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轉深宮 第五十七章 元宵情挑

作者 ︰

「綰綰這盞花燈已經掛了許久了吧,都已經落灰了,不如摘下來,換幾盞樣式新穎的宮燈上去。文字首發」這天,秦衍偶然瞟見了風華殿角落里掛著的那盞花燈,便對綰綰道。

綰綰也抬頭去看那燈。那是宏德二年的元宵,高寒猜了燈謎得來送給她的。一轉眼,兩年的時間就過去了。綰綰看了一會兒,笑道,「丟掉吧,反正不值什麼。」

「我瞧著你很喜歡。」秦衍見她這般輕描淡寫,十分詫異。

綰綰移開自己的目光,微微笑了笑,「是喜歡只是再喜歡,都有變舊的一天。不好看了,自然要丟了。」

秦衍點頭,便叫了高福進來,吩咐了幾句。

果然到了下午,綰綰跟著秦衍出去回來的時候,便看見宮里宮外掛了好些燈。綰綰便站在殿外看著那些燈出神。

秦衍便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你若是喜歡那種花燈,等元宵的時候,朕再帶你出去,給你贏一個回來如何?」

「臣只是在想,掛了這許多宮燈,想必夜里都點起來,十分好看。再說年年氣象不同,今年的花燈,想必不會和前年一般的。」綰綰笑著收回自己的手,「皇上何必為臣費心?」

秦衍笑著盯著她看,「朕喜歡為你費神。」

這話太過輕佻,綰綰低了頭,轉身準備進殿去。

秦衍卻忽然拉了她的手,一路急急的轉到風華殿後面。那里是一片月季花的花圃,如今這個季節,自然是什麼都看不到,只是一片茫茫的雪白。

「綰綰覺得這里如何?」秦衍回頭問她。

「皇上想讓臣看什麼呢?這里如今可只有雪可以看呢。自然是極好的。」綰綰答道。

秦衍似乎興致極高,「那朕在這里修一座宮殿如何?」

「皇上喜歡就是了。」

回到殿里,綰綰還是沒弄明白秦衍想要說什麼。不過沒過幾日,那一片地方果真被圍了起來,還能听到里面叮叮當當的響聲。

竟然真的是要蓋一座樓。綰綰除了感嘆一聲皇家財力不俗之外,就沒什麼別的想法了。皇帝想做的事情,自然就是她們這些為人臣子的人要盡心去辦的事情。至于為什麼,誰敢去問?

很快宏德四年的新年就到了。除夕照舊是宮中賜宴,天色黑盡了綰綰才扶著半醉的歐陽敬回到家。御史大夫的酒可比尚書右丞多得多。

「怎的喝了這許多?」歐陽夫人連忙叫人去端了醒酒湯來。「雖然是宮中賜宴,但是也要顧及體面,萬一喝多了鬧笑話可怎麼好?」

「娘只管放心就是了。還有我看著呢。爹如今官做大了,只是怕人家說他瞧不起人呢。再說還有許多下屬來敬酒,不喝就是不給面子了。」綰綰笑道。

「綰綰說得對。」歐陽敬還沒有昏頭,也附和了一句。

又坐了一會兒,酒醒得差不多了,歐陽敬這才帶著一家人祭拜了祖先,擺開宴席。

綰綰在宮中吃了許多,現在反倒吃不下了。雙胞胎兩個坐在她左右,她便專門給他們挾菜。小心地將魚肉中的刺挑盡了,這才放在他們的碗里。

「大姐怎的不吃?」淳姐兒一邊大口的吃著,一邊還來關心她。睜著一雙明亮的眼楮,十分好奇的看著她。

綰綰笑道,「姐姐在宮里吃過了。看著你們吃點兒就是了。淳姐兒要多吃一點,將來才長得高呀。」說著又給端哥兒也挾了一筷子他最愛吃的雞丁,「端哥兒也多吃一點,這樣才有力氣保護姐姐和妹妹。」

