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嬰兒的哭聲,綰綰條件反射般從椅子上站起來,「是哪里的聲音?」
「娘娘,是羅婉容那里。文字首發」輕雲上來小聲道。
幾乎是同時的,另一聲啼哭響起,這一回綰綰听清了,是芳婉容那里。
不知生的是男是女,若都是男孩兒,將來就熱鬧了。不過相差了幾秒鐘而已,兩個孩子的身份卻已經注定了。
一個是皇上的長子,受盡矚目。如果將來自己沒有孩子,那就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了。即便是自己生了孩子,長子所承擔的重任,也比其他皇子多。而另一個,若不是資質太過優秀,便只能在其他皇子中間泯然眾人,若資質太過優秀,則會成為被打壓的對象。
怎麼想,都不公平。尤其是在只相差幾秒鐘的時候。
綰綰正想著是先去看孩子,還是先去通知秦衍,便見他從偏殿中出來,急切的問道,「皇後,是不是生了?朕听到哭聲了。」
綰綰點點頭,走到羅婉容的門口,隔著簾子問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回娘娘的話,是個男孩兒,壯實著呢。」一個穩婆笑著答道。
綰綰回頭,見秦衍已經听到了,便走到芳婉容的門口,又問了一遍。結果這一個也是兒子。連得了兩個兒子,秦衍已經高興的不知怎麼了。綰綰便進了羅婉容的屋子,將孩子抱出來,笑道,「臣妾給皇上道喜了,今兒是三喜臨門,鄭婉容只怕是也快了。」
秦衍歡喜的接過孩子,卻又不會抱,小心翼翼的樣子,綰綰看了,卻覺得心里一酸。走過去認真的指點著動作,總算是有個抱孩子的樣子了。見秦衍歡喜過了,這才湊過去低聲道,「皇上,抱孫不抱子。」
秦衍听了這話,趕緊將孩子放回她手中,站直了身子清咳兩聲,這才揚聲叫穩婆把另一個孩子抱來給他看。綰綰便抱著那個孩子,送回羅婉容的房里。
沒過多久,鄭婉容也生了一個兒子。秦衍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再不復欣喜若狂的樣子。綰綰不由在心里想到,只怕這也是長子受寵愛的原因之一吧,畢竟第一個孩子,初為人父的心情是永生難忘的。
得了三個兒子,秦衍全身都洋溢著歡欣之意,見天亮了,便自去前面早朝去了。綰綰則留下來照顧孕婦。先是叫了人用了軟轎將三個婉容和她們的孩子送回各自宮里,然後又指揮人打掃了生產過的房間。最後還要關照宮務司和御膳房,要多多照顧孕婦和孩子的吃穿等事,最後還要見見三個孩子的女乃娘,訓斥敲打一番。
總之是千頭萬緒,綰綰恍惚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大公司里的打雜小妹,瑣碎的事情都歸自己管。好容易忙完了這些,回到鳳鳴殿剛坐下喝了一口茶,卻又有人來報,說最後的那個劉婉容也要生了。
綰綰只能打起精神,唉聲嘆氣的往那邊趕。說起來這幾個女人懷孕的日子差距還是很大的,莫非住得近了,相互還會有什麼影響不成,竟然都在一天生了。
這回生的,卻是個公主。說句實在話,綰綰都替這個劉婉容松了一口氣。她要是也生個兒子,實在沒有競爭力,莫不如生個公主,玉雪可愛的話,還能得秦衍的喜愛。只是不知這位劉劉婉容自己是不是想得通。
因秦衍要上朝,所以綰綰沒有派人去通知他,此時得了消息,便趕過來,听說是個女兒,果然如綰綰所料,歡喜道,「朕也算是兒女雙全了。」
綰綰待他看過了那個孩子,這才問道,「這幾個孩子的名字,皇上可都取好了?」
秦衍便道,「宗正寺擬了幾個名字送上來,朕還沒來得及看。一會兒到你那兒看吧,你這個做母後的,也跟著挑一下。」
綰綰應了,囑咐了輕雲留下來盯著這里的事情,這才跟著秦衍回了鳳鳴殿。
