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修訂版 第四十一回

作者 ︰

︰雙雄決生死火刀入黃泉,刀劍起陰陽邪魔返陰間

由于距離和角度的原因,兼之二人的全部心神皆放在了對手身上,管天泰和黃芩都只听見旱魃的那一聲咆哮,而沒能瞧見靠近洞口的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無論怎樣,隨著旱魃的出現,管天泰的‘離火之精’的威力驟然成倍增長,火鏈的顏色也由紅變青,掀起的熱浪幾乎要把周圍的空氣燒著。他雖覺詫異,但畢竟此種突如其來的變化對他而言有利無害。更有甚者,他暗里猜測也許是謝古已經解決掉了那個小子,正在施法助他,于是越發不願分神,只顧催動真火壓制黃芩。

黃芩也知道那邊定是出了什麼狀況,但他的‘畫圓纏絲’之法雖說還可以保持不亂,卻眼看就要無法牢牢地控制住威力大增的‘離火之精’了,此刻,他只覺連口鼻中呼吸的氣息都炙熱得難以忍受,所以除了暗里不由的叫苦連連,努力急中生智想出法子應對之外,一時也煩不了別的事了。

這種時候,黃芩很想後退,通過拉開同管天泰之間的距離來降低‘離火之精’的威力。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因為他明白,管天泰不是傻瓜,只要他後退,管天泰必然會隨之跟進,以保持‘離火之精’威力最大的距離。當然,對方也不會太過迫近,畢竟一旦近到一定程度,黃芩的掌風、尺勁同樣能夠直接反擊到對方,如此對管天泰而言,亦是在冒一種完全不必要的風險,反而是浪費了‘離火之精’利于遠攻的優勢。

所以,從某種道理上來說,這種時候,黃芩反倒應該主動迫近上前和管天泰近身肉搏,可是,迫近上前就意味著要先與管天泰最為凌厲的‘離火之精’正面相抗,那樣一來,恐怕稍有不慎就得落敗身死,風險委實太大。

退也不是,進又不可,一時間黃芩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但是,他也發現雖然管天泰的‘離火之精’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猛烈,可不知是他的修為已有所精進,還是‘太陰膏’終究發揮出了強大的作用,他居然還能勉強抵御住盤旋而至的青色火鏈,沒有立刻被真火圍困。至少,與前次在江彬府上的交手所表現出的狼狽之態相比,眼下的狀況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又苦苦支持了片刻,眼見管天泰毫無力竭之勢,‘離火之精’愈發凶狠猛烈起來,黃芩心下一陣發慌,暗忖如此同對手拖下去鐵定佔不到便宜,倒不如冒險先退上一退。心想念動間,他雙足疾速點地,冒著氣勢被壓制,進而被敵人圍著痛打的風險,身形如利箭般後退了開去!

瞧見黃芩終于支持不住,率先後撤,管天泰心下頓感大喜。

他的‘離火之精’,氣勢最為強橫猛烈,一旦取得了壓制性的先手,便如滔滔江水,一發而不可收拾,往往能夠在一瞬間以風掃落葉之勢解決掉對手。而黃芩的後撤正好導致了已方氣勢的減弱,管天泰的‘離火之精’便如同火借風勢,‘轟’得一聲暴漲了數尺,如狂濤巨浪般,鋪天蓋地地卷向黃芩!

其實,此種真火烈焰的暴漲,更多地來源于對敵雙方的氣機感應,反應最是迅捷,幾乎出于本能,甚至不完全受管天泰自己的控制。

就見,一瞬間,暴漲的‘離火之精’已將黃芩的身影吞沒了!

對于眼前的險相惡狀,黃芩自然早有預見。一般說來,兩軍相逢勇者勝,決戰時刻出現這樣的局面,先退一步者便會萬劫不復。別說退一步,就是退上半步怕也要必死無疑,何況他這樣飛速後退?

只是,他心下亦打著別樣的盤算。

眼見自己的飛速後退,引發了管天泰‘離火之精’如浪涌潮升般的攻勢,黃芩怒喝一聲︰「來得好!看打!」

腳下在退的同時,他的右手依然還以鐵尺施展出‘畫圓纏絲’的勁道牽引將要吞噬全身的火勢,左手則閃電般的一甩腕。

只見,兩枚暗器帶著鬼哭狼嚎般的呼嘯聲,劃出兩道強烈的異光,從火焰竄縮的空隙間,一上一下,直飛射向迎面襲來的管天泰。

任是‘離火之精’已呈鋪天蓋地之勢,卻居然掩蓋不住那兩枚暗器的驚心動魄的破空之聲!

