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歌雖無心防備仲夜,但潛意識中仍然提防著他。她並非單純的擔心輸掉賭局,只是不服心中那口氣。作為她來說,也是不願意嫁到王府來的,然而仲夜的反應卻像是她想攀上王爺一般。
心中的不平與潛意識的防備,總是能讓越歌在關鍵時刻保持一種清醒的狀態。當仲夜提出把府里的事交給她時,她的本能反應便覺其中有詐。于是就有了一句︰「你想做什麼?」
仲夜雖有私心,卻沒壞心,更沒有料到越歌會如此一問,他愣了下才答道︰「以後府里的事,歌兒做主就是了,不想做什麼。」他說得無辜,表情也顯出茫然,但眼底卻有暗流滑過。
越歌是個細心之人,她注意到仲夜眼底的暗流,卻一時半晌猜不透其意,便盯著他看了一陣才說道︰「就是這樣?」她的質疑讓仲夜又是一愣,他蹙著眉反問道︰「不這樣,還能怎樣?」語氣間已經有了一絲不耐煩的惱怒。
越歌並不想激怒他,雖然二人之間的談話總以不歡而散場,但那也不是她的本意。她知道這個問題糾纏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反而又會令仲夜大發脾氣。
于是越歌打算放棄追究真相,她微偏了下頭,輕聳了下肩,語氣輕快地說道︰「不怎樣,既然交給我做主,那王爺可以省些心了。」她的話有些諷刺之意,卻沒等仲夜反應過來,便站起身來回頭掃了他一眼,垂下眼瞼,微曲膝,說道︰「王爺,若沒別的事,容妾先退了。」這只是一句客氣話,並沒有真的等到仲夜說什麼,她便轉身出了書房。
並非仲夜沒留意到越歌話中的諷刺之意,而是他被越歌灑月兌的舉動給弄得發了怔,以至于根本就沒注意到後面的話是什麼內容。這也正好避免了一場拌嘴。
若說越歌生得柔美,仲夜無話可說,若說越歌對事淡然,仲夜也不會反駁,但若說越歌有如此灑月兌的一面,仲夜在剛剛之前絕對不會相信。
那也只是僅限于剛才。
越歌無意識的聳肩動作令仲夜意識到她骨子里還有著灑月兌的一面。她將淡定、嫻靜、柔美、灑月兌集于一身,根本就不似一個十五歲的女子能做到的,越歌究竟還有多少內涵可以讓他挖掘?
仲夜對越歌產生好奇,這是他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
越歌接手府里的管理權,她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了解府中的大致情況。既然仲夜說有什麼都可以問伍勝,她便命人叫了伍勝過來。
自仲夜被封為安朝王爺之後便有了自己的府邸,而伍勝從那時起就在王府當起了管家,府里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是他一手操辦的。仲夜性子急,怕麻煩,所以也只是每日听听匯報,並不怎麼會過問府中的事物。
伍勝也算盡責盡力。他雖知道一旦王爺娶了王妃,自己打理出來的王府就要讓作他人,但他卻時時在期盼這一天的到來。按伍勝的想法來說,他是巴不得多個人來管理王府。畢竟府里的雜事太多,多得他壓力極大。
仲夜命越歌接手,伍勝自然全力配合。听說王妃有請,伍勝便抱著賬簿、名單等等,來到了越歌的院子。
越歌卻有著不一樣的擔心,畢竟這麼多年都是伍勝在管著,而她一來就搶了他的權利,要是此事換成是她,定然會想不開,于是她也覺得伍勝會想不開,便早在心里理了一套說詞。其實越歌這些擔心都是多余的,在天朝這種封建社會下,大多數當僕人的絕對不會也不敢怨恨主人。
像鳳顏之類的,純屬特例。
等到伍勝請安之後,越歌便說道︰「伍管家,王爺應該對你說了吧?」
伍勝恭敬地答道︰「回王妃,說了。王爺還說,以後王妃不明白的地方,奴才得細細講解。」說完自然地笑了笑。
越歌邊听邊就在觀察,她是覺得伍勝似乎並無什麼不滿,但仍然不太放心地試探道︰「你打理王府這麼多年了,如今叫你放下就放下,會不會不太習慣呢?」
越歌的問題令伍勝呆了一下,卻不知越歌是何用意,他便直說道︰「回王妃,肯定是有些不太習慣,不過久了就好了。」因為猜不到越歌的意用,他便說的大實話,如此真誠的實話說出,反而令越歌準備的話卡在了肚里。
他若回答「習慣」便絕對是假的,沒有人可以在被叫下崗後就可以喊萬歲的。可是他卻答了「不習慣」這三個字,這便令越歌沒了下文。
看樣子伍勝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越歌總算是意識到了此點。她挺了挺後背,沖伍勝友好地笑了笑,說道︰「我想先了解一下府里的人員。」說了這麼久,她終于說到了重點。
伍勝規矩地將名單交到越歌手里。她大約翻了幾頁,只是覺得這王府沒有多大,怎麼府中的人是越家的三倍。她再看了伍勝提供的賬簿,更是覺得府里的閑人太多,開支也相應過大。
她從鳳顏一事就看出王府的管理有些混亂了。一般說來,府中只設一個大丫環,通管府里的所有丫環及小丫環。另外還設有門房、護院、賬房等一些必要的管事,這些管事就屬管家統管。所以管家也稱總管。
這些職位在王府里都有,卻有些重復。
越歌將此點指出,伍勝面露難色地說道︰「這些都是皇妃娘家的人……」這話才說出一句,越歌立馬明白。敢情仲夜在幫他娘養活這些人。
越歌對仲夜的娘親,也就是她的婆婆,印象非常的差。雖然二人沒打過照面,就越歌在假山後听到的那席話,便可以令她討厭此人了。
公然與皇妃挑釁,越歌還是不會如此貿然去做。她看到伍勝為難的表情,心里生出一計,然後笑著對伍勝吩咐了番,便命他先退了。
有沒有靠山不要緊,關鍵看這些人能不能過她這一關。自嫁入王府以來,越歌第一次露出開心的笑容。
仲夜還真是交了個好差事給她,如此正好打發無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