保護姐姐和妹妹,這是端哥兒經常掛在嘴邊的話。他也不在意綰綰取笑,將雞丁慢慢地吃了,這才認真道,「我知道的,大姐。」

吃過了飯,綰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疲憊的睡下了。

到元宵這晚,秦衍果然說要帶著綰綰出門。中常侍大人只好也跟著。

還是那般的火樹銀花,還是那般的燈火輝煌。年年如此,但是卻又有不同。綰綰跟著秦衍一路行去,看到了許多造型新穎的燈山。就如她說的,年年氣象不同,兩年前見過的那些樣式,如今都已經找不到了。

今年燈謎大會的頭彩,乃是一個走馬燈,但是造型十分好看,是做成了一個鏤空的亭子的模樣,掛在高處隨風而轉,看起來飄渺的很。

「喜歡嗎?」。秦衍回頭問綰綰,「你若是喜歡,朕就給你贏回來。」

綰綰抬著頭看了一會兒,正準備回答不必了,就見那負責看守花燈的人已經將那花燈取下來了。綰綰便笑道,「看來是不必了,咱們晚了一步。」

等那人將花燈遞出去時,綰綰才發現,猜中燈謎的那人竟是邵與堯。而他身邊,站著俏麗可人的昭月公主。她裹著雪狐皮的披風,遠遠看去像一朵清麗的水蓮花。和邵與堯站在一起,當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邵大人。」綰綰叫了一聲。

邵與堯听到聲音,回過頭來,見是他們,便走過來微微俯身「微臣見過皇上。」昭月公主也福了福身,「皇兄。」

綰綰就見邵與堯立刻伸出手去扶住昭月公主,仿佛怕她會倒下去似的。

綰綰目光在昭月公主的小月復處轉了一圈兒,意味不明的笑了,「真是有緣,不如找個地方坐下來吃點東西吧。」

「去全福樓吧,我饞那里的元宵許久了,可惜他們只在今天做。」昭月公主道。

邵與堯便抬頭去看秦衍。秦衍點點頭,「走吧。」

坐下之後,昭月公主捶了捶腿,「真是累死了。不過街上可真熱鬧,明年還要來瞧。」

邵與堯給她倒了一杯水,「仔細燙。」

綰綰認認真真的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羨慕道,「果然是只羨鴛鴦不羨仙。我看公主的模樣,好日子不遠了吧?」

「你怎麼看出來的?」昭月公主立刻將一只手放在小月復上,驚訝的問她。

綰綰笑笑不說話。他們兩個人都這麼緊張,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好不好。

吃過了元宵,和邵與堯他們告辭之後,秦衍才有些懊惱的道,「可惜晚了一步。」

綰綰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盞花燈,便笑道,「皇上何必在意?這世間的事情,都是講究緣法的。只是我與那盞燈無緣罷了。有緣的人是邵大人和昭月公主。」

秦衍這才勉強笑道,「綰綰說的是。既然逛過了,咱們回宮去吧。」

「臣還是回家吧?」綰綰試探著問,雙胞胎十分期待她今天給他們帶禮物回去呢。

秦衍想了想,便道,「陪朕走一走吧。」

于是一行人離開了熱鬧的街市,慢慢走到了春明池附近。秦衍站住了腳,回望那一片熱鬧繁華,笑著問綰綰道,「你可羨慕那片繁華?」

綰綰也看了一會兒,搖頭道,「燈火雖好,卻不是我的。」

秦衍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了許久,才嘆息一般道,「綰綰,這是你自己說的,你可要記住了。」

