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記 第五十九章世事多變

作者 ︰ 竹下听風

崔語星一鼓作氣飲下碗里的苦藥,望向盯著她的三人,撇撇嘴,「都喝完了,滿意了吧?」崔禮模著胡須哼了聲,「你要不想把你爹我氣得早日升天,以後就乖乖的,遇事多動動腦子,不是只有動手才行的」「是、是、是,」崔語星仰天翻著白眼,嘴里無力地應著,「我都知道了,你們都回去吧,這麼一群人盯著我,很難受的。」

她那副搞怪的樣子,逗得四下的人均是想笑又不敢笑。崔禮有些坐不住,直了直身子,干咳了兩聲,強作威嚴地說道︰「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展陽、語月,你們看看還有沒什麼事,若是沒有,便各自去休息吧。」

見他走遠,崔語月這才抿嘴笑了下,「小妹,爹確實說得沒錯,你真的不能和人動手了。你之前還那麼懇切地勸了郡主一番,怎麼落到自己身上反倒是不明白了?你不僅僅是你一個人,還有爹爹,有大哥,有我,我們每個人都一樣的心疼你,你若是不懂得珍惜自己,豈不是讓我們白費心了一場。」崔展陽也是直直地看著她,神色頗為嚴肅,「洪大夫的話,你都記住了,其他的都還好說,但以後是決計不能與人動手了。我會再給你多調幾個侍衛過來,以後有什麼事,你使勁給我往後躲就對了。

「展陽,你說此話就是對牛彈琴,浪費自個功夫了。」蕭宸熙輕笑著,月白風清地走了進來,「若是有下次,她肯定又是沖得最快的那個。依我看,應該把她手腳都綁了起來,這下便是無法了。」「熙哥哥」崔語星愛嬌地瞪了他一眼,小女兒心性顯露無疑,崔語月低頭微笑,上前問過安,「六殿下如此說,只怕是惹得有的人不快了,還是小心為妙。」說罷便在崔語星的凶狠目光里姍姍離去。見崔語月知趣地走了人,崔展陽自是不好久待,走到蕭宸熙身邊,輕輕點點頭,刻意壓低了聲音,「今兒的事我都听說了,一會過來我院子里談談。」他轉頭擔憂地看了崔語星一眼,「可不能讓她知道了,小妹的身體你再清楚不過了,不宜再費神,幫我多勸勸她。」斜眼睨向她好奇張望過來的目光,還有那調皮地一吐舌頭,蕭宸熙忍不住搖頭淺笑了下,沉重的心思淡去了許多,眼底柔波蕩漾。崔展陽見他如此,心下有數,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屋里的下人也跟著出了門,守在了外面,屋內頓時冷清了下來。蕭宸熙走上前,細心地幫她理了理歪掉的靠枕,「你現下感覺如何,听洪大夫說,你是和人比拼掌力,才傷到的?」她低低恩了聲,輕輕說著,「當時那人是沖著爹爹去的,你沒有見到,那場面有多混亂,爹爹他根本就躲不掉。」他輕嘆了聲,撫模著她的長發,「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不得不動手的理由,但能否答應我,以後出手前一定要想清楚,是不是真的別無他法了,好嗎?」崔語星轉頭瞅著他,眼楮滴溜溜地一轉,露出絲狡黠的笑意,「我有時真的很好奇,我何德何能竟會得到六皇子的青眼相加?」她靠著枕頭,眯眼想了會,「記得第一次見你,是大哥帶你回府來玩,那時我才六歲,你也才十歲。」可還是晚了一步,蕭宸熙心內惆悵,相遇雖早,可那時她身邊已然有了余青陪伴,對于他這個無端端出現的外人,除了戒備便是疏遠。「熙哥哥,你可知道,那時我覺得你特別假,才多大年紀啊,便已經學會小心翼翼地掩飾自己的情緒,對著任何人都是笑眯眯地應答,挑不出一點錯誤。」她笑著,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中,「不過後來,隨著娘親進宮的次數多了,特別是見過了惠妃娘娘的事,漸漸就明白了你的不容易。別人都說皇家好,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力,我卻只覺得那里親情淡薄,隨時隨地充斥著勾心斗角,一個不小心就會落入萬劫不復之地。其實當時在你飲食里下毒的不是惠妃吧?」

