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背叛者賽格萊斯之名 第30章 黑貓的幻影

作者 ︰ 朱邪多聞

第一眼,約納沒認出來堵住門口陽光的龐大物體是什麼東西,直到那堆肥碩而富有彈性的物體頂端的小小圓球張開嘴巴說話︰「這里發生了什麼?有很多目擊者告訴我,這里發生了一起謀殺,——或者說,一場屠殺。可是我卻只看到幾個形跡可疑的人坐在空蕩蕩的酒館里喝茶。多說一句,這茶真香。」

「那要看您選擇簡單的會話還是復雜的陳述,執政官閣下。」埃利奧特在獨角獸背上微微彎腰向來客致意。

「那還用說,埃利老兄?」胖子笑了起來,「越簡單越好,最好簡單到我不用向新誕生的寡婦解釋任何東西。」說著,他走進茶館,向眾人禮貌地點頭,拿起小折疊桌上的茶壺,搖了搖,嘆口氣,高高舉起壺,將最後一滴月亮草茶倒進自己的口中,意猶未盡地抹抹嘴,就地坐了下來,滿足地拍拍肚皮。

約納從來沒見過那麼胖的人。蘇卡薩峽谷的執政官穿著紅色燈籠褲、帶馬刺的黑色皮靴、寬松的寶藍色斗篷——約納覺得那件斗篷使用的布料足夠給干草叉小隊每個人做一身制服——小小的畸形的頭顱陷在脂肪溢出的頸窩里,頭上戴一頂白色編花草帽,禮帽上扎著一個粉色的領結。他坐在地上,像一大堆罩著防雨布的待售牛肉,約納不停用眼楮測量他腰圍與身高的比例,猜測來客究竟有多重,幾何學和數學告訴佔星術士學徒這種體型的人根本沒辦法用雙腿支撐自己身體的重量,除非骨骼像鋼鐵一樣結實,——或者身體像面包一樣輕。

「唷,托巴老兄。」執政官眼楮一亮,沖室長大人揮舞圓滾滾的右手。

「嗨,妹子。」托巴同樣眼楮一亮,因神秘老板娘而迷惘半天的神情一掃而空,興奮地揮手致意。

「咳咳,我來介紹。」玫瑰騎士清清嗓子,目光掃過表情痴呆的約納與錫比,「這位是蘇卡薩的最高執政官、室長大人的老朋友、年輕優雅的聖博倫貴族、西大陸商路的保護者羅斯•羅斯小姐。羅斯小姐,請允許我介紹約納閣下,佔星術士;錫比小姐,箭手。」

「叫我羅斯。」執政官好脾氣地笑著。

「幸會,羅斯小姐……」約納覺得近兩天自己的人生觀不斷被顛覆。但直到執政官的性別之後,她草帽上的粉色領結就不顯得那麼突兀了,——那顯然是個蝴蝶結。

「叫我羅斯。」執政官笑眯眯地點頭。

錫比用手肘捅捅約納的腰,在他耳邊小聲說︰「你相信她是個女人?」龍姬立刻用警告的眼神看過來,錫比吐吐舌頭,不敢說話了。

「羅斯小姐,感謝前幾次任務中您的大力合作,錫比小姐很少參加高級別任務,所以沒機會與您見面。約納閣下剛剛加入我們小隊,他從聖博倫來。」埃利奧特介紹著。

「聖博倫的佔星術士?」羅斯•羅斯睜大眼楮,眾人勉強看到她臉部層疊的肥肉之間射出的驚異目光,「紅土平原上的佔星術塔,我知道那里。我的家族在紅石堡。——曾經在。」

「是的,羅斯小姐。紅石堡陷落了,我很抱歉。」約納垂下眼光。

「叫我羅斯。」執政官說,「新即位的溫格四世女王陛下、也就是我的堂姐,提前從聖博倫撤退到巴澤拉爾,現在與巴澤拉爾王室一起被圍困在摩帝馬要塞。只要溫格在,聖博倫就在。放心,年輕的老兄。紅石堡的精神是不滅的。」

約納抬頭正視羅斯•羅斯丑陋的臉,為剛才對執政官小姐無禮的內心活動深感羞愧。

「不過五大行會聯絡處沒有南遷,他們向北進入埃比尼澤共和國避難,要聯絡他們基本沒可能,除非找個無私的三級空間魔法師幫忙。」執政官說。

「謝謝您的好意。」約納措辭恭謹地說。

「妹子!剛才和扎維的龍騎兵打了一架,死了人,後來龍騎兵們走了,死人不見了,酒館也不見了,老板娘也不見了,啥都沒了,就是這麼一回事兒,那個,你明白沒?」托巴在一旁急惶惶地喊道。