綰綰正要問他是什麼意思,他又突然問道,「我給你的那塊玉佩,可還在?」

自然是在的,那是象征著皇權的龍紋玉佩,綰綰一直在想著找個機會還給他,聞言便將玉佩掏出來,「皇上說的是這個?臣帶著這玉佩,日夜不得安寢,還請皇上收回去吧。」

「有何不能安寢的?不過是一塊玉佩罷了。」秦衍笑著抓住她的手,連那玉佩一並握在手心,「綰綰,朕的榮耀,便是你的榮耀。」

綰綰听了這話,立刻垂下眼楮,並不答話。秦衍苦笑一聲,「綰綰,你太倔了。」

綰綰收回自己的手,「皇上若是不收回這玉佩,臣便先放著吧。」說著便將那玉佩又放回懷里,手指觸到一片柔軟,綰綰的手便頓了一頓。那是高寒給她的那張錦帕。

綰綰回到家時,夜已經很深了。听雪伺候她睡下了,便準備到外面去守夜。

「听雪。」綰綰叫她。

听雪便回轉身來,「姑娘怎麼了?可是還要什麼東西?」

綰綰搖搖頭,往里面躺了躺,拍了拍被子,對听雪道,「你也到床上來,咱倆說說話。」

听雪是從小跟著綰綰的人了,小時候他們也經常這樣睡在一起說話,因此听雪雖然疑惑,但是仍舊照著她說的做了。月兌了自己的外衣和鞋襪,爬上了床。

待听雪也躺下了,綰綰才躺好了,問她,「听雪,你今年二十了吧?」

听雪不意綰綰忽然問起這個,笑道,「姑娘還記得。奴婢是生在正月里的,听說生的那天下了好大一場雪,因此才叫做听雪。再過幾日,就滿二十了。」

綰綰轉過身子,看著她問,「听雪,這麼些年,你家姑娘我待你如何?」

「姑娘自然視我如姐妹一般。」听雪也轉過頭來,兩個人面對面的躺著,互相看著對方。

「是啊。」綰綰用額頭蹭了蹭听雪的額頭,「你跟著我有十二三年了吧。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那麼久了。你都長成大姑娘了。」

「姑娘不是也長大了?」听雪笑道。

「听雪,你嫁人吧。」綰綰忽然道。

「姑娘怎麼忽然想起說這個?」听雪一只手支撐著坐了起來,「可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綰綰轉過去,平平的躺著,搖了搖頭,「哪里有什麼事情。只是你也大了。咱們府里一向是二十歲左右就配人的。你也二十了,我怎麼好留你?」說到最後,已是帶著調笑的意味了。

縱然听雪再如何嚴肅,也還是紅了臉,便沒有再抓住話題不放,只是一個勁兒說願意留下再伺候幾年。

綰綰搖搖頭,「荊向遠如今也是朝中的大將了。他的事情,自然就好處理了。我請傅前輩指導他,後來又拜托了一個人暗中幫助他,想必報仇不難。不過他說,不願呆在朝中,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嫁給他。听雪,你那時對我說,願意等他一生,如今他來了,你可願跟他走?」

听雪只是低著頭不說話。再抬起頭的時候,眼圈兒已經紅了。

綰綰便笑道,「我早和你說過的,人生在世,離別是在所難免的。你若是看不開,可就枉費了我的一番心意了。」

听雪點了點頭,眼淚卻到底還是流出來了。

綰綰伸出手來抱住她,一時之間,只覺得自己的眼眶也是澀澀的。

第二日,綰綰就去了荊向遠住的地方。

荊向遠開了門,見是她,有些詫異,也有些了然,「姑娘請進。」

綰綰進了門,直截了當的問,「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都已經辦完了,多謝姑娘掛懷。」荊向遠朝她行了一個大禮,「若非姑娘,我荊向遠絕不會有今天。姑娘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綰綰受了他的一禮,這才道,「你從前跟我說,不願在朝為官,現在可還這麼想嗎?」。

「是。」荊向遠點點頭,「我從小就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仗劍江湖,行俠仗義,朝中的束縛太多了。」

綰綰點了點頭,「那你什麼時候來提親?」

荊向遠被這個問題驚到,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綰綰便皺眉道,「你不會想說,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不是不是。」荊向遠紅了臉,道,「我是怕配不上听雪姑娘。她……」

「她麼?她是個傻子,說願意等你一輩子,直到你報仇。」綰綰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其實我也覺得你配不上她,無奈她自己看上了你,哭哭啼啼的,我也不好不答應。」