宗正寺擬的名字生僻不說,筆畫太多,綰綰看了都頭暈,便丟開道,「臣妾不懂這些,還是皇上來吧。不過公主的名字,臣妾想了個雲生,皇上覺得如何?」
「雲生公主。」秦衍念了一遍,便笑道,「果然不錯,皇後的才學自然都是好的。」
綰綰笑了一下,又道,「按說幾位皇子生產時間倒是差不多的。只是自來長幼有序,宗正寺上玉牒的時候,也要有先後才是。不過這麼一來,晚出生的皇子就要吃虧些了。」
秦衍不以為意的道,「有什麼吃虧的,自己出來的慢,豈能怪別人快了?羅婉容還是後來才開始痛的吧,卻先生下孩子,這也是本事。朕的兒子,豈能為這等小事操心。」
你的兒子自然不會,可是他們的娘卻是會的。綰綰這麼想著,應了是,又道,「既如此,皇長子的母妃,是不是也該晉封?」
秦衍笑道,「這樣的小事,你做主就是了。」
綰綰知道他今日心情極好,因此才這麼說,便笑著應了。
又說了幾句閑話,秦衍定下了秦瑾,秦璉,秦三個名字,這才回風華殿批奏折去了。
因今日諸多事務,各宮嬪妃並沒有來請安,此時見綰綰得閑了,謹婉容便帶著淄川公主來請安。綰綰見了她,便笑道,「大熱的天兒,你又走來做什麼,倒熱著了公主。」
謹婉容笑道,「今兒不曾來請安,那邊得了三個皇子一個公主,我想娘娘忙得很,皇上可能會在娘娘這里,因此這時候才來。」
綰綰知道說她不听,便笑著逗淄川公主玩兒。
過了一會兒,眼看著快要到晚膳的時候了,綰綰便道,「淄川,跟母後去看弟弟妹妹好不好?」
淄川點頭應了好,又問,「弟弟妹妹在哪里啊?」
「弟弟妹妹跟他們的母妃住在一起。」
「可是淄川以前沒有見過。」
「因為他們今天剛剛出生啊,所以淄川不曾見過。」綰綰說著,便站起來笑道,「妹妹也同本宮一起去看看吧。」
謹婉容應了是,自帶了淄川跟在綰綰後面。綰綰最喜歡的就是她這一點,自己雖然樣樣都平常,難得的卻是從不妒忌,懂得知足常樂,說的話也能听進去。性子又和順,難怪能教出淄川這麼喜人的孩子。
因距離遠,又要去四個地方,綰綰她們是乘了肩輿去的。先去看的自然是皇長子秦瑾。羅寶林因為生產順利,倒是氣色還好,斜倚在床上,看著女乃娘逗孩子玩。
見綰綰來了,那女乃娘連忙抱著孩子請安。綰綰便從她手中接過孩子,一面讓淄川過來逗他玩,一面笑道,「婉容覺得身體怎麼樣了?我瞧著氣色還好,一看這孩子就是個結實的,難得的是不折騰。皇上也喜歡,賜的名字是秦瑾。」
羅婉容將這個名字念了兩遍,這才歡喜道,「都是多虧娘娘的照拂。」
綰綰笑道,「哪里是本宮的功勞,是你自己爭氣罷了。如今你生下皇長子,皇上和本宮的意思,是給你晉昭儀,你看如何?」
謹婉容在後面听著,只覺得這個皇後就如散財童子一般,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宮里的人倒有一大批晉了位分,更有似楚妃娘娘這般連升兩級的。
羅婉容自然千恩萬謝。綰綰又陪她說了幾句話,囑咐她好生歇息,又親自去廚房看過了她的飲食,這才往下一處去了。
等四處都看過了,回到鳳鳴殿,綰綰便留了謹婉容和淄川公主用飯。
誰想吃到一半,秦衍卻來了。綰綰笑問道,「皇上怎麼沒去看看孩子?」
「路過你這里,聞著飯菜香,覺著餓了,就進來討口飯吃。」秦衍笑道。
綰綰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囑咐了廚房加菜,然後才伺候他坐下,「皇上來得巧,今兒留客,都是好菜。」
皇宮里一下子多了四口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綰綰也難得的清閑了下來,最重要的是不必再每天被一大群女人惦記著,可以睡個安穩的好覺了。
