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轉深宮 第七十四章 心甘情願

作者 ︰

或許是因為被綰綰刺激了,總之蘇如敏倒是好好的消停了一段日子。文字首發

天氣漸漸進入了秋季,連綿的秋雨便一直下了好幾日。綰綰最不喜歡雨,只覺得這雨下的悶悶的,因此也沒什麼心思出門去。只是每日里逗著三皇子玩一會兒罷了。

這一日謹婉容卻帶著淄川公主來請安,綰綰倒有許久不曾見過淄川公主了,因此很是歡喜,讓輕雲去廚房拿了好些糕點回來,擺了滿滿的一桌子。

淄川公主吃了好幾塊糕點,這才笑道,「還是母後宮里好,母妃平日里再不許我吃這許多糕點的。」

綰綰便逗她道,「那倒是母後的不是了,趕快收了這許多糕點吧。你母妃既不需你吃,想來是有道理的,我怎能壞了她的規矩?」

輕雲便作勢伸手要去端那糕點,淄川公主連忙伸出短短的兩條胳膊來,想要護住桌上的糕點。眾人見她嬌憨可愛,便都不由笑了。

說起來,淄川公主今年已經**歲了,平日里也十分懂事,這時見大家笑她,也跟著笑道,「我知道母後不過是逗我玩罷了,哪里會真的收走?只是我若不這樣,你們可還有什麼好笑的?」

綰綰听她強辯,便附和道,「這是自然,淄川是最聰明不過的了。」

待淄川公主吃夠了,這才想起來找弟弟玩,問綰綰道,「母後,你把弟弟藏在什麼地方了?也讓淄川見見才是啊。我听說小孩子很好玩的。」

「公主自己就不是小孩子了嗎?怎的說話這般老氣。」輕雲笑話她道。

淄川不依道,「輕雲姐姐,淄川已經長大了,當然不是小孩子了。」

「哦。」輕雲仿佛恍然大悟一般點點頭,「公主已經長大了啊。」

淄川見她承認了,正要點頭,卻又听輕雲道,「嗯,長大了就可以找個駙馬了啊。公主趕快求求娘娘,讓娘娘幫你挑個好駙馬呀。」

大家便都一齊笑起來。淄川雖不太明白「駙馬」是個什麼馬,但是見大家都在笑,便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因此她也不問,只是追著輕雲道,「你是壞人,笑話淄川!」

輕雲被她追著在屋里繞了兩圈,便舉手投降道,「都是奴婢的不是,公主千萬別生氣了。」

淄川這才擺出公主的款兒來,道,「不生氣也行,你且去把弟弟抱來給我看看。」

輕雲笑著應了,這才下去把三皇子抱來。

這一段時日的練習,三皇子已經能夠自己歪歪扭扭的走路了。淄川看的十分好玩,便一直在一旁拿糕點逗著他走來走去。三皇子話還說不太清,只是一個勁的叫著「糕糕,糕糕」,朝著淄川公主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走。

綰綰在一旁看著,便笑道,「虧了你帶淄川過來,我這幾日里懨懨的,整日的提不起精神來。有小孩子鬧一鬧,這鳳鳴殿也熱鬧些。」

「娘娘說哪里的話,臣妾倒是想經常帶著淄川過來,聆听娘娘的教誨呢。只是她這一向都在上書房讀書,沒有空兒。」謹婉容溫婉的笑道,「最近倒少見蘇妹妹呢。」

綰綰搖搖頭,一時也有些惆悵,「宮里的孩子難養,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我瞧著,蘇婉容雖然什麼都淡淡的,卻對那個孩子執著的很。皇上一向又不去她那里,她如今倒是少出來的。不出來也好,不惹是非。」

謹婉容也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氣氛有些沉悶。

這時便見高嬤嬤從外面進來道,「娘娘,這般大的雨,奴婢方才仿佛倒是見著蘇宮女往風華殿去了呢。手里還抱著個琴,不知又要鬧什麼。」

謹婉容一向在自己的宮里,很少出來,因此還不知最近的新聞,便問道,「她不好好的在長青殿養著,又出來做什麼?」

綰綰想起蘇如敏的行事,也不知該笑還是該嘆,對謹婉容道,「你一向不出門,大概還沒听說過的。她消停了沒多少日子,便又不知發什麼神經,每日里寫了些淒淒哀哀的詩句,叫人送到風華殿去。」

