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轉深宮 第七十一章 臣妾冤枉

作者 ︰

那個芳草堂的小宮女被傳喚過來的時候,芳婉容也跟過來了,進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臣妾冤枉」。文字首發

見那小宮女兒跪在了地上,綰綰才回頭看了秦衍一眼。他看明白了她這一眼的意思,便道,「這是後宮里的事情,皇後做主便是了,朕就在一旁看著。」

綰綰得了這話,方才點點頭,轉過身問那個宮女,「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宮里的?」

那宮女似乎是怕極了,整個人都在顫抖,聲音便也帶了些顫抖之意,「回皇後娘娘,奴婢,奴婢叫春荷,是芳草堂的宮女。」

綰綰從不知道自己原來竟然這樣怕人,這宮女兒看見她,連說話都結巴了,便笑道,「本宮有這般可怕,瞧把你嚇得。」

那宮女的反應卻出乎意料得很,忽然抬起頭來,一張小臉兒煞白,定定的看著她的眼楮道,「皇後娘娘恕罪,皇後娘娘饒命!」說著便磕起頭來。

等綰綰反應過來叫人把她扶起來的時候,額頭都已經破了。

「瞧你,有什麼話不能好好兒說,非要把額頭磕破了。要知女子最重臉面,萬一破相了可怎麼好?你叫本宮恕罪,那你且說說,你可有什麼罪責?」綰綰不慌不忙的問道。

那宮女此時卻不說話了,只是一個勁兒道,「皇後娘娘饒命,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已經知罪了。皇後娘娘饒命。」表現的仿佛她是在宮里做錯了一件極平常的事情,卻偏偏遇到一個凶惡的主子一般。綰綰頭痛的撫了撫額,回頭去看秦衍。

秦衍仍舊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這宮女有古怪,該不會家里人也被控制了吧?

他此時真恨自己和她之間的這種默契,只憑眼神就知他是什麼意思。若是這個宮女的家人也被控制了,那不知還有多少宮人的家人都不得自由呢。想到這個,秦衍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綰綰見他听進去了,便又回頭看那個宮女,也不問了,只是道,「你要本宮恕罪也不是不行,只把你的罪行說出來就是了。」

那宮女便磕頭道,「紅羅讓奴婢往二皇子女乃娘的飲食中下藥,奴婢沒有做,請皇後娘娘恕罪。」

此言一出,全場色變。原來竟還有人要害二皇子,芳美人呆了一呆,便立刻跪下來,「求皇上和皇後為臣妾和二皇子做主。」

綰綰定了定神,回頭對秦衍道,「皇上,這個紅羅,不是別人,正是臣妾宮中的灑掃宮女。臣妾久已覺得她形跡可疑,一直命人盯著她,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見這個春荷。」見秦衍點點頭,才又繼續道,「紅羅想必已到了,就讓她們當場指認好了。」

話音才落,就見常有押著個宮女兒走進來,綰綰便對春荷道,「你抬起頭來,看看這人你可認得?」

春荷便依言抬起頭來看那宮女,然後點點頭道,「回皇後娘娘的話,正是紅羅。」

綰綰卻忍不住笑出聲來了,「春荷,你根本不認識紅羅是不是?這是專門給本宮掌管衣飾的品藍。常有,你去帶紅羅上來,叫春荷好好認認,怎麼暗地里勾搭在一起做壞事的宮女,竟會不認得對方?」

常有便去帶了真正的紅羅上來。春荷看著紅羅,臉色更白,再然後又故技重施,只是不停的磕頭道,「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恕罪。」

「你還是老實交代吧。」綰綰指著已經奄奄一息的女乃娘,「你看到沒有,這是你的長輩,打心眼里疼你。可是你給她送了有毒的糕點,結果她被你毒死了,你的良心真能安心嗎?」。

那女乃娘靠在一張椅子上,已然暈厥過去了。春荷猶豫了一下,方道,「奴婢也不知,奴婢沒有要害她。那天,是……是鄭婉容宮里的一個姐妹,說是婉容賞了她糕點,分奴婢些兒。奴婢平日里沒吃過這樣好的糕點,因此想著請嬤嬤吃。奴婢什麼也不知道!皇後娘娘恕罪啊!」

