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最後一個扣子系好,玄色的黑金九龍甲便穿在了萬俟宸的身上,顧雲曦斂著眸光抬起頭來,正對上萬俟宸漆黑的眸子,萬俟宸的手滑過她的側臉,一雙眸子定定的看著她,「你會等我回來,對嗎?」
顧雲曦眼底光華幾動,終成一片星月全無的夜空,她點點頭,眸光平靜卻又幽深的與他對視,「等你得勝歸來,我就告訴你珈藍花的秘密。浪客中文網」
萬俟宸眼底閃動幾絲笑意,低頭在她唇間落下一吻,又使勁的握了握她落在他腰間扣搭上的手轉身出帳,顧雲曦保持著那樣的姿勢怔怔的站在當地,一只手仍舊輕輕抬起,指間有一絲冰涼晨風滑過,她瑟瑟的一顫,收回手之時,耳邊便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殺殺殺」之聲,震破山河的馬蹄聲開始涌動,顧雲曦輕輕地閉上眸子,似乎看到了千軍萬馬之中他遠去的身影。
馬蹄落地的聲音越來越小,顧雲曦忽然走出門去,大帳之外,靈兒和慕言去送萬俟宸,唯有肖揚站在那里候著,顧雲曦目不斜視的經過他,直直的往馬廄而去。
棗紅色的馬兒此前斷了兩根肋骨,此刻正悠悠的站在馬廄里吃著草,看到自己的主人來了鼻端「嗤嗤」的噴著氣,顧雲曦將棗紅馬兒牽出來,翻身而上策馬而出!
肖揚跟在顧雲曦的身後,見此眸光一變趕忙拉了一匹馬跟在她身後奔出了大營,沿著營地西南緩緩向上的山脊,顧雲曦眸光微眯的不斷的揮動著馬鞭,山風不斷的向著她襲來,顧雲曦天青色的袍子被斜斜吹起,猶如一只即將臨空而去的青鳥。
當她的眼界不被山勢所擋,當迎面而來的山風帶上了河水特有的泥沙腥味,顧雲曦終于駐馬,她的眸光幽幽的看向帕密河邊上密密麻麻正在移動著的兵馬,因為距離太遠,她甚至分不清哪個是萬俟宸,可她就是堅定的看著十萬人馬一點點的從帕密河上騰騰而過。
肖揚打馬停在她的身側,看著她的面色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肖揚,我們回大燕吧。」
淺淡的話語聲從顧雲曦唇邊滑落在地,肖揚甚至有幾分怔忪,他愣愣的轉頭看向顧雲曦,嘴角一抿,「你不是說三個月——」
顧雲曦深吸一口氣,眸光變得倉遠又無力,肖揚卻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巴不得她早點回去,怎麼還這樣提醒她時間未到,想了想,肖揚淡淡的道,「反正,你為他做的夠多,也早就該回去了。」
十萬人馬大半過了帕密河,已經開始向著帕密河以南的廣袤土地邁進,顧雲曦嘴角勾起,唇邊涼涼一嘆,「我做的再多,終究比不上他給我的。」
肖揚眸光深邃的看著顧雲曦的側臉,他嘴角一抿想說什麼卻終是未發一言。
肖揚陪著顧雲曦立在山脊之上良久,那十萬兵馬從帕密河邊向著南邊移動,千軍萬馬卷起陣陣塵煙,顧雲曦輕揚馬鞭調轉馬頭,「準備一下,晚上就走。」
肖揚眉頭一皺,「他留了很多人在營中,我們想走並不容易。」
顧雲曦眸光一深,「放心,自會有人幫我們。」
肖揚眉頭一挑,顧雲曦卻猛的揮起馬鞭向著山下疾奔而去。
顧雲曦進的中軍大帳,萬俟殊正一身白袍在等她,顧雲曦看一眼站在帳內侍候的靈兒,嘴角一抿,「靈兒,我的馬好像又出問題了,去找個軍醫看看去。」
靈兒聞言走出帳去,萬俟殊看向顧雲曦,「雲曦,你想好了?」
顧雲曦點點頭,「今晚就走,這一次我要將靈兒留下,希望大殿下助我。」
