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不安 第十章、裂破

作者 ︰ 舒卷

幽靜雅致的餐廳里,緩緩的放著低柔纏綿的純音樂,上一首是伊能靜的《熒火蟲》,曲終便換作了女乃茶的《一個人的孤單》。文字首發

林篁不追星,卻很喜歡這首歌,喜歡歌詞里的那句︰想過要將就一點,卻發現將就更難。于是我學著樂觀,過著孤單的日子。這首歌出來的時候是2002年。那一年她23歲,剛剛拿到了dalfc1的級本,興奮沖沖的接了aaron介紹來的第一份翻譯工作。七天三百歐元,負責翻譯也負責帶著他的客人在北京游玩。三百歐元,換成人民幣也不過二千四百塊。卻需要林篁忙前忙後,里外照應,處處配合客人的興致。那些事,是她之前從未做過的。曾有一次對方刁難,惹得林篁哭了一晚上,可是她沒有辦法了。她需要盡快學會養活自己的本事,逃離那個已經開始準備把她賣掉的家庭。

一個星期後,三百歐元抓在了手里。薄薄的只有三張票子,輕得一口氣就可以把它吹走。可那確是林篁第一次扎扎實實通過自己賺到的錢。錢到手後,叫了aaron和藍蒂去巫山吃烤全魚,卻意外的在進門前,看到了那一家三口歡歡喜喜的下車進去。

一瞬間,怔在了當場……

在那之前,林篁對川菜還是很有愛的。

可在那之後,卻連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是的,她厭惡那樣東西已經很久很久,卻不曾讓任何人發現過。因為無論再惡心的東西,為了生活生存和薄薄的面子驕傲,她都會咬牙咽進去。並且不讓任何人發現。那麼這個凌越是從哪里知道的?靠在椅背上,好笑的看過去。眼中卻盡是無以言喻的傷心。凌越低下眼簾︰「你也該注意一下每天買的東西。藕粉、魚片、蓮子、青豆。出現在你菜籃子里最多的是這幾樣,而其它的不過了了。若是習辣,可不是該總買這些的。」

「我順從本幫菜的流行驅勢。」林篁的解釋在凌越听來,更象是強辯。不過他沒有再追問的興趣,只是沉默的看了看這桌面上種種盛宴,有絲苦笑︰「看來你是不準備把到底去哪里的事,告訴任何一個人了。」

「這樣也好。反正明天我就會回南京去了。新公司九月開張,到時候會很忙了。大概你明年離開的時候,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

「今天,這算是餞行飯了。」

倒酒,舉杯,沉沉的目光看過來。林篁亦是舉杯,對撞的一瞬間,腥紅的液體晃在了杯壁之上,掛出了長長一串淚痕。听說那叫相思淚,卻也有情聖戲稱為美人腿。

「敬我們的這次相逢。不好、不壞、無始、無終。」

不知何故,一串熱燙從睫尾滾落,掛在頰上,卻是笑厴。「是!敬縱使相逢應不識。所求不得,所遇非時。」這個凌越,也許放在幾年前,林篁會有心思和他做個真正的朋友。可現在,卻只想此生不再相見。

兩杯殘酒入肚,剩時酒飯無語。

待出來時,天色已是陰暗。斜風傾吹,卻非細雨。傾盆徹覆著扣倒下來,砸向地面,濺起多少雨花卻不浪漫。泥漿髒污或是陳垢久積,織成密密的地花,無人垂憐,只在可笑。想那天上再純淨之物,都是經不起俗世紛擾的。

飯點即過,多少食客爭擠著從店里出來,撐傘或急奔的跑到各自的車邊。這間店的收費很貴,來這里吃飯的鮮少無車。凌越的車離店門並不遠,可此情此景,兩個人卻只想站在店口。適才還泱泱擠擠的停車場,不到半個小時便撤了差不多空蕩。平日里修得還算平整的停車場,一經雨勢便看出坑窪。林篁原是心情不太好的,旁邊的這個男人不是太差勁的對象,只可惜她的路上沒有計劃任何一個男人。錯過,並不值得稱道,林篁沒有那樣矯情的自私,她承認她是在錯過,雖然不想挽回,卻畢竟傷感。

只是,這樣的天,原不該下雨的。

雖然下雨是每場離別戲中,最稱職的道具。可林篁對它最深的感覺,卻是……

「鑰匙給我。」

在之前的幾次約飯中,凌越是幾乎不喝酒的。可今天,一瓶雲南紅幾乎都是他干掉的。放這樣的人開車,林篁不放心。伸手,凌越看看這位林老師,想想她的那十分鐘車程的住處,更搖頭好笑。這個女人是個騙子,從頭到腳沒一處不在騙人。

掏出來,砸在手里,頗有幾付交托身家的姿態讓林篁失笑。快步奔下了樓梯,沖進了雨中。她今天穿的仍是一件雪白的連衣長裙,依舊沒有過多的妝素,只有大大的裙擺。靜時娉婷,奔時卻舞出風情。象綻放在雨中的一朵白蓮,皎潔到活潑,卻有難以言喻的清麗。凌越苦笑,為什麼到了臨別分手時,才顯出這樣的綺麗?