說來慚愧,她近來的睡眠都並不好。部分是因為不喜歡這個皇宮,但更多的是被那麼多女人日夜盯著產生的疲憊感。她太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還好,就在這時候,四個孩子出生,尤其是那三個男孩子,根本就是前後腳生的,但是名分卻就這麼定下來了。其中有舒了一口氣的,也有不服氣的。另外麼,當然還有煽風點火的。綰綰冷眼看著,這宮里越熱鬧越好。
越熱鬧,她才會越安全。只是……綰綰撫著自己手上戴著的琉璃戒指想,可憐了剛出生的孩子,不過是為了一個排名,就要被白白斷送掉,不知最後又能留下幾個來。
或許對那些孩子來講,能夠早早的月兌離這個藏污納垢的青熙宮,未嘗不是一種幸運。
宏德五年十二月的一天,綰綰正在宮里和高嬤嬤閑話,就有人來報,說羅昭儀的宮里,檢查出了平日用的燻香里竟然有曼陀羅花,這種花的花粉有致幻的作用,而這種花本身卻含有劇毒,就算是燃燒也一樣會中毒。如果這香真的被點起來,那秦瑾肯定是保不住了。
謀害皇嗣本就是重罪,何況又是剛得的皇長子,綰綰听到這個消息,只說了一句話,「她們都瘋了不成?」然後便立刻帶著輕雲趕往羅昭儀所住的宮殿。
到了那里,羅昭儀正抱著皇長子在哭。而太醫站在一邊,手中還拿著一盒子燻香。
綰綰便道,「別哭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出了這樣的事情。大皇子想必受了驚,羅昭儀你做母妃的,還不趕緊將孩子抱進去?」然後一面囑咐著輕雲派人去將宮務司的人都叫來。
她出門時已經遣人去通知秦衍了,因此不一時秦衍便到了,焦急的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瑾兒可有事?」
綰綰一面行禮一面道,「托皇上的福,大皇子沒事,羅昭儀正在里面哄他。我瞧著大人孩子都嚇壞了,皇上趕快進去看看吧。」
看著秦衍快步走進了里屋,綰綰笑了一下,這才轉過頭來,此時宮務司和香料有關的人也都到了。他們一進門就跪成一片,宮務司的總管徐溫便一個勁的說自己失職了,請她責罰。
綰綰冷笑道,「責罰?你的命值幾個錢?徐溫,本宮一向覺得你很穩重,可堪大任,這才將宮務司交給你打理,可是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就是一句責罰就過去了嗎?若是不小心傷到了大皇子的貴體,你可擔待得起?」
徐溫更加戰戰兢兢,推了跪在他旁邊的一個內侍一把,「娘娘明察,這香料的事情,一直是由小六子管著的,奴才看他一向盡心的,卻不知竟然捅出這麼大的簍子,請娘娘責罰。」
原來不是求自己責罰他,而是想往外推卸責任。綰綰自然知道,這種事情,沒人指使沒人授意,他們是不會做的,甚至他們根本不知情,香料送出去之後被人掉包了也不一定。只是如今事發,找不到可疑的人,他們便肯定會被推出來做替罪羔羊的。
她懶得管他們這些彎彎繞,便道,「皇上正在里面看大皇子,你們且跪著吧,等皇上出來了,再發落你們。」然後便回座位上坐下。
過了好一會兒,秦衍才領著眼楮紅紅的羅昭儀出來了,面沉如水,綰綰便知秦衍不會善了,不由在心里替那幾個內侍覺得倒霉。
果然秦衍一上來就問是誰做的,那些人也都咬定了不知道,秦衍也沒了耐心,就要把人都帶下去打殺了。還是羅昭儀跪下苦求道,「皇上,他們幾個奴才怎會有這樣的膽量謀害皇子?定然是有人指使的。還請皇上一定要明察,將那凶手找出來,不然……不然大皇子的安危便一天得不到保證,臣妾心里也不安穩。」
秦衍便叫人把他們帶下去盤問。但是綰綰知道,最後的結局,無非就是他們胡亂的攀咬出來一個人罷了,只是終究是沒有證據的。
不過綰綰沒有料到的卻是,他們攀咬出來的那個人,竟然是她。綰綰听到這個結果的時候,都忍不住笑了。便帶著輕雲到風華殿去,說是要給皇帝請罪。