由于剛才那股暴漲的攻勢來自于氣機感應,是以管天泰自身也有些控制不住前沖的勢頭。剎時間,瞧見有暗器突然射來,還帶著如此驚天動地的聲勢,管天泰當然明白絕對非同小可。何況,從那閃動著的奇異光芒上,他幾可斷定這是用至高無上的‘以神御器’的手法發出的絕頂厲害的暗器,縱然以他管天泰之能,挨上一枚,怕也要立刻勾銷了性命。

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法子剎住前進的腳步了。

管天泰知道,若是對眨眼就到身前的暗器不管不顧,一意孤行,拼盡全力發出‘離火之精’,絕對能夠立斃黃芩于手底,但此種兩敗俱傷的打法卻是連自己的命也給賠進去了,黃泉路上就要多出兩只新鬼來。

陪黃芩一起死,管天泰豈能甘心?

好個管天泰,這般全力以赴的危急時刻,他居然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離體發出的‘三昧真火’。

就見,他也是怒喝一聲,額上青筋暴現,手腕用力,刀尖猛旋,本來鋪天蓋地卷向黃芩的‘離火之精’倏爾打了一個盤旋,撤了回來,仿如一條青色的火龍在他身前盤踞而起,形成了一面火盾,護住了他的全身。那兩枚暗器被猛烈的真火一逼,頓時熔成一片,連影子也瞧不見了,管天泰甚至連來的是什麼暗器都沒有瞧清楚。

火能克金,因而任何金屬打造的暗器都射不穿管天泰全力發出的、十成威力的‘三昧真火’!

就在管天泰以為解決了黃芩的反擊,暗感得意之時,忽然,一枚青錢不知怎的已經穿過了他的火盾,直奔他的小月復丹田處而來!

原來,方才黃芩一口氣發出的不是兩枚青錢,而是三枚。其中兩枚勢若奔雷,異光閃動,一上一下。而第三枚青錢卻是緊貼著那枚取下路而去的青錢一起去的,既無聲息,也無光芒,賊滑極了。于是,管天泰的‘離火之精’燒熔了擋在前面的那枚青錢,而那枚青錢上蘊含的爆裂暗勁,在吃了火盾的阻擋之後爆發開來,被火盾熔化的銅汁帶著黃芩醇厚的內勁,把火盾迫開了一個很不起眼的小缺口,接著,後面的那枚青錢便如飛賊一般從缺口處穿過火盾,直攻向管天泰的小月復。

這第三枚青錢,才是黃芩真正的致命殺招!

感到鼓蕩的護體真氣有些微異樣,管天泰驚覺還有暗器襲到,無奈刀勢在外,已無法回救,心中頓時驚駭萬分!

電光火石之間,再不容他存有絲毫雜念,管天泰那只空著的左手,突然一扭,如同變戲法一般,從袖內閃出一把匕首來。

這把匕首長約八寸,通體晶瑩透亮,刃口處隱隱有白色的光芒閃動。

只見,管天泰疾如電,迅如風,左手一揮,匕首從丹田前方掠過的同時,一團白色的火焰‘蓬’的一下自刃口處竄了起來,正好吞噬了黃芩苦心孤詣發出的第三枚青錢!

那枚蘊藏著黃芩死命發出的力道,雖然無聲無息,卻比前兩枚青錢加在一起還要厲害的第三枚青錢,吃了白色火焰的一撲,即刻熔成汁水,化于無形了!

這團白色的火焰顯然比青色的火盾還要厲害。

這一次,由于距離極近,管天泰連那枚青錢,以及青錢上奇特的暗勁,都瞧得清清楚楚。

他長笑一聲,道︰「爆裂青錢!原來你根本不是什麼高郵捕快,而是當今天下第一的暗器好手‘爆裂青錢’!能逼得我亮出不曾示人的絕招,算你名不虛傳!」

顯然,這把小匕首才是管天泰真正的、壓箱底的絕活。

原來,管天泰一直藏而未發的匕首,雖然體積細小,和此刻如同青燈籠一樣妖異的長刀相去甚遠,但匕首上發出的、白色的‘離火之精’的威力卻更為猛烈,溫度也更為熾熱。

言畢,他雙手齊揮,一把長刀,一把匕首,一青一白兩道火焰纏繞交織著,化成一股火鏈,向黃芩襲卷而去!

長刀之上,青焰熾熱奔騰。

小匕首上,白焰若隱若現。

黃芩腳跟還未站穩,已經感到管天泰再次發出了三昧真火,溫度、烈度都大勝于前,心知他必定是全力以赴,放出了勝負手。

生死存亡,就在這一線之間了!

瞬時,黃芩面色猙獰,口中發出一聲猶如野獸般的嘶吼,探手把鐵尺往地下一插,直入焦土,雙手齊揚,只听金刃破風之聲如狂飆翻滾,十點青光閃爍飛騰,忽而密集,忽而疏散,帶著莫測的節奏,電射向管天泰。

不待這一波青錢攻勢殺到管天泰身前,他就閃電般地再次揚起雙臂,又是十點青光飛出。之後發出的這一波青錢,速度更快,霎那間居然超越了前一波攻勢,率先殺到!