蕭宸熙笑而不答,眼底一閃而過的苦澀,崔語星見得一清二楚,突然就很心疼他的遭遇。以前很多事看不清楚、想不明白,可自打回到這皇城腳下後,很多迷惑的地方,忽然間就豁然開朗了。蕭宸熙的不爭,很多是源于皇後娘娘的授意吧。三皇子嫡長皇子的身份便決定了這第二個兒子對皇後而言不過是為了鞏固地位,爭權奪利可以利用、可以犧牲的一枚棋子。其實嚴格來說,對于皇後,不管哪個兒子,都是用來擺布的。只不過,熙哥哥也好,三皇子也好,都不是甘願做人棋子的性子。所以幾年前,當皇後試圖把娘家那邊的女子推給三皇子時,便被三皇子使計給拒了,如今……她笑了笑,「听人說,皇後知道你對許家那兩個姑娘不滿意後,又從自家那邊挑了幾個過來,也會參加此次的賞月宴,你有何打算?」蕭宸熙唇角生起一抹不屑,「她如今管不了我的事,只是,」他打趣地一笑,「我怎麼听著你這話里有點酸味了?」崔語星斜橫了他一眼,「你幻覺了吧?」她往下挪了挪,臉窩在枕頭里,舒服地眯了眯眼,「好想念你的琴聲啊,似乎有許久都沒听你彈過了……」蕭宸熙手指輕輕拂過她困乏的臉龐,「我送你的琴了,怎麼從來沒見你練過?」她闔了眼,迷迷糊糊地說著,「在琴桌那邊擱著,請來的那些教習先生,比你彈得差遠了,都讓我趕走了……」「你啊……」蕭宸熙嘴角掛著一絲寵溺的笑容,緩緩站起身來,走向琴桌,掀開那蓋著的一層綢布,指尖輕輕撥動了幾下,聲音清越,看來,她雖沒用過,卻還是一直好好地保管著。他調適了心情,端坐于琴桌前,低沉、清雅的琴聲如淙淙流水般淌過人的心田,如他的人一樣,恬靜、安適自得。崔語星帶著笑意,甜甜進入了夢鄉。

見她睡得沉了,蕭宸熙才收好琴,悄無聲息地走出門,吩咐著門外候著的四個大丫鬟,「星兒她已經睡著了,你們小心侍候著。」說罷,便朝崔展陽的致遠居而去。彩衣、彩鳳、香蘭、香玉面面相覷,敢情六殿下在里面彈了大半天琴,是在奏催眠小調

隔日蕭蓉過來看她,提起此事,抿嘴笑著,「是不是六殿下那句管不著,安了你的心,你才能睡得如此放松。能讓堂堂皇子彈琴哄人睡覺,除了你,我還真沒听說過別人。」原本崔語星還沒覺得有什麼,被這樣一說,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當時腦子糊了,哪里想得許多。」蕭蓉卻是了然地看著她,「是腦子糊了,還是心陷進去了,你心里比誰都清楚。你行事雖不介意那些陳規戒條,但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是他讓你安心吧?」見崔語星難得的羞澀不語,蕭蓉真心實意地替她開心道︰「既是如此,這次的賞月宴,你該有所準備才是。據我所知,打六殿下主意的府里可不算少數。」她嘟嘟嘴,頗有些口是心非,「我好歹也算得上才貌雙全,願意娶我的人多得去了,難道就只能嫁他嗎?」「你就嘴硬吧」蕭蓉笑罵道︰「到時後悔,可別來我這哭鼻子,」她說著,卻是淡淡一嘆,「不過,六殿下那樣的人,必是不會讓你有這樣的機會的。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下,前年,你還在益城的時候,宋家二夫人曾帶著她的小女兒來過一趟京城,當時就挺中意六皇子的,只是皇上那時還沒有指婚的打算,便拖了下來,你可得注意些。」是宋霜吧?看不出來,挺有眼光的嘛崔語星略一思忖,心里已有了打算,「你呀,別老是想我的事,如今府里怎樣,那個孟姨娘還消停嗎?」

蕭蓉臉色黯了下來,「你確實沒料錯,她轉頭就回去求了爺,只是那時我已稟報了老夫人,便是爺也無法回拒,況且他心里只怕也是願意的。不過,如此一來,那孟姨娘開始三天兩頭的一鬧,整日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弄得人心煩不已。」崔語星嗤笑了聲,「果然是個沉不住的貨色,才這麼點事,就禁不住,七公主是壓錯寶了。你打算如何做,該不會心軟吧?」蕭蓉柔柔地搖搖頭,「那倒不會,你的話我還是听進去了,只不過交待她身邊的人多勸著些,還有每日的補品什麼的,不能短了。」崔語星滿意地點點頭,「做得好,面上的功夫不能省的,至于她要怎樣,你可管不著,若是以後有個什麼事,也是自找的。」「恩,我如今只是有些擔心,這樣下去,那孩子會保不住。」崔語星輕快地一笑,「你忘記我的話了,假作真時真亦假,她能順利生下那孩子,你便抱過來,她若生不下來,就是廢了,相信以後不管許老夫人還是許哲,都會對她灰了心,你便趁機塞人進去就是,以後有了孩子再抱過來也一樣,反而還更易掌控些。」崔語星的一番話,听得蕭蓉目瞪口呆,「語星,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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