萬俟殊不點頭也不搖頭,顧雲曦卻是自顧自的進了內帳,不多時她便拿著一堆東西走了出來,「大殿下請看,這是我在白鳳先生之處得到的幾本書,此行也不去珞珈山,還望大殿下將這些書交給他,他和白鳳先生是故人,就代我還給先生吧。」
顧雲曦打開一個包袱,里面是她從白鳳那里得來得幾本孤本,本本都是絕妙之物,可她現在卻是要留下來,萬俟殊看的眉頭一皺,卻忽然看到包袱之內的一件物事,「這是——」
顧雲曦正要將包袱系好,卻忽然看到了那玉佩,「這是在珞珈山之時遇到的一位老者所贈,我並不知老者名諱,大抵是白鳳先生的朋友把。」
顧雲曦將玉佩拿出來,萬俟殊卻是順手拿在了自己手中,他眉頭微蹙的細細看了看,眼底露出一絲詫異的光芒來,顧雲曦收拾好包袱抬頭便對上了萬俟殊帶著意外之色的眸光,她眉頭微皺,「可是這玉有什麼奇怪?」
萬俟殊將玉佩的一角露出來,「這里有‘玄文’兩個字。」
這玉佩自從給她她也沒怎麼細細的看,此時一看還真是有兩個古體小字,顧雲曦疑惑的看向萬俟殊,萬俟殊卻是沉眉道,「這是我父皇的俗家名諱。」
大楚皇帝上官婓,其俗家名諱乃是「玄文」二字,顧雲曦睜大了眼楮看著萬俟殊,卻是看到萬俟殊無奈的苦笑一聲,「雲曦,你竟然見過我父皇了。」
顧雲曦一愣,腦海之中想起了那個在珞珈山小院之中見到的風度正茂的老者,她眼底眸光幾閃,「我並不知是楚皇——」
萬俟殊將玉佩放回顧雲曦的手中,眸光變得鄭重,「雲曦,這是父皇微服之時從不離身的玉佩,我雖不知道他為何給了你,但是必定是有其道理的,既然是給你的,你便好生收著,也不辜負父皇對你的愛重。」
顧雲曦本來不曾如何的看重這塊玉佩,此刻握在手心卻是又有一種別樣的感覺,萬俟殊看著她的樣子無奈一嘆,「雲曦,你和我家人都有幾分緣分,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
「大殿下放心。」顧雲曦眸光堅定,「雲曦心意已決,今夜就會離營。」
微微一頓,顧雲曦又道,「這大帳周圍全是人,我出門也總有人跟著,還望大殿下助我一臂之力,靈兒是從燕京跟著我出來的,以後,還是讓她留在他的身邊吧。」
萬俟殊苦笑,還是點了點頭,「宸大抵不會原諒我。」
顧雲曦斂下眸子,「能有大殿下這樣的哥哥,是三殿下之幸。」
夜色襲來,顧雲曦身為軍師一整天都在中軍大營之中候著,但凡是有了軍報必定要先送到她手中一份,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在正常,晚間時分,大殿下萬俟殊派人過來請顧雲曦與他一道巡營。
此時營中依然駐扎著大批將士,巡營亦是統帥之責,顧雲曦身在內室,眸光從那塊熠熠生輝的軍牌之上磨砂而過,終于,她定了定神還是將它拿起來踹在了袖子里,外室之中靈兒還在等著,顧雲曦看她一眼,眉眼一轉道,「你和慕言在大帳之中守著,但凡是遇到狀況讓慕言坐鎮,你來尋我。」
靈兒想了想,點點頭。
顧雲曦深吸一口氣走出大營,正踫上站在一邊的慕言,萬俟宸帶走了慕楓,卻將慕言留給了她,顧雲曦嘴角一勾,「我同大殿下一起,只怕得一個時辰,靈兒被我留下了,你別在這里站著,進去候著吧,有事情就來尋我和大殿下。」
慕言嘴角一揚的點了點頭,看了看顧雲曦一身薄衫卻是止住了顧雲曦的步子,「主子走時交代了,姑娘晚上出門總是忘記帶披風,姑娘且等等。」
顧雲曦一怔,腳步便頓在了當地,慕言從帳內出來,手中拿著一件簇新的月白色祥雲銀紋披風遞給顧雲曦,「姑娘放心去吧。」