顯然,這二十枚青錢先後而出的手法神奧而精準,力道強悍而內斂,已是黃芩毫無保留地施展出的‘爆裂青錢’的絕技了。

明知黃芩就是當今江湖上的暗器之王‘爆裂青錢’,又見他接連打出的青錢漫天匝地,排山倒海,‘火焰刀’管天泰不敢有絲毫小覷之心,全力將‘離火之精’的功力提升至最高處,在青錢飛來的方向上聚集起來。就見青、白兩種火焰纏繞在一起,不斷地扭曲著,變幻著,像是一條青色的火龍和另一條白色的火龍纏綿、盤卷在一起,呈現出無以倫比的驚心動魄之美。

後發先至的那十枚青錢速度極快,而且直來直往,率先擊中管天泰的火盾,立即爆開了花,四射飛濺的銅汁發出一圈圈綠光,如火星飛散開來,簡直比煙花還漂亮。

十枚青錢的威力聚集起來,著實驚人,立刻把那源源不斷的火盾撕開了一個圓形的大窟窿。不等火焰並攏回來,最先發出的十枚青錢也到了,並且與先到的十枚青錢的力道、變化完全不同,形成了密集的點陣,準確無誤地穿過了這個窟窿。時間先後竟然是分毫不差!

只見,這十枚青錢一穿過火盾,瞬間四散開來,襲向管天泰全身上下各處。

以爆裂青錢的威力,無論打中管天泰身體何處,都足可致命,是以,發出時,黃芩並沒有特地瞄準他身上什麼方位。

從此種忽而分散,忽而聚集的暗器手法,再加上時間上拿捏得分毫不差的精準,足見‘爆裂青錢’的暗器功夫實在堪稱天下無雙!

瞧出黃芩是‘爆裂青錢’後,管天泰已有防範,見到他以如此精妙絕倫的手法撕開了自己火盾的防御時,他一邊暗自心驚,一邊不待那十枚青錢近身,就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張老臉瞬時變得煞白,手中長刀、短匕互相一踫,青白之焰氣勢大漲,迸發出第二道火盾!

卻原來,管天泰的這道青白雙焰,居然還藏有一手暗勁,專門留在最危急的時刻施展出來。

霎時間,十枚青錢撞上了第二道火盾,爆開一朵綠色的巨大煙花,登時光亮刺目,耀如羿射,照得管天泰雙目如盲,一時間無法視物。而那十點火星攜帶著黃芩的元神馭器之力摧毀了火盾後,立時爆裂開來,四濺的銅汁鐵液穿透了管天泰的護體真氣,直打在管天泰身上。

一身衣袍被燙出無數破洞的管天泰雖然痛得齜牙咧嘴,但幸好有火盾阻隔在前,真氣護體在後,遠不至真正受傷。

隨及,知道已經擋住了黃芩的致命一擊,管天泰心中難免又是得意又是狂喜。

要說,黃芩如果有本事再發出十枚‘元神馭器’的青錢,不就可以要了管天泰的命嗎?

其實不然。這‘元神馭器’乃是武學最高之境界,發動之時極為耗損元神,黃芩一口氣發出了二十枚青錢,已是此前從未達到過的水準。以往,他最多只能一口氣發出十二枚‘元神馭器’的青錢而已。因是之故,這一次已是他竭盡所能,拼盡了十二分的本事了。

說的麻煩,其實就是一晃眼的功夫,管天泰的視力雖然還沒有恢復,但也毫不怠慢,意發功至,青白火焰再度燃起,正待全力猛攻向黃芩,卻听得‘ 啷啷’一陣金鐵亂響,腳踝處驟然一涼,接著一緊,好像已經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原來,黃芩竭盡全力發出了二十枚青錢後,亦想到‘火焰刀’管天泰是上一代最頂尖的五大高人之一,加上已然見識到他的本事,料想未必能一舉致他于死地,因而發出青錢後,在暫時無法提聚起元神的關頭,立刻松開鐵尺,一個地滾向前,全憑平日里千錘百煉打熬力氣練出的、深厚無比的先天真氣,甩手閃出腰間鐵鏈。那鐵鏈,迎風一抖,挺得筆直,趁著管天泰目不能視,發出的‘離火之精’也還沒有擴展到地面處時,貼著地面如靈蛇一般竄入,鎖住了管天泰的腳踝!

不等管天泰反應過來,一股巨力從鐵鏈上傳來,把他的身體向上掀起。他反應不及,立時站立不穩,整個人似彈丸一般被拋向了空中!