「不明白。」羅斯•羅斯挪動一下龐大的身體,讓自己盡量扭頭看到托巴的臉。

「俺也不明白……」室長大人羞愧地彎下粗壯的脖頸。

「羅斯小姐,扎維的龍騎兵在尋找失蹤的伙伴,酒館里的所有人都是侵略者換取消息的籌碼,沒有拯救更多的生命,我很羞愧。但酒館的老板娘出現後,一切都不同了,相信這個名字能讓你在向寡婦們解釋事件經過的時候顯得輕松愉快。」埃利奧特微笑著。

「當然,一個名字就夠了,騎士老兄。」執政官點點頭。

「我認為這家名叫‘砧板’的酒館——其實就是傳說中的流浪咖啡店‘黑貓’。」玫瑰騎士抿起嘴巴,露出奇怪的表情。

羅斯•羅斯摘下白色草帽,露出一頭短短的金發,張大嘴巴︰「老兄,你是說酒館的老板娘就是傳說中的……」

「杜蘭夫人!」錫比忽然躥了起來,雙手捧著自己紅撲撲的腮幫子,綠眼楮睜得老大︰「是杜蘭夫人!我早該想到的!天哪,杜蘭夫人真的存在!」她不受控制地在空蕩蕩的酒館里奔跑起來,帶著語義不明的興奮號叫。那邊廂,托巴也張大嘴巴,肌肉發達的巴澤拉爾農民像個嬰兒似的舞動手腳,彷佛要做點什麼,又不知該做點什麼。

約納與龍姬疑惑地對視。

「巴澤拉爾的童話。」玫瑰騎士似乎早料到兩位當地人的反應,帶著淺淺的笑解釋著︰「準確地說,是床前故事。巴澤拉爾人會告訴自己的孩子,世上有一家叫做‘黑貓’的流浪咖啡館,隨機開放在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只有听話的好孩子可以推開它的大門,‘黑貓’的主人杜蘭夫人會以各種面貌出現,為好孩子提供最美味的糕點和飲料。如果孩子認出杜蘭夫人,指著她大聲喊出夫人的名字,‘黑貓’就會消失掉,在消失前,杜蘭夫人會留下一壺帶有神奇魔力的熱茶,喝完茶的話,孩子就可以飛上天空,越過雲端,踏著星星,去神靈的家中做客。」

約納睜圓眼楮。

「更美妙的是,」羅斯•羅斯帶著一臉神往的表情端詳著手中的茶壺,補充道,「‘黑貓’只讓好孩子品嘗真正的美味,拒絕一切不美好的事情發生。如果你們剛才見到的老板娘真的是杜蘭夫人,那麼我敢斷言,發生在這里的所有流血事件全部都不存在,——或者說,即將不存在。」

「啥?」托巴舌頭僵硬地問。

「我有沒有飛起來?剛才喝茶的時候我就覺得身體變輕了,我有沒有在飛起來?龍姬姐姐,你看我是不是要飛上天空了呀?哎呀!剛才我有沒有喊出杜蘭夫人的名字?你們有沒有喊出杜蘭夫人的名字?埃利埃利,你有沒有喊杜蘭夫人的名字?你喊了對不對?」錫比抱住獨角獸的腿,一臉期盼地望著玫瑰騎士,用快到听不清的語速一連串追問。

「呃,我想,沒有。」埃利奧特答道。

撲通一聲,綠衣女人攤手攤腳地躺倒在地,哀嘆道︰「搞屁呀!一輩子也遇不到的機會啊!」

「啥?」托巴目光呆滯地問。

龍姬無語地手扶額頭。

十五分鐘後,情緒平靜下來的眾人在蘇卡薩執政官的帶領下走出酒館,街道上行人往來,剛剛發生在酒館內外的戰斗沒有在圍觀者眼里留下什麼痕跡,唯有破破爛爛的木門顯示出龍騎兵沖擊的威力。埃利奧特將遮眼的金發撩到一邊,觀察著來往行人,「喂,我們現在在干什麼?」錫比帶著深深的沮喪問。一個近在眼前的童話被反應遲鈍的家伙們糟蹋了,這讓深信睡前故事的巴澤拉爾姑娘深受打擊。

「稍等。」埃利奧特擺擺手。

「看那兒。」龍姬拍拍約納的肩膀,眾人一齊扭頭過去。兩個瘦瘦的男人從街道那頭走來,高一些的那個提著酒瓶,絮絮叨叨說著什麼,矮一些的捧著裝藥劑的木匣子,不耐煩地皺著眉頭。「藥房的瘦子兄弟。」龍姬提醒道。

「當然。」玫瑰騎士笑了。

血與火的回憶掠過約納的腦海,瘦子兄弟被酒館外沖進來的龍騎兵投擲騎槍刺穿的畫面充滿血腥味,讓他難以忘卻;但眼前晃晃悠悠走來的分明就是這兩位無辜受害者,一樣的表情,一樣骯髒的長頭發和褐色亞麻上衣,不同的是上衣沒有沾血,表情的主人好生生地活著。