顧雲曦接過披風面色如常的系上,轉身向著牽著馬的破月而去,上馬便向著萬俟殊軍帳的方向而去,本來應該跟著顧雲曦的人在看到她和萬俟殊一起向著大營外圍的守衛而去之時都緩緩地放慢了步子遠遠地綴著。
顧雲曦一身男子長衫,身上的月白色披風在月華之下閃動著流離光彩,萬俟殊面上少見的染上了一股子沉暗之色,他緩緩地從袖子里拿出一樣物事來,「雲曦,這個你拿著。」
萬俟殊手中正拿著一面玄色令牌和一支煙火信號一樣的東西,那令牌之上上面大大的寫著一個「殊」字,顧雲曦眉心一簇便要拒絕,萬俟殊卻是抬手制住了她的話頭,「你不能拒絕,這面令牌代表我,用它可以號令在大燕乃是諸國所有我的勢力,我的人會跟著你,只要你需要,用這個煙火叫他們出來,如果你不需要,他們絕不會打擾你。」
萬俟殊十分執著,「我自然不希望你用到這個,如果有朝一日你用到它,只能說明你遇到了無法保全自己的危險,那個時候,就當做我這個做大哥的代替宸護你周全。」
顧雲曦听著萬俟殊的話斂下了眸子,萬俟殊的手直直的伸著,良久,顧雲曦拿過兩件東西裝在了懷中,她嘴角一勾,「大殿下不必再送。」
萬俟殊看她收下自己的東西也是松了一口氣,點點頭,「保重。」
夜幕如墨,顧雲曦披著月白色披風的身影離得越來越遠,破月在一邊上前幾步,有些微不安的道,「主子,三殿下總會知道的。」
萬俟殊眸光深深的看著那道模糊的背影,一言不發的掉轉了馬頭。
顧雲曦策馬奔出十里路才駐馬,肖揚正一身黑色短打勁裝帶著一支包袱在路邊等著她,看到她出現了眸光微亮,顧雲曦走過去朝他點點頭,嘴角一抿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肖揚眼底一點光芒一閃而逝,卻是垂下頭去,「你說三個月,我便給你三個月。」
顧雲曦冷笑一聲,正要說話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身尖銳的鳴笛之聲,顧雲曦眸光一變猛然回身看向楚軍大營的方向!
「出事了!」
她出營不過才半個時辰,這鳴笛之聲如此急促顯然是要火速集結兵力的意思,到底是要做什麼?
肖揚皺眉看她一眼,「你要做什麼?」
顧雲曦眉頭皺起,揮鞭而下的同時亦是掉轉了馬頭,肖揚連忙跟上去,「走都走了怎麼還要回去不成?」
顧雲曦抿著唇角,「如果我沒听到也就算了,可是我听到了,那我自然要去看看。」
肖揚眸光一變,抬手便使出馬鞭想要纏住她的馬韁,顧雲曦冷笑一聲身形一轉,反手抽下頭上的銀簪向著肖揚的肩頭射去,肖揚哪里想得到她下手竟然如此的狠毒,當下矮身一閃,饒是如此,那銀簪卻還是穿破他肩頭的衣裳釘在了地上。
顧雲曦轉眸冷眼看他,「敢對自己主子動手,再有一次,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三千墨發流瀉而下,顧雲曦卻是管不了那許多了,她重重落下一鞭,如一道離弦之箭急射而出!
肖揚看著顧雲曦的馬速越來越快,嘴角深深的一抿,亦是重重的揮下一鞭跟在了她的身後,二人策馬往回趕,又是小半個時辰之後便離了楚軍大營不遠,目之所及,一條長長的火龍正陸陸續續的往大營之外走,顧雲曦眉頭緊皺,這邊廂肖揚已經打馬上前去問一個舉著火把的士兵。
沒多時,肖揚再次回轉身來,顧雲曦米著眸子看著他,肖揚沉聲道,「士兵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三殿下的大軍遇到了麻煩,他們是去增援的。」
顧雲曦心中一跳,大軍不過才趕了一天路,怎麼會遇到麻煩?