綰綰一皺眉頭,沒想到這件事情牽連如此之廣,便回頭去看秦衍。便見秦衍也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綰綰便低聲道,「皇上,大皇子的身子拖不得,不若臣妾把這些人帶到風華殿去,等情況穩定了,皇上再到風華殿去接著審。」

秦衍搖搖頭,看了她一眼,「朕自然是信得過你的。就帶回鳳鳴殿去先審著,朕在這里看著。」

綰綰點頭,示意常有將人統統帶走,又派人去鄭婉容宮里帶人。

等綰綰回到鳳鳴殿的時候,鄭婉容也到了。

那糕點是鄭婉容賞下來的無疑了,鄭婉容自己也承認了,卻一口咬定那糕點是御膳房送來的,不關她的事。

綰綰便派人去御膳房叫人,眼看著這件事情要演變成驚動整個青熙宮的大案了。等御膳房的管事來了,綰綰便問他,最近可有哪個宮里要了紅豆糕的。

那管事記性極好,並且還帶了記錄的本子過來,她想了想,便道,「並沒有要紅豆糕的。倒是柔婉容宮里,前幾日要過紅豆的。」

不知道為何,听說這件事終于和柔婉容扯上了關系,綰綰便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綰綰听說過,詩里說的「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的相思紅豆,實際上是有毒的。若是把這種紅豆摻入平時吃的紅豆里,不小心的話,是分辨不出來的。何況又做成了糕點,那就更加神不知鬼不覺了。而且這種毒性有一定的潛伏期,若不是因為那女乃娘平時從不亂吃東西,還當真是無從查起。

這位柔婉容,當真是心思縝密不能小覷呢。而且中間轉了那麼多人,不是差點兒就栽贓到自己頭上了嗎?這麼說來,那個假的紅羅,綰綰也知道是誰了。

不過,要說鄭婉容不知情,她可不會相信。

綰綰從座位上走下來,走到跪著的鄭婉容面前,蹲下來看著她,「你的三皇子才一歲啊。」

鄭婉容眼中果然有了波動。綰綰便繼續道,「無論你認不認罪,你的罪名都是跑不了的。而你的三皇子,將會成為罪人的兒子,永遠抬不起頭。可是本宮知道,這種辦法你是想不出來的,一定是別人教你的,甚至,紅豆或者是紅豆糕,也是她給你的,是不是?」

鄭婉容的身子已開始顫抖了,卻咬著牙不說話。

「你可知她為何要這麼幫你?」綰綰突兀的問道,湊到鄭婉容的耳邊悄聲道,「她已經有了身孕了。」然後退開,盯著她的眼楮問,「你說,她助你害死了大皇子和二皇子,會放過你的三皇子嗎?」。

鄭婉容身體一震,猛地抬起頭來,盯著綰綰看。

綰綰也不在意,又道,「你也看到了,這個計劃很大,如果成功了,你們,包括本宮,都是一個死。可是她卻能活的好好的。她有了自己的皇子,又怎麼會容你的三皇子來搶位置?你反正已經是死罪了,難道要三皇子跟你一般受罪嗎?」。

「不,不要,我的孩子是無辜的!皇後娘娘,您那麼仁慈,救救我的孩子。」鄭婉容終于被戳中了要害,變得有些歇斯底里。

綰綰拉著她的手,柔聲道,「本宮沒有孩子,你只要說出是誰指使你,本宮也答應你,收養三皇子,那他就是明正言順的嫡子了,不必爭,什麼都是他的。」

鄭婉容便又認真的看了她一會兒,才道,「是柔婉容,她給我送來了紅豆糕,她說,說可以為我安排好一切,除掉大皇子和二皇子,我的三皇子就是長子了。我是最先診出有孕的,也是第一個開始陣痛的,可是我的孩子偏偏是最晚出來的……」鄭婉容說著就哭了起來。

