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潯和陸玉溦听了這話十分驚喜,要知道對岸的公子們可都是有些才名的,如今陸玉泫更勝一籌,不僅是給陸府增添了體面,也讓她們感到十分有光。
湛賢一听,面上並未露出意外之色,而是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了些字,又吩咐丫鬟送過去。
湛藍好奇道︰「姐姐寫了什麼?」
湛賢道︰「方才我們說不服的公子可以樂器和鳴,所以我是問有哪位公子要演奏,可以邀請一位小姐。」
湛藍聞言,轉向亭中的眾位小姐,眼珠一轉笑道︰「姐姐們,賢姐姐的話大家也听了,到時候可不能藏私,一定要把那些公子比下去!」
听了這話,段繡下意識地看向了陸紅妝,只見陸紅妝微微斂眸,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縴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雖然姿容並不出眾,但是那舉手投足間微微流露的魅惑,竟是連她都有些沉溺,她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鄙夷和嫉妒混雜的表情。段繡咬了咬牙,剛要張口,便見那女子抬了眼眸,媚色中隱有冷光流動。
段繡心中一凜,竟是將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陸紅妝不耐地敲了敲茶盞,那個段六小姐,三番兩次地找茬,若不是她如今多有顧慮,就是讓她拼著被發現的危險也要讓她身敗名裂!
她低下了頭,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那晚的黑衣人來。
「小姐,」那丫鬟很快便回來了,亭中小姐們的視線一下都集中在她身上,畢竟若是被公子邀請合奏,也是十分長臉的事情,丫鬟微微退了一步,道,「是段三公子邀請陸小姐合奏。」
此話一出,陸紅妝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陸家小姐立馬成為眾矢之的,陸紅妝對這些視線視而不見,轉而想到了別處。
段絳?陸紅妝馬上想起了那個白衣勝雪,桃花暗放的男子,不由挑了挑眉,不由皺了皺眉,不知這段絳是何意。
「陸小姐是什麼意思?」
陸紅妝看著湛賢溫柔的笑容,沉默了片刻,道︰「自然應允了,」頓了頓,又道,「我只在古琴上懂些皮毛罷了,姐妹們不要笑我就好。」
湛賢笑道︰「怎麼會笑妹妹呢,我等許是還不如妹妹。」
不多時,古琴便送來了,陸紅妝一拂衣袖,端坐在琴前,動作行雲流水,在座的都是通音律懂樂理的,看到陸紅妝的動作,便知她不是長年累月練琴,便也是精通這等高雅之物了。
不由對陸紅妝高看幾分。
陸紅妝輕撥琴弦,泠泠琴音入耳,竟是一把好琴,「這琴叫做什麼?」
「泠玉。」
「泠玉,」陸紅妝重復了一遍,「好名字。」說完,一串音符已經淙淙流出,仔細一听,竟是《泛滄浪》。
在座的小姐們一愣,本以為陸紅妝彈的不過是《梅花三弄》、《春曉吟》或是《良宵引》這樣適于女子彈奏的曲子,沒想到她會選擇這首。
當下便有幾個小姐對她不屑起來,想來這陸紅妝選擇這首曲子,不過是為了附和段三公子,那曲子的意境又怎是她一個假小姐能彈奏出來的。
可是接著她們就愣住了,曲子開頭飄渺的泛音不說技巧純熟,就是曲中意境也不差分毫,甚至更勝一籌。
接著對岸便傳來了簫聲,慢慢合上了琴聲,似乎方才也是為這首曲子愣了一下。
不過段絳在音律上的造詣十分高,即使是琴曲開始了半天才合上了琴聲,卻沒有生硬的感覺,曲子依舊在進行。
眾人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副煙波浩渺的五湖泛舟圖,波光粼粼,水天一色,薄霧漸起,籠罩在湖水之上,一個女子立于小舟上,衣袂翩然,飄飄若仙,輕紗揚起幾欲乘風歸去。
不知何時,簫聲漸漸消失不見,只剩下琴聲還在湖畔回響。
「姑娘好琴藝。」
還未從琴聲中回過神來的眾女被這聲音打斷了思緒,只見陸玉泫和段絳已經走到了亭前,陸玉泫紫衣清貴,段絳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袍,不再是那樣的白衣勝雪,只是那桃花依然暗放,格外妖嬈。
兩人各有千秋,可在眾小姐眼中的人中龍鳳,卻只有段絳一個,陸玉泫眉目雖然清秀至極,在華京的公子中除了詩才並無什麼太大的名氣,也沒有做官,自然不是這些貴女們心中的良人。
湛賢放下一直喝著的茶,福了福身。
陸紅妝此時已經從離開了那把琴,坐回了亭子的一角,听聞段絳的話,道︰「公子過獎了,不過是粗略的技藝,小女子獻丑了。」
段絳笑道︰「姑娘謙虛了,且不說姑娘的技藝已經純熟,就是其中的情感,也表達的恰到好處。」
陸紅妝笑道︰「公子別安慰我了,這《泛滄浪》其中還有憂國憂民之情,我卻是沒彈出來。」
陸玉泫插話道,「妹妹,三公子說的沒錯,雖然沒有表達出來憂國憂民,但是卻巧妙的全部轉換成了‘泛舟五湖’之意,比起原曲,其中的感情我倒是覺得更勝一籌。」
陸紅妝微微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才笑道︰「八哥偏幫著小妹,小妹心中十分歡喜,只是……」陸紅妝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在座的無一不是心思多的,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當下也不繼續討論了。
陸玉泫和段絳在亭中同眾小姐品評了幾首閨中詩詞後,湛賢才請了所有的公子一並過來,賓主盡歡。
席間,陸玉泫走到陸紅妝三人這邊來,寒暄了幾句,陸紅妝道︰「八哥可知月柔為什麼沒來麼?上次見到她的時候,還說一定要來呢。」陸紅妝從方才來了就沒看到權月柔的身影,想到上次她口口聲聲說湛府的文會有趣,心中難免疑惑。
陸玉泫道︰「權小姐向來都是來得晚一些的。」
「哦?八哥怎麼沒提權公子?我至今還未見過他呢。」陸紅妝突然饒有興致地問道。
陸玉泫認真思索了片刻,「我的印象也模糊了,自從明毅去雲州經商,我就很少能見到他了,以前他和咱們府上的關系很好。」
「逢年過節也見不到?」陸紅妝疑惑道。
陸玉泫搖了搖頭,「見不到,明毅很少回相府,就是回來了也不過是匆匆忙忙待幾天。」
陸紅妝微微嘆氣,她能看出,權相是個有野心的人,但是讓自己的兒子去經商,倒是不知何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