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轉深宮 第一章 韶年

作者 ︰

整個天鳳王朝,便沒有哪位皇後小時是如歐陽綰綰這般頑劣的。文字首發

她出生的那日,據說太陽周圍彩雲環繞,便有道長為她批命說「福澤深厚,貴不可及」。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官至正四品尚書右丞的歐陽敬比誰都明白。他雖給了那道長金銀無數,要他守口如瓶,卻對這個女兒百般愛憐。他是忠君之人,若是女兒以後要入宮,他雖不舍,卻覺得理所應當。只好多疼她些罷了。何況歐陽綰綰是他第一個孩子,又自幼聰敏,慧穎可愛,又慣會撒嬌,不由得他不寵愛。

也便是仗著歐陽尚書的寵愛,歐陽綰綰從小就不知禮數為何物。歐陽尚書是窮人家的子弟,雖然如今自己官至正四品,頗得皇帝寵幸,還封了一個太子太師的貴官,然而歐陽家畢竟門庭淺薄,歐陽夫人又是歐陽尚書未發跡時的糟糠之妻,只知道一味的賢惠,對貴族禮儀其實一竅不通。因此得父母疼愛的歐陽綰綰自幼便缺乏管束。常常爬樹翻牆,上房揭瓦,鬧得家中雞飛狗跳。

這樣過了七八年,歐陽尚書忽然開了竅,想起自己的女兒或許日後是要入宮的,若是再這樣無法無天下去,總有一日要在那深宮里死無全尸的。于是不但請了先生來教導她讀書習字,請了繡娘來教女紅,還特意從宮里請了一個嬤嬤回來教導禮儀諸事。

嬤嬤姓高,據說是先太皇太後身邊的人,氣度雍容,眼神犀利。歐陽綰綰一見到她,心中就叫苦不迭。有這麼厲害的一個嬤嬤管著,只怕自己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事實證明歐陽綰綰的直覺是很準的。高嬤嬤是上午到的,拒絕了歐陽夫人讓她休息一天的建議,表示魔鬼訓練從今天下午開始。可是這第一天雖然只能算是半天,歐陽綰綰還是被訓練得全身酸痛,連晚飯都顧不得吃,倒在床上就不願意起來。本來平日里晚飯是要到前廳去吃的,因此院子里的小廚房沒有開伙,听雪便打發了小丫鬟到大廚房去叫了飯菜。誰知等小丫鬟回來的時候,後面居然跟著面無表情的高嬤嬤。听雪心中暗叫一聲糟糕,就要進屋把綰綰叫起來。

高嬤嬤一見听雪的樣子,就知道歐陽綰綰定是一回來就躺下了。她不動神色的輕咳一聲,「听雪姑娘,你來擺飯。」待听雪苦著臉下去了,她才拍拍無一絲褶皺的袖子,儀態萬方的走進臥室。

听雪的腳步聲是听慣了的,發現來人不是听雪,綰綰有些不悅的抬起頭,但立刻就把那句「誰讓你進來的」吞進了肚子里。麻利的從床上爬起來,端端正正的站好姿勢還算標準,無他,一下午都在練這個,已經很熟了。高嬤嬤走過來幫她把頭釵扶好,衣擺理順了,才慢條斯理的問,「姑娘今兒可是累了?」

「不累。都是綰綰應該做的。」歐陽綰綰向來識時務。

「嗯。」高嬤嬤點點頭,「姑娘能這樣想就好了。不過我們女子,即便是在自己的閨房之內,也該注意些儀態的。似姑娘方才那般趴在床上,委實不雅。而且姑娘雖然累了,老爺夫人也都能體恤,但是禮不可廢,姑娘還是應當到前院去給老爺夫人請安,陪他們用飯的。」