管天泰的輕功本就比武功遜色不少,驀然間人到了半空,只覺七葷八素,已辨不清上面下面,前後左右了,長刀、短刃只是一個勁兒胡亂揮舞,‘離火之精’形成的火鏈也就漫無目的的四處翻騰扭曲,倒也煞是驚人。

黃芩一招得手,哪容機會稍縱即逝?

他知道若是讓管天泰在空中調整好身形,落地站穩腳跟時,可就糟糕了。于是,完全不顧對手火毒的厲害,黃芩運起護體神功,雙掌一拍地面,翻躍而起,頭沖下,腳在上,將真氣統統運于雙腳,人似一個陀螺砲彈般,旋轉著飛彈向空中的管天泰。

而後,他拼盡全力,雙腳好似踩水車一般,  啪啪,直把管天泰往天上踢,也不知踢中了多少腳,反正足尖到處,不是腰眼、脊背,就是肋骨、小月復。最後,黃芩勁力已竭,不得不下落之前,又是一記雙腳齊蹬,正蹬在管天泰的下巴處。

管天泰簡直懵了,被踢得發出一聲聲慘叫,如一只斷了線的紙鳶般,隨著黃芩的腳力在空中翻滾折向,直至下落。

人未落地,他口中噴出的鮮血就已飛灑開來,如同下起了一場血雨,可怖之極。這時,他已呈下落之勢,雖然尚未落地,人在半空,但只瞧身體的姿勢形態,就知已是活不成了。

終于,管天泰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黃芩竭盡畢生之能,連踢了十余腿後,已是真力耗盡,也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的褲腿上斑斑點點,全是被‘火焰刀’管天泰的‘離火之精’燒出來的大大小小的破洞。當然,這些破洞下還有不少灼傷,正令他感到如潰爛般劇痛。盡管痛徹心肺,他卻無法對疼痛做出任何反應,只能靜靜地躺倒在地,任由撕心蝕骨的疼痛啃噬著一根根神經而無可奈何。

此時此刻,他在意的不是‘離火之精’造成的傷害。畢竟,此前他全身都涂滿了‘太陰膏’,‘離火之精’的傷害已被大大減弱,所以,雖然受傷,但遠不至傷及筋骨。他也不在意雙腿上折磨人的劇痛。因為此種疼痛的程度尚在可以忍受、控制的範圍內,不至于令他喪失神志。他在意的是身體上那種徹底的、完全的、精疲力竭的感覺。

當一個人神志清醒,可以感受到一切,卻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就好像身體已經不屬于自己一樣,連讓手指、腳趾動一動都變得極其困難時,就是這種感覺。只有體驗過真正的‘精疲力竭’的人才會明白,那是怎樣可怖的一種感覺。

現在的黃芩,顯然就是這種情況了。

所幸管天泰已然斃命,否則,這時刻,別說是‘火焰刀’管天泰,就是隨便哪個人跑到他身邊,怕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要了他的性命。

身體疲憊到動彈不得,黃芩的神志卻愈發清醒,他在心底里一遍遍地狂呼著自己的名字,以待身體能盡快再次恢復過來。

不管怎樣,這一戰,他勝了。

這時,韓若壁的局面卻是大大的不妙了!

雖然他憑借‘以神馭劍’隔空刺殺了謝古,卻陰差陽錯地激發起了月華珠的能量。本來已經瀕死的謝古借助了這意外得來的巨大能量,加上臨死前回光返照時陡然增加的精神力,終于招喚出了豢養在岩洞里的魔物旱魃!

倘若謝古未死,還可以利用月華珠施法,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旱魃,毫不客氣地將韓若壁和黃芩格殺當場。可是,謝古已死,沖出洞來的旱魃失去了控制它的主人,力量卻一樣強大,說不定比有人控制時更加狂野難馴。不過,雖說它的力量沒有變弱,但終究沒了謝古的指揮,缺少了幾分人類的智慧,極可能要容易對付一些。但是,也因為失去了謝古的控制,如果不能就此將旱魃除去或趕離人世,那麼苗疆的這場大旱恐怕還會持續得更久。

韓若壁的反應也是極快,一見旱魃火紅的魔影就快閃出洞口了,他沒有絲毫遲疑,立刻把腰間那個裝滿了整整六十四枚紙劍的布囊往空中一拋,左手駢起雙指捏了一個手印,右手‘唰’的將寶劍‘橫山’直指向空中散落開來的六十四枚紙劍的方位。