荊向遠低著頭想了一會兒,才突然開竅了,跑回屋子里拿出來一個盒子遞給綰綰,「請姑娘將听雪姑娘交給在下,在下必不負她。」

綰綰找了個地方坐下,好整以暇的打開了那個盒子,見是一套首飾,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價值不菲,想來是家傳之物了,便遞還給他,「這個須得你親自交給听雪才好。明兒就請媒婆上門來吧。」

說完這些話,施施然的站起來,走了出去,到了門邊,又回過頭來,鄭重道,「你帶著听雪,走的遠遠的。」

荊向遠愕然,正要問,綰綰卻已經走遠了。

第二日荊向遠果然請了媒婆上門提親。綰綰已經交代過歐陽夫人了,因此事情便很快定下來了。因听雪只是個丫鬟,便沒有什麼正經的出門禮。綰綰特地吩咐院子里的小廚房做了幾桌子喜宴,家里听雪能說得上話的姐妹都請了來,算是請大家喝過喜酒了。

綰綰自己給听雪備下了不薄的禮,還租了一個小院子,讓她從那里出嫁。

因荊向遠也沒有親戚,他們的婚禮其實冷冷清清的,只有綰綰,朱相宜,還有幾個軍中的戰友罷了,這些人喝過了喜酒也都要回前線去的。但是好歹听雪是正正經經拜堂成親的娘子了。綰綰便也松了一口氣。

她待听雪,一向是好的。在這個社會,想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有多難,她們都是知道的。所以即便當初綰綰不喜歡荊向遠,但是也沒有阻止听雪。與其將來嫁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不知道未來什麼樣子,還不如就讓她自己挑選。

看到她得償所願,就好像自己也幸福過了那麼一回一樣。這樣,日後,自己才能有勇氣去面對更多的坎坷與磨難。因為,希望總是在前方的。

綰綰想著,不由多喝了點酒。說也奇怪,自從跟著何子吟喝過了那種像果汁一般的酒之後,綰綰便慢慢地能夠喝下所有的酒了。現在,她也已經習慣了喝一點酒,讓自己保持在微醺的狀態。人活的太過清醒,並不是好事。

給听雪和荊向遠辦過了婚禮,綰綰便催著荊向遠上了辭呈。

大概是一同來的幾個人都太過優秀,所以荊向遠沒有得到秦衍過多的關注。他的請辭,立刻就得到了批準。

于是沒幾日,荊向遠就雇了一輛馬車,帶著他的新娘和他全部身家,離開了鳳都城。

綰綰直到此時才松了一口氣。

然後便又是按部就班的生活,陪著秦衍早朝,處理政務,用膳,或者是去哪個嬪妃的宮里坐坐。總之,她這個御前女官,做的比中常侍大人這個總管還要貼身些。可是誰叫秦衍是皇帝呢?這天下他最大,沒人能說的了他什麼。

好在綰綰已經習慣了,只要時時處處謹記著讓自己變成布景板這一宗旨,基本上就不會有什麼差錯。讓她郁悶的是,秦衍現在越來越喜歡說一些調笑的話了。雖然他總是嬉笑著,說話似乎不太正經,但是綰綰能夠看得出來,他比以前更加深不可測了。

這麼一個深不可測的男人,不時的對你表示一下欣賞和親近,確實是讓人很糾結的事情。

不過……這世間一切都是這樣,習慣了就好。

習慣了秦衍的這種姿態之後,綰綰便又回到了原來的淡定。

好在秦衍什麼都不說,他不說,自己就暫時還是安全的,綰綰想著,不由自嘲的笑了。什麼時候起,自己開始變得這般不上進了?以前好歹也要想著怎麼借勢而為,努力的改善自己的處境,現在這是隨遇而安了麼?

歐陽綰綰,你便這麼甘心認命?一個聲音問。

不甘心又如何?另一個聲音說道,這是一個皇權至上的社會,秦衍的意志,就是大多數人的意志,反抗,只能招致禍患罷了。歐陽綰綰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家人要顧慮,就算是自己走的了,一家人又該怎麼辦?

所以也只好認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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