衛天宇的神情一直很溫和,「馬上就要進行多國聯合反恐行動,世界軍事合作組織召集主要成員國的軍界精英到瑞士洛桑開會,在那里詳細討論行動計劃。你們兩人將代表中國去參加。這個行動是絕密,所以受到邀請的國家不多,能派去的人有限,你們的條件和資歷都是很好的,過去以後也鎮得住他們。有幾個國家想搶前敵總指揮這個職務,到時候肯定有一番龍爭虎斗,唇槍舌箭,老雷在這方面功力深厚,肯定能大獲全勝。」他看了看雷鴻飛,又看了看林靖,臉上的笑容很燦爛,心里很為他們高興,「那是個美麗的城市,你們在工作之余可以四處逛逛,順便也給我們帶點當地特色。」
雷鴻飛高興得眉飛色舞,「沒問題,肯定給你們每個人都帶。」他興奮地拍林靖的肩,「老林,這日子又要過得精彩啦。」
林靖仍然為司令部里出現的內奸不痛快,臉色不太好。從他參軍至今,他的部隊里從來沒有過奸細,都是鐵諍諍的硬漢子,對軍人的職責無比忠誠,怎麼可能被錢收買?他痛恨內奸,同時也深深地自責,居然會讓這樣的人在司令部里如魚得水。他沒有狹隘的本位主義,上任時也沒帶自己的子弟兵,跟雷鴻飛和寧覺非一樣,調到司令部來的人是從全國各特種部隊篩選的,而有些不是很重要的非戰斗崗位,他們也適當地照顧了一些人情。這是現實情況,不能像他在新疆那樣鐵面無情,所以他並不反對,對這些人也一視同仁,並不歧視,誰知偏偏就是在這些人里出了問題。看來,他們還是太放松了。司令部雖然也是個機關,卻不是普通的部門,他們放松一下,說不定就會斷送很多一線戰士的生命。
雷鴻飛看他臉情肅殺,右手無意識地緊握成拳,心里很清楚他在想什麼,于是抬手蓋住他的拳頭,溫和地安慰他,「老林,咱們的司令部並不是鐵板一塊。它不同于你我當年率領的突擊隊,除了打仗和訓練外還有很多別的功能,因此也需要形形**的人,這些人里會有軟弱的、貪婪的、有野心的或者純粹對你我和覺非不服氣的,帶著各種心思,就會有弱點給人可乘之機。你不必自責,我才是司令部的第一任司令官,要說責任,首先應該我來承擔。」
林靖抬眼看向他,死死板著的臉漸漸柔和起來。他微微點了點頭,輕輕地說︰「我明白。」
衛天宇看了一眼他們握著的手,笑著起身出去,嘴里嘀咕道︰「我去看看三個小家伙,他們找不到人,肯定要著急了。」
林靖沉默了一會兒,看著牆上的圖像,有些向往地牽了牽嘴角,「我很期待到瑞士去的工作。」
「我也是。」雷鴻飛立刻開心了,滿臉都是笑,「咱們回去就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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