沒有猶豫的,顧雲曦策馬再次進了大營,大營之內此刻正是燈火通明,慕言遠遠的便看到了顧雲曦的身影,他眸光大亮的策馬趕過來,呼吸略帶急促的看著顧雲曦,顧雲曦被他 亮的眸光看的心虛,輕咳兩聲趕緊問道,「出了什麼事?」
慕言嘴角一抿,拉著馬韁靠近顧雲曦兩步,「主子帶著的人馬遇到了大宛人組織的犛牛隊。」
顧雲曦眉頭一挑,「犛牛?」
慕言點點頭,眼底閃出一絲冷光,「十萬頭犛牛。」
蒼墨高原之上有一種別處沒有的動物名為犛牛,形狀如水牛,四肢矯健體形壯碩,脾氣暴躁力氣極大,且皮毛粗硬普通刀劍無法傷其身,尋常不過用于運輸重物之用,一頭犛牛或許並不足以畏懼,十頭白頭也無大礙,可是如果有十萬頭犛牛各個勇猛力大,且耐耗耐磨不知疲憊的如同軍隊一般向著萬俟宸的隊伍沖撞而來,即便萬俟宸已經最大限度的調整了隊伍陣型用最為靈活機變的陣型閃躲犛牛的攻勢,可這樣造成的損傷還是無法估計的。
十萬軍馬不斷的進行著陣型的變換是一件非常耗費士兵體力的活動,不僅如此,犛牛的攻擊速度極快,通常四五個士兵才能圍殺一頭犛牛,雨幕一般的箭矢投下去犛牛卻還是如山洪海浪一般的向著楚軍襲來,死傷士兵無數不說,戰馬和武器的損耗同樣巨大,十萬頭犛牛如同一堵圍牆一樣,生生的將十萬楚軍擋在了帕密河以南五百里的荒原長山之間。
此前的軍報對此無一提起,由此可見扎圖一定是早有準備,楚軍決不能因為一群被人操控著的犛牛而退軍,可即便是萬俟宸帶著後續補充上來的人馬將這群畜生殺個干干淨淨,楚軍的人馬總有損傷且已經消耗殆盡,此時再遇上彪悍的大宛軍隊,只怕不但沒有此前勢如破竹的氣勢還會成為大宛祭刀的亡魂!
就如顧雲曦所言,楚軍一到了大宛的土地便開始處處受制!
楚軍並沒有充足的時間來安營扎寨,一波又一波的犛牛襲擊之後,在天明時分,萬俟宸帶著不到九萬大軍全部退居在了回形山半山腰上,因為山勢的阻擋,犛牛群的攻擊不再那般容易,楚軍將士們終于有了喘息之時,然而,楚軍並不能永遠退守在半山腰上。
萬俟玉看著兩山之間黑壓壓的犛牛群皺緊了眉頭,「扎圖沒有兵竟然用牛來打仗,真正是野蠻人!」
林逸站在旁里苦笑,「可不得不說,這群犛牛比大宛人厲害的多。」
萬俟玉狠狠的皺著眉頭,「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的這麼多畜生,這些畜生為何那般听話,竟好像懂得陣法一般!」
金志武眉頭緊皺,「有人在操控他們!蒼墨之上有很多不外傳的外族秘術,這馴獸之術便是其中一種,扎圖身邊大抵有一位高手馴獸師,這十萬頭犛牛才會如此乖覺的形成陣型侵襲我軍。」
萬俟玉深深的皺緊了眉頭,「用畜生打仗倒真是個好選擇,不知道累不說還不用費心糧草!」
其余幾人面上的顏色都不是那麼好,眼見得天色漸漸大亮,天亮之後犛牛群的攻擊只怕會更甚幾分,宋涯此刻站在萬俟宸的身邊,兩人的面色俱是冰冷無比,與此同時,他二人的眼底又都閃動著幾分光華,曾幾何時,也有人揮斥群狼如指揮兵士。
萬俟宸眸光幾動,這邊廂慕楓手中拿著一道信報走了過來,他看了看那信報,又看了看山腳下攢動著的犛牛群,猶豫著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將信報呈上去。