倏忽間,紙劍于半空中盤旋飛舞起來。

那六十四枚紙劍上畫有眼楮,雙翼,雷電,正是雷法中極為高明的法器‘滾雷劍’,因而在空中飛行時隱約雷驚電繞,轟聲沉沉。

緊接著,韓若壁收了手印,‘橫山’入鞘,又迅疾拔出那把篾絲竹扇。

就見,扇子的正面不知何時已被他以朱砂畫滿了稀奇古怪的符篆,背面卻是空白一片。

韓若壁一邊盯著已閃出山洞的魔影,一邊咬破手指,快如疾風般在篾絲竹扇的背面,從左上到右下畫了一道長斜線,又從右上到左下先後、連續地畫了兩道首尾相望的短斜線,乍看之下,與前一道長斜線相交,似乎形成了一個‘x’,但實際上相交的地方卻是斷開的,第一道短斜線在長斜線的右上方,第二道短斜線則在左下方。他的手指又是一圈,畫出一個大圓,將這個怪異的‘x’圈在了里面。

至此,被他以朱砂和鮮血畫上符篆和奇特圖案的這把篾絲竹扇,已變成了雷法中的法器‘轟天扇’,又喚作‘乾坤天罡扇’。扇子正面的符篆是‘中元蟄雷符’,背面的那三道血斜線,一道長的為‘陽爻’,兩道短的為‘陰爻’。‘陽爻’為乾,‘陰爻’為坤,那個血色的圓圈便是‘玄罡大周天’。而先前被拋向空中的整整六十四枚‘滾雷劍’,也暗合了八卦之八八六十四之數,正好與之對應。

然後,韓若壁猛然揮動‘轟天扇’,對著空中飛舞不定的六十四枚紙劍接連扇了三下。

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第一扇扇出,六十四枚紙劍陡然間改頭換面,‘忽’的齊齊伸長為八寸長短,脹大為三指粗細,其中三十二枚從劍頭到劍尾均變得瑩白如玉,另三十二枚則化成烏黑如墨。

第二扇扇出,六十四枚黑、白小劍全部生出雙眼,長出兩翅,眼眨翅舞,栩栩如生,看起來如同活物一般。

第三扇扇出,剎那間,雷火轟鳴,電光激蕩,天幕為之變色,大地因其崩顛,韓若壁手中的那把篾絲竹扇頓時騰騰地生出雷火來,一晃眼就化作了灰燼。而那六十四支黑、白小劍快如擊電奔星,在空中急掠穿梭,上下飛騰,左右盤旋,立時把沖出洞外、燃著烈焰的旱魃團團圍住。

韓若壁甚至無法瞧清楚那只旱魃究竟長得什麼模樣,只能听見一連串驚心顫膽、震天徹地的嘶吼從那團耀眼的紅光烈焰里爆破似地傳將出來。隨之,烈焰中伸出無數條丈許長的火舌,就像一條條巨形的紅色蜈蚣,追逐著那些圍困住旱魃的黑、白色小劍,意欲把它們當作泥土一樣吞吃進肚里去。但那些黑、白小劍個個生眼長翅,自會飛行躲避,同時尋隙而入,攜帶著片片炸雷,道道裂電,以及股股濃煙,不斷襲向那團紅光烈焰。它們以雷火激電把旱魃困在原地,令它暫時移動不得。

從目前的情形看起來,似乎是韓若壁的六十四支‘滾雷劍’把旱魃給困住了,實際上卻大為不然。須知,這時的旱魃已經修煉成形,轉土為火,不會再被木屬性的雷法所克制,因此‘轟天扇’加上‘滾雷劍’,雖然已是‘五雷天心正法’之無上奧義,但也不過暫時牽制一下旱魃,並不能真正困住它。

這些,韓若壁豈會不知?

因而,他可沒閑著。就見,他早已再次指捏手印,拔出寶劍‘橫山’,目不轉楮地瞪著與旱魃激斗的‘滾雷劍’,口中念念有詞,還時不時地沖‘滾雷劍’們點出一劍。受到劍上輝煜著的藍色光芒的‘六陰真水’所激發,那些因為被旱魃的火毒威力所損傷的,速度正在逐漸減慢的‘滾雷劍’就會忽然加快速度,好像補充到了能量一般,頗為神奇。

其實,這是因為,在五行中,水生木,所以屬木的‘滾雷劍’得到‘六陰真水’的相助,便威力倍增。

如此這般,局面才勉強拉成了一個平手。

相持了片刻後,越來越多的‘滾雷劍’的飛行速度減慢下來,而且減慢的程度也越來越重,可韓若壁的功力畢竟沒有恢復到十成,而且這里屬于旱地,因而以‘六陰真水神功’相助‘滾雷劍’就變得越來越困難了。

韓若壁心里明白,眼下這六十四枚‘滾雷劍’之所以能夠敵住旱魃,不僅是依靠他的雷法神通,以及‘六陰真水神功’的相助,更是因為這八八六十四枚‘滾雷劍’恰合了陰陽八卦之數,無形中擺成了所謂的‘八卦伏魔陣’。此種‘八卦伏魔陣’金剛不壞,最能降妖伏魔,任是人世間的何等妖魔,身陷其中也無法逃離,只能束手待斃。但是,旱魃並非普通妖魔鬼怪,更非人世間的妖魔,而是半鬼半神的魔物,因此,即便‘滾雷劍’加上‘八卦伏魔陣’也還是拿它無可奈何。