綰綰放開她,站起來,便看見秦衍站在宮門口,面色陰霾。

她剛想開口,就听秦衍道,「高福,叫人去請太醫給柔婉容診脈,若是有孕了,就將她禁足在冷宮里。若是沒有……你知道怎麼做。」

綰綰只听這個口氣,便知道大皇子沒有了。那麼稚女敕的生命,可惜生在了帝王家。

過了一會兒,綰綰才過去問,「皇上,這些相關人等,怎麼處置?」

「哼,心思狠毒,敢謀害皇嗣,自然是杖斃。留這種不忠不義的奴才做什麼?」秦衍怒道。

綰綰道,「皇上,她們也是逼不得已,若不是為了家人,想必也不願做這種事的。還請皇上寬恕。」

秦衍回過頭來,瞪著綰綰,「寬恕?那誰來寬恕朕的孩子,他才那麼一點兒大,可曾做錯什麼,就要受這樣的罪?」

這種事情的根源,便在皇家的制度里。就是普通人家,為了家產尚且兄弟反目呢。更何況皇家,為了權位富貴,大好江山,怎麼能不拼命爭奪?

綰綰低頭無言,這種話,不要說秦衍根本不會听。若是今天死去的是她自己的孩子,她都想象不到自己會用什麼樣的方法來報復。

是以她不再勸慰,示意常有把人都帶下去杖斃了事。只是還有鄭婉容,綰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秦衍,搖搖頭,還是叫人將她送回宮禁足,等秦衍自己發落吧。

綰綰只覺得,自己在這宮里住了兩年,好像連心都變硬了。

正在這時,高福回來了,回道,「皇上,柔婉容確實是有孕了。她不願去冷宮,只是一味的哭著喊著要見皇上。奴才做不了主,皇上您看……」

還不死心嗎?綰綰不由冷笑,有孩子又怎麼樣,還不知是男是女,能不能生出來呢。羅婉容看起來可不像是那麼好說話的,她的兒子被人害死了,會容許仇人生下孩子嗎?

秦衍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去見見她,並且讓綰綰也跟著去。

綰綰自然無所謂。再說,這個女人害了她好多次,現在不去看熱鬧,痛打落水狗,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到了長青殿,遠遠的在門口就能听到柔婉容尖銳的聲音,「不見到皇上,本宮哪里都不會去。你們可是想逼死本宮,逼死本宮肚子里的孩子?」

秦衍听了這話便是皺眉,綰綰便知,他心里已經有了一根刺了。

秦衍一甩衣袖,進門去了,綰綰站在門口,七月里的太陽照著她,長青殿里種著好幾樹的紫薇花,此時都開得正好。陽光太過明亮,照的整個院子都仿佛熱鬧起來。也的確是最好的光景了,綰綰笑著想,從今往後,便一切都不比從前了。

她邁步走進去,正听見柔婉容輕聲軟語哀求著,「請皇上看臣妾月復中孩兒面上,寬恕臣妾吧,臣妾只是一時糊涂。」

可惜她剛剛嘶喊的太厲害,嗓子已經微微有些啞了。而且頭發散亂,面上的妝容也都花了。實在是很難讓人感受到她的溫柔。再說,秦衍方才在門口已經听到了她的歇斯底里,一時之間,只怕還轉不過來呢。她這個樣子,只會更添厭惡。

果然秦衍甩開了她的手,「你這般蛇蠍心腸,朕怎能寬恕?」

柔婉容听了這話,便哭求道,「還請皇上看臣妾月復中孩兒面上吧。」

誰知秦衍听了這話,更是大怒,「蘇如敏,你好大的膽子!哼哼,若不是皇後,朕還不知道,你控制了多少宮人的家人,你想做什麼?這是朕的後宮,還是你的後宮?怎麼如今你還想控制了朕的兒子,來脅迫朕就範嗎?還是你看上了朕的這個位置,也想坐一坐?」

蘇如敏被這個罪名打的有點兒蒙,呆呆的跪在地上。而秦衍已經一拂袖子道「柔婉容謀害皇嗣,著貶為宮女。把這個毒婦給朕關在冷宮里,別讓她尋短見,害了朕的孩子!」說完厭惡的看了柔婉容一眼,便走了。

柔婉容此時才想起來,聲音淒厲的哭喊道,「皇上便不念這麼多年的夫妻情意嗎?臣妾做了這許多事情,都是為了皇上呀,都是因為臣妾心中有皇上……」

說著便嚎啕大哭起來。

綰綰冷笑道,「真的是為了皇上嗎,蘇如敏?本宮還以為,你是為了本宮皇後的寶座呢。」她說著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幾次三番的要害本宮,可惜最後還是沒有得逞。雖然你布置精細,可是你沒听過一句話嗎?瓦罐難免井上破,你真以為自己做的事情,就沒有人知道了嗎?」。