他到底沒來得及開口,因為就在他即將開口的那一剎那,在山腳下靜候已久的犛牛群猛然之間又開始動作起來,犛牛群撩黑又壯碩的身子一個緊著一個的向著半山腰沖了上來,最下面抵擋著的士兵們射下天幕一般的箭雨,卻不過是微微的阻了犛牛的沖擊之勢,不多時,犛牛群更加勇猛的向著山上而來。
犛牛本就生活在這蒼墨高原之上,在岩石地和延緩的山壁之間都能自如行走遠勝過馬兒,楚軍不過是靠著居高臨下之勢和夜幕暫作抵擋,現如今天光大亮,犛牛群的攻擊果然再次加強,听著最下面作者抵擋的士兵們一輪又一輪的慘呼,一番有一番的後退,萬俟宸冷冷的將眸子投向了左側方的一處人馬聚集之處。
楚軍目之所及並非沒有大宛人,只是和十萬頭犛牛相比,三萬大宛兵馬稍顯的單薄了些,此刻,就在那楚軍所對左側方的平地上,正有三萬大宛人馬聚集著,而那個傳說之中神奇的馴獸師亦是在那一處,萬俟宸眼底眸光一閃,調轉馬頭。
「主子!」
秦允和宋涯同時輕呼出聲,萬俟玉等人听到聲響都轉過了頭,秦允看一眼萬俟宸,下馬拜倒在地,「主子,秦允請命,只要殺了那御獸之人,犛牛群再無指引,我軍便可大破犛牛陣。」
宋涯也騰地一聲跪倒在地,「宋涯請命。」
萬俟宸眸光幾變的落在他們身上,他二人都是跟著他回來的,自然最是明白他,也是在此時,萬俟玉也上前一步,「三哥,讓我去!」
萬俟宸嘴角一抿,三萬人馬所回護之人,哪里是那麼好刺殺的,他眉頭一皺,正要開口說話之時卻听到士兵們一陣驚呼之聲,萬俟宸自不會被這樣的驚呼吸引,可是接下來一聲破空傳來的笛音卻是讓他面色猛然大變!
一陣猶如九天玄音的笛聲在這一片荒原野山之間響起,與此同時,幾乎所有人都將眸光投向對面的山梁,就在那山勢陡峭的山梁上,一人一馬背著初升的日光立于高處,那人三千發絲飛揚,身上披著的月白披風在日華之下流轉著刺目的光芒,她兩手橫在襟前,手中拿著一支短笛,那空然作響的玄音正是從她那里流瀉而出。
「看!」
「那是誰啊——」
所有人都將灼灼的眸光看了過去,兩山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奈何那人背著光而立,眾人並看不清那人面容,可是不多時,有人認出了那匹馬。
「那是軍師的馬!」
「沒錯,是軍師的馬!」
潮水般的議論涌了上來,萬俟宸眯著眸子看著立在對面山巔之上的人影,嘴角輕輕地一勾。
「那那那,分明是個女人,怎麼會是軍師——」
「可是營中誰敢騎軍師的馬,那身形也向——」
萬俟玉和秦允宋涯幾人都站起了身,俱是眸光大亮的看向了對面山巔之上的人影,與此同時,連綿起伏的驚呼聲響起。
「看!退了!」
「退了退了!犛牛退了!」
萬俟玉眸光大亮,陳訴魏平金志武幾人已是眸光大變的看著對面山巔之上的女子,他們是萬俟宸身邊的近臣,這麼些天如何也看出些端倪來,轉眼看一眼萬俟宸,適才還沉著的眸子此刻已經露出了一絲燦然的亮色。
「天佑楚軍!軍師威武!」
萬俟玉忽而跳上一塊大石大吼了一聲,這一吼眾人終于確定,沒錯,那人就是他們的軍師,此時此刻,看重如潮水一般退下去的犛牛群,幾乎沒有人去想一個女子如軍營是該被斬首的,他們眸光 亮的看著那被日光鍍上了一層金光的縴細身影,齊齊隨著萬俟玉大吼!