綰綰點頭稱是。

高嬤嬤這才滿意了,說道,「不過現今是我在教導姑娘禮儀,以後姑娘請了安,還是回這院子里來,我陪著姑娘用飯,也好說說這餐桌上的禮儀。」

綰綰的臉立刻變成了一張苦瓜臉,不過她低著頭,高嬤嬤又比她高,看不見她的臉色。見她點頭,便帶著她出去吃飯了,並且交代,今天是特例,日後須得先請了安,才能回來吃飯。

本來以為說完了這些,就能痛痛快快的吃飯了。誰知高嬤嬤竟然真的說起了餐桌禮儀。

「姑娘,筷子要這樣拿。」

「姑娘,挾菜時要用公筷,否則不雅。」

「姑娘,吃飯時要這樣小口小口的吃,細嚼慢咽。女孩子嘴張那麼大,成何體統。」

「姑娘……」

綰綰真恨不得把手中的碗塞到高嬤嬤的嘴里。無奈有賊心沒賊膽,只好在心里怨念︰有得吃就不錯了,那麼多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第二日練的是走路。綰綰覺得,在高嬤嬤的注視下,她已經完全不會走了,怎麼樣都覺得別扭。

「姑娘素日里隨性慣了,如今忽然叫你時時處處注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自然會覺得有些別扭。可是姑娘也知道,女子最重閨儀。似姑娘這般出身,將來挑的人家自然都是好的。可是我冷眼瞧著,許是夫人心慈,這府里的規矩散漫的很。可是姑娘也該知道,別人家,卻未必也是這個樣子。豪門大戶,哪家不是規矩森嚴,若是行差踏錯,便要遭人笑柄。」高嬤嬤仍是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叫綰綰好生佩服她的耐力。

又听她如此說歐陽府,知道是自己母親不會管家,高嬤嬤不過說的委婉些罷了,便紅了臉,低著頭站著。心內卻默默發誓,定要將高嬤嬤的這身氣度都學來,絕不叫人日後在禮儀舉止上說她一句半句,倒讓母親蒙羞。

如此過了一日,歐陽綰綰已是累的兩腿酸軟了。回了自己的房里,歇下之前,听听雪說,根據听雨去前院打听回來的消息,接下來還有坐姿,睡姿等等項目,真是苦不堪言。

這樣過了十來日,把歐陽綰綰從頭到腳,從吃飯到睡覺統統改造了一遍之後,高嬤嬤終于告訴綰綰,以後就不用每天特別抽出時間來練習禮儀了。不過她老人家還是會跟著她,隨時提點。

于是歐陽綰綰便過上了十分規律的日子,與深閨豪門的大家姑娘一般無二。每日卯時三刻起床,洗漱過後,去前院向母親請安。回來用過早飯,再到前院的小書房上課。然後回院子吃飯。吃完飯可以午睡半個時辰。下午繡娘會到院子里來教女紅。學完女紅又到前院去請安,然後回來吃晚飯。這個時候大約戌時正。再練半個時辰的大字,完成今天的功課,預習明天的內容。亥時三刻就差不多上床睡覺了。

這期間,高嬤嬤全程陪同。

不過綰綰已經不似開始時那般排斥高嬤嬤了。因為她發現現在的自己,站在那里看著就是個端莊大方的大家閨秀模樣,也不見怎麼扭臀擺胯,走起路來卻搖曳生姿,非常好看。最重要的是看上去身材挺拔,氣質出眾,是以前那個皮猴子完全不能比的。能夠變得更美更好,誰會不願意呢?

而且高嬤嬤簡直堪稱十項全能,除了教導禮儀之外,還教會了綰綰做菜。對于女人身體和皮膚的保養也很有一套。繡工也堪比綰綰那個繡娘師傅。另外,她還有一手梳頭的絕技,自從她來了以後,綰綰的梳頭丫鬟听雲就退居二線了,不過在听雪的指導下,每天高嬤嬤梳頭的時候,听雲都在一旁虎視眈眈,偷師了不少絕技。

高嬤嬤的能干,讓綰綰不由得對皇宮里的女人肅然起敬,簡直是太不容易了。而已經得了夫人暗授機宜,要她也好好跟著學習,日後好幫襯綰綰的听雪,更是每日里戰戰兢兢,務求把高嬤嬤的手藝一項不落的學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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