他更加明白,只要這些‘滾雷劍’的飛行速度慢到一定程度,就無法避讓旱魃發出的、暴戾的、肆意躥動的、可以焚燒一切的烈焰了。實際上,哪怕只是少了一支‘滾雷劍’,‘八卦伏魔陣’便自然土崩瓦解,再不可能困住旱魃。

眼見形勢愈發不妙,不要說驅走旱魃,就連維持平手也越來越難以做到,正在韓若壁心神慌亂,苦惱焦慮之時,眼光掃過近前謝古的尸身,瞧見那枚‘月華珠’正掛在尸身的脖子上,幽幽地放射出異樣的光華。

韓若壁心頭一喜,暗道︰天不亡我!我怎的沒想到它?

立時,他一面不斷發出‘六陰真水’以助‘滾雷劍’之威,一面移動腳步來到謝古身邊,俯身一把扯斷系住‘月華珠’的線繩,將‘月華珠’緊緊握在手心。

陡頓之間,一股陰寒無比的涼氣自他的手心直竄入全身奇經八脈中,自然而然地沁出一股涼絲絲的感覺,美妙至極。韓若壁身上的毛孔為之猛的一收縮,激凌凌打了個冷戰。這個冷戰並不叫人難受,反而十分舒服。他馬上精神大振,劍上‘六陰真水’激發出的藍芒暴漲數尺,異乎尋常得光彩炫目起來。這一刻,韓若壁全身真氣鼓蕩,意發功至,‘六陰真水神功’施展開來無比得心應手,似乎更勝于未受傷之前!

受到增強的‘六陰真水’之助,六十四枚‘滾雷劍’的速度突然加快,雷聲、閃電也愈發的響亮、激烈起來,形勢重又回到了兩分之勢。

但沒過多久,韓若壁就發現情況不對了,當即面如土色,大感驚駭。

原來,這只成了形的旱魃果然威力強大無比,那六十四枚‘滾雷劍’好不容易才能自丈許高的烈焰的空隙間尋到破綻,疾刺進去,可劍尖每每快要觸及到核心處那團黑色的魔影時,新的烈焰火舌就會突然自空隙處閃耀而出,逼得‘滾雷劍’再度高高飛起,根本無法傷害到旱魃一絲一毫。因此,雖然瞧上去,旱魃一時間還不能輕易地從‘滾雷劍’的包圍中突破而出,但自保顯然毫無問題。

韓若壁暗道︰借助了‘月華珠’,我也不過是血肉之軀,如何能與旱魃這等魔物相提並論?如此相持下去,就算能耗到最後,我終究還是要力盡而亡。想到此處,他不免大感喪氣。

就在他信心大失,苦無對策之時,黃芩手里提著一把長刀,搖搖晃晃,腳步不穩地靠了上來。

看來,他竟是要上來幫手!

原來,格殺掉管天泰後,黃芩一時力竭,倒地不起。待到緩過勁來,他爬起身,仍覺兩腿上疼痛難忍,低頭看時,只見腿上的燒傷已有大大小小十余處之多。幸得了‘太陰膏’之力,這些被‘離火之精’燒傷的地方,最嚴重的也只是被燒出了連串的流漿大泡,骨頭、經脈等並無任何損傷。

能把一般程度的‘離火之精’的損傷,降級成普通的火焰灼傷,這就是‘太陰膏’無以倫比的威力了。如若不然,此時的黃芩別說上來相助韓若壁,就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亦是難說得很。

黃芩拖著疲憊之軀,來到管天泰身邊查看了一下,確信人已經死了,才真正舒了一口氣。他抬眼見到韓若壁正和旱魃進行苦戰,又瞧見管天泰的那柄長刀就落在不遠處,于是沒去撿自己的鐵尺,而是把那把‘火焰刀’拾了起來,就準備來幫韓若壁。

見黃芩到了身邊,韓若壁莫名信心大增,喜道︰「太好了,你來了!快,快助我。」

望向空中在雷電里飛旋游竄,和旱魃激烈戰斗的六十四枚‘滾雷劍’,黃芩攢眉蹙額,困惑道︰「如何相助?那東西怕刀劍砍殺嗎?」。

他過來,自然是為了相助韓若壁,但真正瞧清楚了,卻又不知如何相助才好了。

韓若壁忙道︰「這等地獄里逃出來的魔物自然不怕尋常刀劍,但所有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魔物,能夠出現于此,必然因為和這個世界有某種聯系。而那種聯系,我相信是可以被刀劍所斬斷的。」