「天佑楚軍!軍師威武!」
「天佑楚軍!軍師威武!」
萬俟宸眸光漆黑的看著對面山巒之上的人影,眼底的光華幾動,看著漫山遍野吼著「軍師威武」的士兵,他眼中竟然生出一股子傲然來,陳訴和魏平見狀對視一眼,眼底都閃過一抹後知後覺的沉暗來,金志武額間生出幾絲汗意,看著對面山巔之上的人影眼底卻生出一股子鄭重的激賞來。
一邊一身男兒裝的楊穆青看著那退去的犛牛群,又看了看那山巔之上風姿卓然立著的女子,眼底的微微閃動著的光華一暗,那永遠閃著清傲的眸子生出一份嘆然來。
忽而,那正退去的犛牛群一頓,退勢一緩,眾人一愣,俱是擔憂的看向了顧雲曦的方向,下一刻,那清幽婉轉的笛音猛然變高,一滯的犛牛群不僅轉過身退了下去,它們的暴動的步子還越來越快,漸漸地,竟然以一股子不可阻擋之勢向著駐守在楚軍左側方的大宛軍陣營而去,犛牛暴動生出震天的黃色塵埃來,所有人都將眸光落在了那最前方的犛牛群上,當最前面的犛牛群毫不猶豫的踏進大宛軍的陣營,讓那大宛軍陣營瞬間人仰馬翻之時,所有士兵俱是發出震天的歡呼之聲!
萬俟宸卻只是將眸光落在那馬背上挺直的身影上,她的頭發被山風吹得高高飛揚,雖然看不清她的臉,萬俟宸卻覺得她的模樣那般賞心悅目,只讓他心中微動,就在此刻飛到她身邊將她攬在懷里。
慕楓頗有幾分感觸的看著這一幕奇異的景象,看到自家主子整個人完全不一樣的氣勢上前一步將手上未開封的情報遞了上去。
「主子,我們的人送來的情報。」
萬俟宸眸光分毫未動的釘在顧雲曦的身上,听著那越來越高昂的笛音心中卻是在為她擔心,那邊廂十萬犛牛群開始了和大宛軍的混戰,兩山之間的空地上正有讓楚軍拍手叫好的廝殺,萬俟宸卻不去看,他只是盯著顧雲曦的身影良久。
萬俟宸徑自打開折子,本以為是普通軍情的低下頭一掃,可便是這一掃,他原本放松下來的氣勢猛的暴起,一身爆射而出的森寒讓慕楓與秦允宋涯幾人敏感的轉過頭來,他們看著萬俟宸手中的折子,到底是什麼消息,讓自己主子如此的生了怒!
萬俟宸緩緩地抬眸,將漆黑的眸光再次落在了對面山巒之巔的人影上,顧雲曦的姿勢沒有變過,那越發高亢的笛音讓幾個頗懂內息的將軍都揪緊了心,然而顧雲曦不曾讓他們失望,三萬大宛軍在十萬犛牛群措手不及的反攻之下已經潰不成軍,不斷的有大宛軍在逃散,不斷的有大宛人在犛牛的鐵蹄之下變成一灘血肉!
楚軍的歡呼聲中,萬俟宸拉緊了馬韁緩緩地向前移動,他的眸光那般深重的落在顧雲曦的身上,幾乎是深深的將她印刻在了自己的眼底,他握著韁繩的手青筋暴起,本就慘白的面色因為巨大的怒氣而變得幾乎透明,他眼底生出一股子焚燒世間一切的怒火,卻在看到山梁之上忽然多出來的人影之時猛然色變!
「軍師!」
「雲曦——」
「小心——」
一道刺目的銀光閃過,所有人的歡呼在這一刻靜止,萬俟宸的身形猛然暴起,卻被一道縴手拉住,萬俟宸頭也不回的抽下一鞭,暴喝一聲,「滾開!」
楊穆青生生受的一遍終是倒在了地上,萬俟宸的身形從馬背之上躍起,可是與此同時,又有三道人影涌了上來,他們齊齊跪地的將萬俟宸的身子抱住,死死的咬牙不許他移動分毫,而對面,那滿是金色日光的山巔之上,那月白色光暈流轉的身影,那飛揚著的三千墨發,隨著笛音的戛然而止猛然一頓。
如同一支孤弱的鳳鳥,從千仞山巔之上翩然落下——
------題外話------
要改,但是要斷網了,明天會發小修的,這章之後,才是離別。
你們一定不準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