謹良媛驚訝道,「怎的還有這種事情?皇上怎麼說?」

「你也知道她的才情一向不錯的。皇上一開始還當笑話看的,到後來只怕就有了些憐惜的意思了。」綰綰說道。

其實蘇如敏寫的,都是些纏綿悱惻的情詩,秦衍看了,自然免不了男性自尊得到滿足,自己滿足了當然也就起了些憐憫的心思。雖不曾說過什麼,但是每日里接了詩,都要細細讀過的。

對蘇如敏的這種手段,綰綰嗤之以鼻。只不過秦衍長到那麼大年紀,快三十歲了,所得的溫情不外是純顯皇後給他的。明顯是個缺愛的孩子,蘇如敏剛好抓住了這一點,自然就很容易的攻破了秦衍的心理防線了。

也許要不了多久,就能听到柔婉容復寵的消息傳來了吧。綰綰想著。

謹婉容看來也是一般的想法,道,「皇上若是有心憐惜,只怕她的好日子又要來了。」

她的好日子自然是要來了,這後宮只怕也還有的鬧呢。蘇如敏小產的事情,因她自己鬧得不像樣,最後竟沒有追查,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可是以這個女人的心性,豈會讓別人白白的欺負了去?她若是復寵,這後宮又是一番折騰了。

不過這種事情,擔心也沒有用。倒是听見高嬤嬤說蘇如敏抱著一把琴,綰綰便想起了中秋那夜在冷宮听到的琴聲。

鳳鳴殿和風華殿離得極近,因此不一會兒,果然就能听到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夾雜了嗚咽一般的琴曲。綰綰細細的去听,果然就是那晚彈的曲子。

「你听。」綰綰示意謹婉容去听,「這曲子這般淒婉,配著這雨聲,可不正好?」

謹婉容停了一會兒,也嘆道,「琴潮了,音色也不準了,听來倒更淒涼些。她也真舍得。」也不知是說人,還是說琴。

綰綰猜想秦衍今晚大概不會過來了,便留謹婉容和淄川公主用過了晚飯,這才派人將她們送回去。

因雨聲煩悶,綰綰一夜都在做些嘈雜的夢,第二日醒來便有些頭暈。緩了好一會兒,才叫輕雲進來伺候。輕雲親自端了淨面的水進來,伺候著她梳洗更衣之後,這才扶著她出去用早膳。綰綰身上不舒服,沒有胃口,只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問輕雲道,「早上可有什麼事情?」

輕雲搖了搖頭,想了一想又道,「听說昨兒蘇宮女在風華殿外彈了許久的琴,著了涼,後半夜又發起燒來,皇上連夜叫人去把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招來了。」

太醫院晚上一向只留下兩位太醫當值的,連夜招來,也就是說要開宮門了。綰綰冷笑一聲,秦衍果然是心動了,只可惜這樣聰明的帝王,竟看不穿這樣的把戲。

她不再理會這事,又對輕雲道,「連日大雨,你囑咐宮務司的人,看看可有哪一處的宮殿漏雨或是坍塌的,小心防備著。」

輕雲應了,便下去了。

綰綰自己在榻上坐了,一時無聊,便拿了一本書胡亂的翻看。

不一時輕雲回來了,臉上都是興奮的笑意,那種笑綰綰很熟悉,就是女人的八卦之心得到滿足的時候的笑,因此便問道,「听到了什麼消息?」

輕雲見綰綰這麼問,本來炫耀的心思便沒了,悻悻道,「娘娘就不能容奴婢高興一會兒麼?宮里都傳遍了,說是昨兒夜里,蘇宮女一直抓著皇上的手,叫著夫君,皇上便在床前守了一夜呢。今兒一早,蘇宮女的燒退了,皇上去早朝前,還下了旨,叫好生照顧著呢。」