停車場上的車雖然已經去了大半,可凌越的廣本旁邊還是停著幾輛的,其中一輛寶馬十分風騷不說,還停了凌越的車十分十分的近。上車後才發現,卻已經來不及。想和林篁換手,卻不想林老師居然只是瞄了一眼,然後一踩油門,立掃方向盤便是完美弧線,甩了出去。

速度與角度皆讓凌越張口結舌,驚得瞪林篁,卻見林老師居然笑得一臉得意。似有貪戀般的玩弄著方向盤,不走直線,專挑有車停靠的地方,左旋轉右拐彎,速度快、角度猛,直把凌越晃得幾乎眼暈。

酒店車童在門口看得頻頻抽氣,卻來不及阻止時,那輛車已經表演完畢,瞬眼消失在視線之外。

那樣的速度和車技……

「漂亮!真漂亮!恍恍居然還有這麼一手?」莫曉東拍手贊嘆。上次沒逮到恍恍,這次暑假沒放,他和齊磊就約好了時間,過來幫湛明了結這斷官司。在這里吃飯順道向湛明表白北京方向的最新消息,湛爸湛媽已經和林副旅長踫面,滿院子的人都知道湛明和林篁‘有緣人即將終成眷屬’。那樣的風聲放出去,是湛爸的計謀。過年時湛明非但沒有把林篁帶回去,連本人都沒出現。湛爸爸手段凌利,直拉把事件曝光。要不湛明就加把勁把林篁搞到手。要不就看著林湛兩家,成為北京軍區人人皆知的笑話。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莫曉東和齊磊兩個臭皮匠一起來和湛明合計。到這里純粹吃飯,卻不想看見恍恍居然和一個男人一起進來。那小子個頭沒湛明高,臉沒湛明白,長得也就那麼回事,可恍恍和他之間似乎有一股說不上的曖昧和親近。甚至踫杯時,恍恍哭了。莫曉東偷眼瞟見,湛明的臉色很糟糕。但如何糟糕卻也比不上此時的陰沉似水。

‘我沒方向感,不會那玩意兒。’

林篁當年和湛明結婚前,曾帶了林篁去買車,結果有了這句名語。他們那堆里不會開車的妞可沒幾個,尤其象林篁這樣的,更是幾乎惹來笑談,幾乎人人皆知。卻不想……

「也許是最近學的。」齊磊勸得有些力不從心。

湛明扭臉,卻看見他們剛剛用餐的那間餐面。依稀,那上面擺的,沒有一道川辣香辛。

「你的車技從哪兒學的?」

傾盆大雨,路上車輛漸稀。本該直接開回凌越家的,卻不想林篁久沒模這東西,一米米的酒精作崇,來了興致。一腳油門踩上去,直接沖上了高速。浮光掠影,側耳風過。表盤幾乎打滿,不到一個小時就開了二人曾經去過的那間鄰縣的溫泉療養中心。

那樣的速度……凌越對自己車停穩了,才沖出車門大吐二吐的精神十分欽佩。林篁卻在听完這人這樣的表功方式後,倚著車門朗聲大笑,引得里外一堆人注意觀看,她卻毫不在意。張揚明媚的模樣,似乎一朵白蓮變成了whiterose。

凌越莫名心動,卻無法直接說些什麼。

鄰縣也在下雨,卻是絲綿細柔,泡去一身的風寒後,還是上次那間玻璃露室。熱騰騰的咖啡捧在手里,白蘭地與可可的香氣此絲彼縷的間替混入鼻間。吞一口下肚,身暖口香。林篁閉眼,有些陶醉。曾經的曾經,她並不懂這樣的時候,一杯熱咖啡會讓人如此的滿足。而後來的後來,她知道了。卻是在失去了太多太多以後。

「我是上高中的時候學會的。我的法語老師教的。不是開車,是飆車。不只這個,喝酒,跳舞,蹦級,深潛。凡是近似玩命的東西,aaron都喜歡。」而aaron喜歡的,會讓他所喜歡的人,一樣也喜歡。

凌越听得皺眉︰「那後來嗯?他知道你在這里麼?」

林篁苦笑,搖了搖頭︰「我結婚了,他離開了中國。」

見凌越瞠目,林篁燦笑了出來。那是她在凌越面前所有的笑容里,最明媚亮麗的一個笑厴︰「我嫁了一個不愛我的男人,而那個喜歡我的男人則再也沒有出現。」走得決絕和迅速,扔下了上百個教了一半的學生,扔下他新在海澱新買的房子。林篁是後來才知道的,那房子離她的蝸居,只有十分鐘的步程。卻在相隔的兩個小區,听藍蒂講︰「aaron不知從哪里听說的,中國的迎親方式,不喜歡一個門里又娶又嫁。」

那樣的解釋讓林篁無奈。她當然知道aaron後來不再把她當作學生,可是抱歉,她是個傳統的中國女人。師生戀太浪漫,而她反感浪漫。

「那、你愛他麼?那個aar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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