「嗨,老兄。」羅斯•羅斯滿面笑容地揚起手打招呼。

「執政官小姐,中午好!」兩位瘦子從頭上摘下無形的帽子,向體型龐大的蘇卡薩管理者彎腰致敬。

「去喝一杯嗎?」羅斯小姐指指身後。

「送完這一箱就去。一個小時前就該送到客人那里的,但這個笨蛋看錯了時鐘。」

高個子推推搡搡埋怨著矮個子,兩個人吵著嘴,走開了。——「酒館的門是怎麼了?」眾人還听見高個子嘟囔一句。

A51房間的房客們互相對視。當然,耶空依舊望著不知所終的遠方。這是一次奇妙的經歷,約納分明記得「灼熱星光」從手心放射出的耀眼光芒,但走出酒館後,精神力透支的虛月兌感奇跡般消失了,他在自己的外套與伙伴們的外套上沒有找到一滴血跡。他看向龍姬。龍姬會意地抬起雙手,她白皙的手心本應該有道匕首割出的深深傷口,但傷口並不存在,龍姬曲卷手腕,活動自如。

「咚、咚、咚,」峽谷峭壁頂端的巨型蒸汽計時器敲響整點報時鐘,青銅鐘渾厚的聲音在峽谷中回蕩。約納眯起眼楮,從計時器上收回目光,數不清的導光鏡面耀得他雙眼發花。十二響,現在是正午十二點。——這不可能。他清楚記得,來到蘇卡薩峽谷、走入名為「砧板」的酒館的時刻就是正午十二點,也就是說,他們丟失了一段時間,那段吃老板娘的隻果派、喝氣泡麥酒、與黃金龍騎士喬普生死搏斗、最後遇到杜蘭夫人的回憶根本就不存在,因為從時間上說,他們才剛剛來到這個小鎮。

「時間魔法?」埃利奧特捻著下巴。

「我認為是幻術。」龍姬搖搖頭,發線中的銀鈴清脆作響。

「是杜蘭夫人的魔力啦!」錫比跳道。

托巴迷茫地握緊拳頭,「俺確實揍人來著,拳拳到肉咧。」

如果柯沙瓦導師在跟前,老頭一定能給出一個以佔星術體系能夠解釋的合理答案。約納想。但現在,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黑貓」咖啡館究竟是什麼,或者是陷阱,或者是神跡。

「從好的方面說,我們得到確實的情報了。我認為跟喬普的談話不是幻覺。」玫瑰騎士輕松地聳聳肩。

「羅斯小姐也確認了。」龍姬說。

「請叫我羅斯。」執政官撢撢藍斗篷上的灰塵,球形身軀表滿泛起一陣蕩漾的波紋。

「室長大人?」埃利奧特望向托巴。

「恩?」巴澤拉爾農民應道。

「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埃利奧特提醒。

「哦!那咱們回家。走,現在就回家。」純樸的農夫搖頭將無法解釋的記憶拋進垃圾桶,扣上小八角帽,與蘇卡薩執政官握手作別。羅斯小姐依依不舍地拉著托巴的大手,這讓室長大人有點臉紅。「下次見面,估計不會是太愉快的場合。」羅斯小姐輕聲說,擠壓在脂肪中的眼楮透露著澄澈的微光。

「羅斯小姐,要離開的話,現在就要準備。黃金鐵錘很快就會把注意力投向這座置身事外的小鎮,蘇卡薩的護衛團雖然強大,也抵不住龍騎兵的一撥沖鋒。」埃利奧特替托巴接道,「櫻桃渡的渡船估計二十天之內會,弄到船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困難一千倍。」

「西大陸是我的故鄉,騎士老兄。讓我們衷心盼望那一天晚些到來。」蘇卡薩執政官向大家點頭示意,移動小山一樣的身體,沿酒館旁邊的一行階梯,慢慢走上岩壁第三層的便道,回到掛著執政官官邸牌子的岩洞中。

「啪!」托巴忽然驚喜地用右拳砸左掌,「酒館的賬單不用付了!這個月的預算本來就緊張呢。」

「你確定我們確實吃過午餐了嗎?」龍姬挑起一條眉毛看他。

干草叉啟程後,一路上室長大人都在糾結午餐的問題,約納同情地望著大叔嗤嗤冒熱氣的腦袋。口中確實殘留著食物的口感和香氣,月復部也有飽餐後的滿足感,可矛盾的饑餓感不時從靈魂深處跳出來告訴約納那頓美餐也不過是美麗的幻影而已。直到扎營在奇跡草原「席瓦的眼淚」,野兔在篝火上散發焦香的時候眾人終于確定,中午確實什麼都沒吃到。「我可以把整只兔子連骨頭一起吃掉。」錫比饞涎欲滴地盯著吱吱冒油的焦黃烤肉,越湊越近,龍姬不得不揪住她的脖領以防止小螞蚱的齊肩發被篝火點著。