夫君。真難為她想到了這個,綰綰笑了笑,蘇如敏的確很聰明。

秦衍一直沒有給蘇如敏恢復位分,卻是因為她宮女的身份,就將她留在了風華殿里伺候。綰綰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由笑了。

不知道蘇如敏又是怎樣一種矛盾的心情呢。她用了愛情來做幌子,秦衍便當真讓她朝夕相伴。不得不說,大家都不是傻子。

不過雖沒有位分,賞賜之類的東西,倒是盡多的。

按理說,皇帝寵幸過的宮女,就不能再在皇帝面前伺候了,就是沒有位分,也該專門找個地方給她住的。不過秦衍既然這麼做,綰綰就只當沒有這回事。反正她從不去風華殿請安,又不會遇到,自然沒有什麼好尷尬的。

不過秦衍歇在風華殿的日子漸漸多了,也是真的。于是後宮嬪妃請安的頻率又變高了。綰綰發現,但凡皇上不來後宮的時候,這群女人給她請安就來的特別殷勤。

不過她可不耐煩應酬她們,只說秋陰多雨,讓她們各自呆在自己的宮里。不然隨便出門,若是發燒了,可就不好了。她們大概都以為她是在影射蘇如敏,以為她心里也不好過,于是便滿意的含笑回去了。

想把自己當槍使呢,她們這些人只怕還不夠格。

倒是一直不出門的蘇婉容,反倒最近常常到鳳鳴殿來了。

「這一年多來,臣妾深居簡出,研習佛經,倒覺得心思開闊了許多。如今是雨季,一個人也悶得很,因此便想到娘娘這里來坐坐。還請娘娘不要嫌棄才是。」她道。

綰綰見她的氣色還好,便真心的笑道,「蘇婉容你自己能想開,就再好不過了。前幾日謹婉容過來,還提起你呢。」

「那要多謝姐姐掛念了。不知姐姐和淄川公主好不好?」蘇婉容如今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仿佛有一種看淡人事之後的灑月兌,其實是很吸引人的。

綰綰笑道,「都好得很,淄川也越發懂事了。謹婉容如今其實也少出門了,只一心在宮里教導公主。」

兩人正說著話,謹婉容便來了。見到蘇婉容,便歡喜的拉著她,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笑道,「氣色倒是不錯,也沒見瘦,那我就放心了。你久不出來,我想去看你,倒怕唐突了。」

淄川也還記得這個娘娘,便笑著行禮道,「蘇娘娘好。」

蘇婉容拉著她看了一會兒,便笑道,「姐姐果然用心。」說著褪下自己手上的鐲子送給淄川公主。謹婉容見她發自內心,便也不推辭,讓淄川行了禮受了。

三人才復又坐下說話,淄川則是纏著輕雲帶她去看弟弟了。

謹良媛便笑道,「淄川很喜歡三皇子,日日都念叨著呢。到底是娘娘福澤深厚。」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果然風華殿傳話說,今兒不過來了,綰綰便朝她們笑道,「皇上最近入迷得很,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皇上是有為之君,想來知道分辨,娘娘又何必操心?若是擋了別人的路,反倒招人嫉恨。」蘇婉容淡淡的道。

