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時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望著彩織如霞的鮫綃帳頂,又陌生又熟悉;而自己就像躺的軟綿的雲朵上格外舒適溫暖,一點也不像是自己的床。
轉眸側望時,她卻發現一雙深幽澈亮的褐眸正有神的盯著自己,遲愣了一下,懵然的雙眼驟然睜大,驚愕的就要起身。懶
「皇上——?!」
不料卻被他用一只白皙的手給按了回去,頭又乖乖的回到了枕上。他側著身子,用另一只手托著腦袋,正饒有趣味的打量著她。
若琬這才後知後覺,自己竟然和皇上躺在同一張床、同一條被子里!心下猛然大駭,兩只手早已動手把自己全身模了個遍,發現身上的衣服還在,方才「呼」出一聲松了一口氣,才過一秒又立馬環抱于胸,向床里間後退了不少。還好這張床夠大夠寬,讓她覺得退得足夠遠的距離,才心安下來!
看著她一連串的動作,那蒼白素冷的臉浮出一絲淺笑,說起話來似是哭笑不得,
「你已經在朕這兒躺了兩天一夜了,現在才要躲,不覺得為時已晚嗎?」
聞言,她隨即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兩天一夜?天吶!她睡了這麼久嗎?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她記得自己明明是在神殿門外跪著的,怎麼一下子就跑到皇上的龍床上來了!這太荒謬了!蟲
「臣妾怎麼會在這兒呢?還有皇上您沒有對臣妾怎麼樣吧」
她忐忑不安的看了他幾眼,雖說自己的衣服還在身上,可是之前自己處于昏迷狀態,難保他什麼也沒做!
凝視她的眼神忽然變得溫柔而憐愛,使整張俊臉看起來都柔和了不少。
「你在神殿外暈倒了,是朕把你抱回來的。」
一講到神殿,她忽然發覺他臉色好了很多,也沒怎麼咳,心下一陣欣喜,
「皇上你看起來起色不少,難道是真的靈驗了嗎?」
「嗯,神靈見你那麼誠心,所以才讓朕好起來了。」
長時間的在眼皮底下看她,突然一下子遠了,他反而覺得心里有些不適應,
「你一定要離那麼遠嗎?朕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他忽然輕咳起來,她眉頭一蹙,不由分說的連忙靠了過來,
「皇上您又咳了?」
不料他倏地抓住她細細的手腕,蒼白的俊臉上是一抹得逞的詭笑,
「這下看你還能躲朕多遠?」
她驀然一驚,方知上了他的當,心里頓起一陣悔意,悶悶不樂。
這時殿外傳來「咚!咚!——」的敲更聲,她才知道已是二更天,外面恐怕早已一片漆黑了,頓時氣躁得要起身。
「臣妾該回去了」
見她執意要起,他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重,竟捏得她有些疼,若琬滿眼不解的看著他,卻督見他深幽的眼眸里帶著幾許挽留。
「今晚就睡在這兒好嗎?朕答應絕不踫你,只要看著你就好了。一想到你要在那個冰冷的房子里受凍,朕就難以安心入睡。」
那樣溫柔寵溺的眼神就和暄哥哥一樣,讓她心有不忍,難以啟齒拒絕。
犀利的目光一瞬間瞥見她眼里的猶豫,連忙將她拉躺了下來,耳邊輕呢的語言就像蠱惑一樣。
「和朕說說話也好,朕從來沒有和人這樣說過話。」
像個陰謀得逞的孩子,他隨即放下支撐的手,興奮的把頭靠在枕邊,看著靜靜躺在身邊的她,薄涼的唇角勾起一抹興然的笑意,總有一天他會得到她的心,她的人,她的全部。
若琬似是思索了許久,忽然側過頭注視著他,那雙清澈如泉水的眼眸熠熠發亮,讓他一度恍神深陷,不能自拔。
她卻突然開口道,
「皇上,您恨賢王嗎?」
一听到賢王二字,他整個人猛如一擊,恍回了神,卻听見她還繼續說道,
「是賢王的母妃蘭妃娘娘給皇上下的毒是嗎」
「不是。」
他的眼神一下子幽涉了許多,臉上的表情也漸漸陰下來,
「朕原本打算一輩子也不再提及此事,可是既然你問朕,朕絕不會欺瞞你。」
「不是嗎?可是成公公」
若琬感到一陣驚訝,那晚成公公明明說是暄哥哥的母妃給皇上下的毒,雖然後來解了,可是皇上身體內還是有殘留未盡的毒性,那種極其冰寒的毒,只要到了天氣冷的時候,就會隱隱發作的。
「大家都以為是蘭妃下的毒,因為誰也不會想到是她。」
他陰冷蒼白的面容掛起一絲慘笑,有一種心寒的悲涼,
「你知道這後宮里有多恐怖嗎?父皇原有八個兒子,可到朕八歲時卻只剩下兩個了,當時的蘭妃確實想過害朕,給了朕一顆包成糖的藥丸,卻沒忍心讓朕吃進去。可是那個人卻撿起那顆藥丸,硬塞朕吞進了肚里。」
他冷哼了一聲,
「說起來朕應該感激她,要不是她以此陷害扳倒蘭妃,朕恐怕也坐不到今天這個位置。」
明明是在笑的表情,若琬卻覺得比哭更心酸,隱隱不安那是個她難以想像的答案,
「蘭妃兩姐妹是外邦進貢的女子,可是因為他妹妹是嫁給了西南藩王,宮里所有人便都知道那種藥只有她會有,所以那個人知道自己抓住了一個絕好的機會,可是她好像沒有想過朕是她的親兒子!」
「朕疼得在地上滾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她卻在一旁只顧著笑自己的陰謀得逞了。」
「皇上」
若琬猛然被震撼了,她沒想到給皇上下毒的竟然是當今的太後——皇上的親生母親!難怪在朝佛寺的時候,皇上會對她如此冷淡,怕是心里早已積滿了怨恨吧!
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她不由緊緊包握住他冰冷的手,仿佛能感受到他內心最深處的那一絲悲哀到絕望的冰冷!
心痛的淚自眼角悄然滑落,原來這就是他從不肯相信人的原因,原來是他最親的人將他推進了最黑暗的深淵,原來他比自己更可憐
他突然緊緊抱住了她,她的心不由一顫,卻听見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的輕喃,充滿著感激,卻讓她無所適從。
「幸好上天派你來補償朕」
雖然在那一刻她知道皇上不是再恨暄哥哥了,可是她的心還是感到了一陣落空。她從小就覺得上天對自己不公平,讓她出身名門,卻從未享受過她爹一天的寵愛,可是十一年前上天突然把暄哥哥送到了她的身邊,她便認為暄哥哥是上天給她的補償,可是為什麼現在一切都變了,難道上天現在要收回這個補償了嗎?
可是她卻不敢推開此刻的懷抱,那樣脆弱不堪一擊,受不了她哪怕輕輕的一推,或許是曾經自己也有過最軟弱無助的時候,她此刻才能體會到他的那種無望與害怕吧!她真的做不到
手搭在胸口,她整個人猛地一怔,沒有了!她胸前的紫紋玉佩沒有了!那是暄哥哥送給她的,她絕不可以弄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