她到的時候,秦衍也已經得了這個消息了,正是哭笑不得,就听說綰綰來了。待她進來之後,便笑道,「皇後可是也收到了消息了?這起子奴才的擔子也著實大了些,竟然敢胡亂攀咬,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綰綰笑著搖搖頭,「皇上真以為她們是胡亂攀咬嗎?」。她說著走到秦衍面前跪下,「恕臣妾直言,他們無論怎麼攀咬,一個謀害皇嗣的罪名都是月兌不了了,若是一口咬定了不知情,說不得還有幾分活路呢。」
秦衍點點頭,「皇後說的也有理。那依皇後說,他們這又是為何?」
「很簡單,這世上能讓一個人妥協的,無外乎幾種,財,色,權,還有情。前三種,對于將死之人來說不會比活著更有誘惑力,只有情,才會讓他們不惜用命來換。」綰綰伏子,「臣妾猜想,這些人的家人肯定被人控制了,而那個人用他們家人的安危來威脅他們攀咬臣妾。」
「哦?皇後難道樹敵了?」秦衍笑著問道。
綰綰低下頭,「皇上說笑了,臣妾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每天吃齋念佛,也免不了成為別人的目標。誰叫我佔了個好位置呢?」
秦衍的臉色便冷下來,「皇後這是在怪朕將你困在這宮中嗎?」。
「臣妾不敢。」綰綰平靜的道。
秦衍想了一會兒才道,「既如此,朕就叫人去查,總要還你公道的。」
「臣妾多謝皇上。」綰綰把頭深深地埋下去。公道?這世上哪里來的公道。
綰綰沒問過秦衍查的結果怎樣了。不必問她也知道,是誰在這般針對她,可是她卻不想多說,讓秦衍自己去發現她的壞,不是更好玩嗎?到時候,看看她的溫婉賢淑還能不能裝出來。
反正這件事情最後不了了之,毒害大皇子的人沒有找到,那幾個內侍被杖斃,綰綰自然也安然無恙。仿佛事情就這般過去了。
可是綰綰知道,一切遠沒有那麼簡單。對于羅昭儀來講,會謀害她的兒子的人無非就是兩個,芳婉容和鄭婉容。所以她不會善罷甘休,當然另外兩個人也不會這麼容易收手的。
果然過了年沒多久,芳婉容抓到了一個宮女在她的宮里偷偷模模,而這個宮女兒卻是羅寶林宮里的。這件事情鬧到御前,最後判的是那個宮女私自進去偷東西,仍舊是杖斃了事。
可是到了七月的時候,就听說大皇子不知吃了什麼,嘔吐不止,好幾次暈厥過去。一開始還以為是天氣太熱,太醫檢查過後才知道是中毒了。
綰綰得了信,自然是立刻趕過去。這一次秦衍比她先到,此時正對著跪了一地的太醫發脾氣,「一群廢物,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們檢查不出來嗎?那朕養你們何用?」
綰綰連忙過去行了禮,這才道,「皇上稍安勿躁,還是讓太醫們再細細的檢查一下吧,若是耽誤了病情就不好了。」
就在這時,大皇子的女乃娘卻也開始嘔吐不止,分明是一樣的癥狀。太醫忙給她檢查了,確認是她吃了某樣含有毒素的東西,最後通過女乃水喂給了大皇子。
羅昭儀抓住那個女乃娘便厲聲問道,「你到底吃了什麼?竟敢害我的兒子,賤人!」說著就要撕咬起來。綰綰連忙讓人拉開了她,柔聲對那女乃娘道,「你好好想想,最近吃了什麼不同的東西沒有?」
那女乃娘細細的想了想,便道,「沒有什麼,奴婢平日里吃的東西,都是宮里預備著的。倒是前兒個,芳草堂的小紅來找我給她看刺繡。我與她娘原是認識的,因此就答應了,她還帶了幾塊紅豆糕來謝我。」
芳草堂就是芳婉容住的地方了。一個小小的宮女如何敢做這樣的事情,定是芳婉容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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