謹婉容看了她一眼,見她是真的看淡了,倒有些詫異,也笑道,「皇上身邊有個貼心人,其實是好事,娘娘何必為此憂心?」

綰綰便笑了笑,低頭喝了一口茶。憂心嗎?她有什麼好憂心的?無論秦衍寵幸多少人,她都仍舊是他的皇後,只要她不觸到他的底線,就還是安全的。

這種事情,她才不會管呢。只是這兩個古代的女人也看的這麼開,倒是讓她詫異。

到了向晚的時候,蘇婉容和謹婉容都告辭去了。

輕雲回來伺候著她用過了晚膳,兩人便坐著閑話。

輕雲搬了個杌子坐在下首,正在繡一張絲帕,繡的是年年有余的花樣,那兩條魚兒活靈活現的,看著很是喜人,綰綰見了,便問道,「這是繡給瑾兒的?」

輕雲點頭道,「這個年年有余,既喜慶又好看,奴婢猜想三皇子殿下會喜歡。過兩個月就是新年了,正好給他玩兒。」

「你有心了。」綰綰接過那帕子看了一會兒,才道,「輕雲的針線功夫果然好,不愧是宮務司里出來的人。」

輕雲笑道,「娘娘謬贊了,奴婢哪里當得起?」

「輕雲今年快二十歲了吧?」綰綰忽然問道。

輕雲愣了一下道,「娘娘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來了?奴婢幾個月前滿的十九,當時娘娘不是還賞了東西嗎?」。

綰綰模了模額頭,「是嗎?看本宮這記性,真是越發差了。」

輕雲笑了笑,拿起剪刀將一條絲線剪斷,這才道,「不是多大的事情,哪里就值得娘娘記掛了?娘娘每日里許多事物,奴婢也是看著的。」

「難得你這般體貼。」綰綰笑道,「本宮在家時的貼身婢女,也像你這般體貼人呢。後來她滿二十歲了,本宮便打發她嫁人了。如今你也二十了,不知有沒有中意的人呢?」

輕雲驚得幾乎跳起來,「娘娘,這樣的事情,奴婢怎能多嘴?」

「是啊,你是從宮外進來的,到時自然是打發回家去的。你家里給你訂了親?」綰綰又問。

輕雲黯然的搖頭,「奴婢進宮時,家里都揭不開鍋了。哪里有閑情給奴婢定親呢?不過指望著賣了奴婢,換幾個銀子回家貼補罷了。」

綰綰想了想,便笑道,「既然不曾定親,那有什麼不能說的?當初听雪,也是她自己挑的人家。我可曾多說一句話?」

輕雲便沉默了一兒,然後才道,「奴婢沒有那位听雪姑娘的好命,但憑娘娘做主罷了。」

綰綰想了一會兒,笑道,「她的確好命,剛好嫁給了一個兩情相悅的人。這也是極難得的了。你也不必著急,宮里人雖不多,但是你起碼可以在御前侍衛之中挑一挑,你若是看中了,本宮就給你做主。」

輕雲應了,又笑著問,「那位听雪姑娘嫁的人家怎樣的?」

「是江湖中人。其實我是不同意的,最好是嫁給一個秀才,或者商賈之家也罷了,總之是小富即安的。只是她自己喜歡,跟我說願等他一生。也是個傻姑娘。」綰綰回想起听雪,一時便有些惆悵。

「自己喜歡的人。」輕雲默念了一聲,又問,「娘娘,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呢?」

「真正的喜歡,是全心付出,不求回報的。就如听雪,她說願等他一輩子,卻不圖他知道,只是自己心里默默的許願而已。」綰綰想了一回,便道,「愛一個人,便是心甘情願。心甘情願的接受他給自己帶來的一切,艱難困苦,或是錦繡前途,都欣然接受。」

這個世界的人很少言及愛情,綰綰仿佛忽然找到了听眾,便道,「舉個例子說,蘇如敏給皇上寫了這許多的詩,又特特的大雨天跑去彈琴,皇上感動得很。但是叫我說,這就不是愛情,不過是算計而已。」

輕雲奇道,「這是為何?」

「真的愛一個人,便不會想著算計了。一個女人心里若是有一個男人,就會變得安靜,內心里自有一種歡喜,不吵不鬧,相信他也會明白。可惜這世間大多的男子並不懂得,他們總以為,為了他們尋死覓活的女子,才是真愛他們的。」綰綰說道最後,難免有些感傷。

「所以娘娘才什麼都不說嗎?」。輕雲問。

綰綰嘆息了一聲,低聲道,「說什麼呢?懂的人自然懂了,不懂的人,本宮不屑解釋。」

輕雲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夜深人靜,兩個女子在談論關于愛的話題。她們全副身心都在對話之上,並沒有注意到,窗外,有一個人站了很久很久,然後才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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