黃芩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刀,更覺迷惑,道︰「什麼聯系?能瞧得見嗎?」。

韓若壁搖頭道︰「那種聯系無形無相,肉眼不可見。因而,在出刀前,首先,你要感知到那種聯系的所在,其次,你的刀劍要有足夠的殺傷力。」

這番話听在尋常人耳里,只怕是雲山霧罩,不知所雲,但黃芩武功既高,見識自然也不低,心里雖說不是完全明白,可明白個七八分還是有的。

他雙手鄭重地握住‘火焰刀’刀柄的同時,卻把雙目閉上了。

在他看來,既然那聯系是肉眼無法瞧見的,不如干脆放棄掉‘眼識’,專心以‘心識’來尋找那瞧不見的聯系。

說來奇怪,閉起雙目後,黃芩自然瞧不見韓若壁和周圍的景物了,可那只被匝匝烈焰纏繞周身,團團紅光籠罩軀體的旱魃,和那六十四支圍繞在旱魃周圍,擲雷劃電的‘滾雷劍’卻依然閃閃發光,有如目視!

黃芩努力地用心識之力四下尋找,猛然間福至心靈,感應到不遠處有一股若有若無、飄忽不定的氣機,自旱魃身上延伸而出,再埋入大地。

那一定就是旱魃和這個世界的‘聯系’!

忽然,黃芩瀕臨崩潰的身軀不知從哪里迸發出了無限的氣力。他依然緊閉著雙眼,‘忽’地向那股氣機的方向躍出丈余,掌中的‘火焰刀’猛地揮出,刀光如電,往那道看不見模不著的‘聯系’上狠命地劈砍了下去!

刀光一閃即滅,如同劃過了空氣,沒有任何阻礙,也沒有任何變化。

這一刀,顯然是落空了。

知道以黃芩的為人,如是沒有感應到那種聯系的所在,絕不會輕易揮刀,所以定是找到了那種‘聯系’,韓若壁又是驚喜,又是著急,張口喊道︰「不成不成!不能這樣揮刀。這一刀,必須要和上天地的節拍。如果節拍不和,是無法斬斷它們的聯系的!」

就在他分神說話的當口,只听半空中傳來一陣‘吱吱吱’的、尖利的慘叫聲,幾枚‘滾雷劍’已被旱魃身上吞吐的火舌卷住,通體燃燒著跌落到塵埃之中了。

‘八卦伏魔陣’已破!

韓若壁大驚失色,知道轉瞬間所有的‘滾雷劍’都會被旱魃消滅,再無能夠束縛旱魃之物了,當下沒有別的法子,挺劍一躍,落在了黃芩身側。

黃芩正好睜開眼,二人四目急急相視一眼,頓時心領神會。

下一刻,二人同時閉上雙目,以心識感應氣機,刀劍齊舉,一並揮下!

毋庸置疑,他們是欲以刀劍合璧之力,斬斷旱魃同陽世間的‘聯系’。

火焰刀和寒冰劍,一陽一陰,一火一水,互相對應,刀劍之間形成了一個陰陽小周天,和天地宇宙間形成的陰陽大周天恰好和諧共振。

二人的刀、劍斬落的速度並不算快,但也不算慢,過程中和著天地的節拍,踏著死亡的韻律,感覺著完全共振的大、小周天,把能量源源不斷地自天地之間汲取到刀劍之內。

這一刀一劍合璧斬下,其實輕松無比,沒有消耗黃芩和韓若壁一絲一毫的力氣,完全是借助天地之力,只不過是經由他二人之手,把刀劍落下罷了。

挾天地之威,令神鬼變色!

刀劍劈落至那股氣機時,二人只覺掌中一陣劇震,一種無以為比的巨力掀體而來,令人無法抵擋,只得齊齊翻身摔倒。而這刀劍合璧上所引發的種種陰陽和諧共振之妙,也令得二人得窺天人合一之無上門徑,雖然不能讓他們就此達到那般無上境界,但光是得窺門徑,已足夠使二人心花怒放,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剛剛瓦解了‘八卦伏魔陣’的旱魃,明明沒有被刀劍劈砍到,卻發出了一聲震天撼地的長嘯。若是听得仔細,就可以辨別出那聲長嘯里竟有幾分驚恐,幾分無奈。

但見,二人刀劍所落之處的半空中,陡然撕開了一道狹小的‘裂口’。那裂口無形無狀,既無長寬,也無高低,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但黃芩、韓若壁二人都能清楚地感覺到那‘裂口’的存在,以及‘裂口’之後無法窺探的神秘莫測和難以名狀。