蘇如敏此時卻似恢復了理智,只听她笑道,「是我技不如人,不過歐陽綰綰,我從不認為我做的有什麼不對。咱們一塊兒選秀,偏偏你就能封個女官。我在後宮里辛辛苦苦一步一步往上爬,可你卻輕而易舉的就做了皇後。我不服!我論人品相貌才智,沒有哪一點比不上你,憑什麼你可以有的,我卻沒有?」

綰綰已經失去和她說話的興致了,這是典型的妄想癥加公主病,沒得治。

她拍了拍自己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最後看了蘇如敏一眼,便轉身出門了。

秦衍卻還站在紫薇花樹下等她,想必方才的話,他都听見了。綰綰笑道,「皇上今日可還有政事?」

秦衍便伸出手來拉住她,「便是有,一時也不急什麼的。只是沒了綰綰在風華殿里襄助朕,倒覺得有些寂寞了。」

「皇上要是喜歡紅袖添香,不若就再選幾個女官進宮如何?」綰綰笑意盈盈。

秦衍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別人怎及得上綰綰?」

綰綰搖搖頭,這世上比她聰明比她優秀的女子不知凡幾。不過這也算是夸獎她,她便不再爭辯,只是微微一笑。

秦衍攜了她的手,一路往前走,卻又忽然道,「綰綰,給朕生個孩子吧。」

綰綰听這一句話里大有寂寞寥落之意,心里便是咯 一下,面上強笑道,「皇上說笑了,這樣的事情,並不是臣妾自己想就能成的。不過今兒臣妾答應了鄭婉容,以後撫養三皇子的,皇上覺得如何?」

秦衍點點頭,又道,「鄭婉容雖是受人蠱惑,卻也難辭其咎,就降為寶林,由著她在宮里吃齋念佛吧。畢竟是皇子的生母,賜死了不好看。」

又過了一會兒,他似是十分疑惑的問,「綰綰,人為何會變?是不是這宮里,就容不下心思純善的人?」

綰綰知道他是想起蘇如敏方進宮時的溫婉賢淑,最後竟變成了那般心腸歹毒之人。便握了他的手,「臣妾總是臣妾,皇上千萬想開了。皇子日後也還會有的。明年就是選秀的年份了,臣妾再給皇上選幾個可心可意的人兒進來。」

秦衍仿佛心思並不在此,因此並不答話。

綰綰只覺得今日發生了這許多事情,明明只一日,卻仿佛像是過了很久很久。秦衍自回風華殿去了,她回到鳳鳴殿,一邊嚷著熱,便歪在榻上不肯起來。

因她不喜用冰,輕雲便過來給她打扇子。高嬤嬤便道,「娘娘今兒也累了,可要小睡一會兒?」

綰綰搖頭道,「天熱得很,睡也睡不好。嬤嬤陪本宮說會兒話吧。」

一直以來,綰綰便將高嬤嬤視為自己的良師益友,因此心中有了困惑的時候,便和高嬤嬤說說話,因此高嬤嬤便端了一個繡凳,在下首坐了,問道,「娘娘可是因為今日之事煩心?」

綰綰閉著眼楮道,「本宮記得,宏德元年的時候,本宮和蘇如敏一起參加選秀,都留了牌子。我和她坐在一處等選秀結束,她見我心情不豫,便上來安慰我。如今才過了幾年的時間,她卻恨我如此。」

「娘娘何必想這麼多,這人的心思啊,誰也猜不透。」高嬤嬤嘆息道,「別人怎麼想都不要緊,只要娘娘自己行得正,坐得直,無愧于心,也就是了。再說這宮里總是爭斗不斷,一個女人想往上爬,自然是要有些心思手段。娘娘,心存善念的人,下手不狠,就要被別人害了。」

綰綰並非不知道這些道理,只是……只是心里對這個皇宮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厭倦感,覺得自己已經難以為繼了而已。

看無廣告,全文字無錯首發小說,-文字首發,您的最佳選擇!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綰轉深宮最新章節 | 綰轉深宮全文閱讀 | 綰轉深宮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