「等等等等,還沒熟。」托巴嫻熟地轉動烤架,不知從哪里變出鹽、胡椒粉、女乃酪、干面包、刀叉和餐盤分發給大家。

約納怔怔地盯著烤架上看不出模樣的龐大獠牙野獸。「這是兔子?」

「聖河北岸特產。超級鮮美的說。」托巴咧嘴一笑。

當然,特產。如果比四個成年人綁在一塊兒還要重的大胖子存在,那小馬駒一樣大小的野兔當然也存在。約納再次把驚奇吞進月復中。

晚餐很快結束了。一大堆布滿牙印的骨頭被深深掩埋以免引起野獸注意,眾人抱著鼓脹的肚子發出滿足的申吟,獨角獸不屑地打個響鼻,埋下頭顱。聖潔的騎獸很少表達自己的意見,但顯然它對暴食肉類的粗俗人類報以深深的蔑視。

一時間,誰也不想說話。約納覺得渾身懶洋洋的,大腦根本不想思考。腿上癢了起來,他伸手撓撓繃帶和夾板下的皮膚,「可以拆掉了。看樣子不是骨裂,沒啥問題。」托巴用兩根手指頭小心拎起約納的小腿端詳著,替佔星術士學徒解開繃帶,取下夾板。「謝謝。」約納跺跺腳,恢復很好,些微酸脹感證明血液正在充滿束縛許久的腿部肌肉,他的腿沒問題。這是來到櫻桃渡之後為數不多的好消息之一。

「今天是什麼日子?」錫比仰躺在托巴的大腿上,看到月亮悄悄升起在奇跡草原邊緣的群山,不禁問道。

「統一歷2305年4月9日。」玫瑰騎士立刻回答。

龍姬睜開眼楮。「室長,有沒有想起什麼?」

「什麼?」托巴正用烤肉剩下的油脂梳理上唇的黑色胡須。——約納從沒發現室長大人還長著髭須,也許因為平視時他的視線只能看到巴澤拉爾農民的兩塊胸肌。

「時間啊,時間。」龍姬指指月亮。

托巴眯起眼楮,想了一分鐘。「……提示一下?」

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傳來,約納聞聲看去,耶空竹竿一樣戳在夜色里,名刀「佛牙」正在他背上不安地跳動。

「交租日快到了。」埃利奧特拋出了謎底。

「要打架咯!」錫比躺在草地上,朝天空揮舞小拳頭。

約納在腦中快速搜索櫻桃渡租房協議的諸多附加條款。交租日是每月15日。交租日當天十點三十分(老爹萬年不變的上床時間)後,所有無法繳納下一期房款的房客將被驅逐。這些失去生存保障的可憐人倘若有幸逃出仇敵環伺的櫻桃渡,就會淪為苟且偷生的無權者,直到重新攢足昂貴的房款,——或者死亡。《櫻桃渡生存手冊》以紅色字體評論道︰每當交租日臨近,櫻桃渡暗流涌動,財產不受保護但會在截止日前擁有大量財富的的A級房客們成為狩獵的目標,偷竊、搶劫、陰謀與欺騙是交租日的永恆主題,40-6條款從老爹手里奪走一條又一條生命,——老爹對此無動于衷,櫻桃渡保護者只愛他手中的金幣,每月15日,老爹的木屋前,沾血的金幣在圓月下叮當作響。

約納打了個寒顫。「室長,我們的房費……」

托巴拍拍胸脯︰「干草叉小隊一個月來的任務實收款都在這里,足夠6個人的房費。」

「我是以工作換取房費的,不需要交錢。」約納提醒道。

「那就更沒問題,還夠我們大吃一頓。」室長大人把岩石樣的胸脯拍得山響。

「但有個問題……」約納忽然想到,「每月15日在哪里交租?老爹那里?」

「當然。」眾人回答,「在老爹的小木屋門前。」

「是不是越接近截止時間,戰斗就會越激烈?」

「當然。」眾人回答,「挑個合適的時間去交錢,躲起來看惡狗們垂死掙扎,千萬別靠近。10點29分是死亡線。」

「會死很多人?」

「當然。」眾人回答,「死亡線之前,很多人會死于搶劫和追索;死亡線之後,更多人會因失去房客身份而被屠殺。」

「咳咳……」約納咳嗽起來,他舉起一根手指,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艱難地說︰「我的工作是日落後照明四個小時,也就是說……我得站在老爹的房頂上,直到死亡線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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