韓若壁目瞪口呆,口中念了聲︰「鬼門開了!」

旱魃又是一聲嘶吼。

就見那‘裂口’似乎有著無法抵擋的吸引力,旱魃周身漫天徹地的離火紅光、狂煙烈焰盡數被吸了進去。隨後,那‘裂口’閃了一下就消失不見了,仿佛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般。

這時,化為原形的紙劍多半已被燒成灰燼,剩下來幾枚完好的也墜落在地上,被風一吹就四散開,飄向遠處了。當中間的‘旱魃’終于現出了原形,卻原來是一具的女干尸。它全身焦黑干枯,不知已死了多久了。

這具女尸就是謝古讓旱魃附身的軀殼。

眼見旱魃就此消失,真氣耗盡、孤注一擲的二人的意志終于松懈了下來。隨及,力竭之感便如潮奔浪滾般席卷至他們全身。頓時,二人只覺四肢酸軟,再無半點力氣站起身來,只能坐在地上歇息。

不待他們喘上一口氣,天空中的旱雲氤氳變幻了起來,顏色越來越深,頃刻間連成一片無邊無際的黑雲,籠罩住整個山頭,烏壓壓得叫人喘不過氣來。緊接著,一連串的霹雷從天邊隆隆而至,一聲賽過一聲,一聲強過一聲,仿佛滾雪球一般,越來越重,越來越響。到了最後,轟鳴的雷聲掩蓋住了一切,震顫大地的同時,也震動著頭頂上濃厚的黑雲,仿佛一群雷神就站在貓頭山的山頂上鼓月復狂叫一樣。剎時間,隨著一道道雷龍之火穿雲而過,狂風怒吼,大雨傾盆,勢如山崩地裂。

這場大雨猛烈之至,像是要把積聚、憋堵了許久的天上之水一股腦兒全部傾泄而下一般。與此同時,久違了的太陽卻從天盡頭露出來半個腦袋,靜靜地守望著這片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樣的景象,若是落在旁人眼里,怕是要坐不安穩,寢不安席了,可黃芩卻于瞬間形成的一片淺淺的水窪里,放聲大笑了起來。他笑得很痛快,很肆意,以至于臉頰被黃豆大小的雨滴砸得生疼,頭發衣袍盡數濕透,身下的褲管吸飽了一地的泥水,都一點兒也感覺不到似的。

黃芩大笑,當然是因為開心、快意。

在雷聲的間歇中听見黃芩的笑聲,韓若壁轉頭向他望去,卻因重重雨簾阻隔在前,雖然近在咫尺,卻是形容難見。

稍後,雨勢略減,雷聲漸息。

韓若壁挺了挺腰,終于能站起身了。

他好奇問道︰「你淋雨淋傻了嗎,剛才為何大笑不止?莫非是因為替苗疆解除了大旱,大感成就非凡?」

黃芩搖了搖頭。

韓若壁又問道︰「難道是因為驅走了無比強大的魔物旱魃而慶幸不已?」

黃芩又搖了搖頭。

韓若壁故作了然之態,再道︰「那不用說了,定是因為打敗了少年時的偶像‘火焰刀’,忍不住自鳴得意了。」

黃芩還是搖了搖頭。

韓若壁抹了把頜下不停流淌的雨水,道︰「別賣關子了,你到底因何大笑?總不會是因為我這副狼狽樣吧?」

黃芩道︰「前面你說的三種感受,其實我都有一點兒,但開心到令我大笑出聲的,還是你和我刀劍合璧斬斷旱魃與陽世的聯系,令我窺見了戰斗中的、真正的天人合一的無上境界。難道你沒有嗎?」。

在此之前,他只有在完全不被外界干擾的情況下,行‘胎眠之術’時,才能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怎會沒有?無論是武功,還是道術,‘天人合一’都是修習者們終身向往的。我還在想,如果有能力一直保持剛才揮劍時的狀態,便可達到噓為雲雨,嘻為雷霆,通天徹地,出幽入明,不生不滅,無毀無壞之境界啊。」韓若壁嗟嘆一聲,道︰「只可惜,那樣的境界能感受一刻已是奢望,想一直保持,當真是異想天開了。」

黃芩沒有說話,凝望向方才揮刀的方向,目光中顯露出無限向往之色。

眯著眼仰望了一下頭頂上的烏雲,又如同觀賞風景似的四下里望了望,再低頭瞧了瞧緊貼在身上的濕衣,韓若壁笑吟道︰「這真是‘貪看白雨掠地風,飄灑不知衣盡濕。’啊。」

伸手拉一拉地上的黃芩,他又道︰「黃捕頭,下山吧。再不走,你我就都要變成落湯雞了。」轉而,他又伸手撩了撩落下的幾縷濕漉漉的頭發,笑道︰「不對,你我已經是落湯雞了,再不走就該變成渾水魚了。」

黃芩也站起身,道︰「好,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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