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大婦 第三十六章︰印子錢

作者 ︰

那個叫秀兒的姑娘淚珠漣漣,撲在林婆子腳下︰「林嬤嬤,求放過大宏哥吧。」

林婆子擔憂地掃了眼上首的客人,真要惹惱了她們,這一趟賺不著錢不說,指不定人家一怒之下,能把畫舫都砸了。但見她們都饒有興味地看著戲,林婆子才稍稍放心了些。

一把推開秀兒,指著那少年,滿臉忿忿,「我的姑娘,你也瞧瞧,是我不放過他,還是他不放過我啊。」

其他幾個歌伎上來幫忙說情,「秀兒怎麼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兒,總留在咱們畫舫上,叫人知道了嬤嬤可要擔大不是的,但不如放了她回去……」

「你們說得倒輕巧。」林婆子一口啐過去,「沒有李大爺的吩咐,誰敢放人!」

幾個歌伎听得「李大爺」三字,都不敢做聲了。

坐在旁邊看戲的江蒲,好奇地問了句︰「李大爺?哪個李大爺?」

金陵府李姓有頭臉的人家並不多,且又這般霸道的,江蒲心里已有了人選。

听得一直沒做聲的客人開了口,林婆子趕忙躬身回道︰「就是東門大街的李家。」

江蒲笑了起來,「果然是他家。膽子倒是不小都敢逼良為伎了。難怪人說他們家子嗣單薄,就這麼個庶出旁支的敗家的紈褲,也人模人樣的稱起大爺來了。」

林婆子侍立在旁,也不敢多說甚麼。

姜樸拈了顆鮮紅的櫻桃,含在嘴里慢悠悠地道︰「既叫我踫上了,少不得問上一問,你們欠了他多少錢呢?值得用人來抵!」

秀兒听她敢那麼說李家,心里歡喜異常。大宏哥是賣了自家的漁船才幫自己把債還清的。不想他卻沒把借據要回,李家若是再上門逼債,自己再拿甚麼去還!

听這客人的口氣,滿不把李家放在眼里,指不定她能幫一幫自己。因此她忙上前屈身回道︰「因著父親重病,我不得已向李家借了十貫錢,利滾利到如今已是十六貫了!」

「十六貫!」江蒲睜大了眼,「這是印子錢呢?」放印子錢雖不算違令,可那些利錢官府也是決不會判給債主的。所以有本事放錢印子錢的,都有頗有些背景的人物,不然一個不好,連本錢都收不回來。

秀兒悲泣道︰「父親久病,親戚見著咱們就關門,我實在是沒辦法,不得已才……」

「李茂的膽子倒是不小啊。」江蒲笑道︰「不僅放印子錢,還為著這個逼良為伎。」

放印子錢雖不違令,名聲卻總是不大好听,所以雖有逼債的,也從來沒鬧出過大事來。

柳三娘眸光輕閃,挾了一碟子黃燦燦的波蘿肉遞給江蒲,「區區一個李茂怎麼會這樣的本事?就是有,他又哪來的本錢?李家雖是做興他,可如今還是李老爺當著家,他一個月的算到頂也就一貫的月錢,哪有本錢放印子錢呢。」

江蒲心頭一動,閃過只言片語,只是太快了沒有抓住。她正凝眉細想,忽听外頭有人問道︰「舫上坐的可是姜二爺?」

江蒲眉頭一蹙,「姜二爺」這個稱呼是自己頭一回用,怎麼會有人知道?就是桑珠、梅官也覺得好奇。惟有柳三娘掩嘴一笑,「還真是巧了,這也能踫上。」

江蒲瞅了柳三娘一眼,疑惑著起身走到窗邊,挑了煙羅紗向外一瞅,登時翻了個白眼,算自己倒霉,居然踫上了他!

雖然隔著窗格子,可趙元胤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江蒲,歡天喜地的辭了那幫豬朋狗友,叫畫舫靠了過去搭上踏板,蹭蹭地就上這邊樓來了。

然而卻被倉房上的情形,驚了下,「喲,這是在做甚麼呀?」

江蒲瞅見他腰間鼓鼓的荷包,眸光輕閃,計上心來,不懷好意地笑道︰「你身上帶了多少錢?」

趙元胤忙護住腰間的荷包,故作驚惶地往後退了步,「你要做甚麼?」

江蒲也懶得跟他多費唇舌,跨上前一步,奪過他腰間香圓緞繡竹紋的荷包,發現里面除了幾個散錢,居然還有好幾個小銀錠子,取出一錠,拋給那少年,「你拿了這個還錢去,這回一定記得把借據要回來,我在這里等著。」

雖然自己一時想不起來,可總覺得這事情不對。要她自己出錢,或者還有些躊躇,偏偏趙元胤自己撞了上來,用別人的錢做好人,感覺還是很舒服的。

那少年接著銀錠,滿臉愕然,張嘴問道︰「那利錢是多少啊?」但願他們不要像李家那般,要不然自己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江蒲笑了笑,「這是大爺賞你的,不用還。」

「喂,喂,喂。敢情不是你的錢,你不心疼啊!」趙元胤邊嚷,邊就要上去搶荷包,卻被姜家忠心耿耿的家奴擋在當中,只好拼命伸胳膊。

看著氣急敗壞的趙元胤,江蒲又模了一錠銀子丟給林婆子,「這些夠了吧。」

林婆子接著銀錠,眼楮都笑眯了起來︰「夠了,夠了,夠了。爺們樂著,咱們這就退下去了。」說著,便領著眾人下樓去。

那少年鄭重地謝過二人,又道︰「這錢,我一定會還的。」說完,看了秀兒一眼,方一溜小跑的沖下了樓。

江蒲訛了趙元胤兩個銀錠,也不好意再給人臉色看,給他倒了杯酒,端著笑臉問道︰「你怎麼知我在這舫上?」

趙元胤斜睨了她一眼,拿過酒杯,「我在甲板上瞧見隱約是你的家奴,所以靠過來問一聲。」

「那,你怎麼會問‘姜二爺’的呀?」江蒲忽閃著眼楮,對此著實很好奇。

趙元胤剝了個桂圓丟進嘴里,陰陰地笑道︰「不問‘姜二爺’難不成我還問是徐家大女乃女乃在舫上麼?你不怕議論,我還要顧著靜之的臉面呢!」

听他提起徐漸清,江蒲的笑容不自覺的黯了三分。柳三娘趕緊拿話叉了開來。趙元胤也在心里一嘆,靜之難得對人上心,偏偏又鬧成了這樣。

當下,怕鬧僵了也丟開不提。

眾人在畫舫上玩到了日薄西山,還不見那少年回轉。江蒲坐甲板的圍欄上賞著夕陽,一回頭瞅秀兒擔憂的神色,隨口就道︰「你的大宏哥,該不是拿著銀子跑路了吧。」

「不會的。」秀兒斷然否定,輕蹙著眉尖道︰「我只怕他是出了甚麼事。」

大宏哥人老實不知道借據的事,可李家不會不知道。之前他們就有意扣下借據,只怕這回也不會輕易的就拿錢了事。

江蒲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轉向家奴吩咐道︰「告訴林婆子掉頭回去吧。」

趙元胤眉一挑,問道「怎麼,不等了?」

江蒲給了他一記白眼,「你也看看這甚麼天了,我出門一日了,再不回去嬤嬤不著急的麼!」

畫舫一靠岸,眾人還不及下船,就見一群豪奴押著被捆得像棕子似的少年,吆喝著走了過來。最後那個搖著折扇的瘦竹桿正是李茂。

江蒲微微蹙了眉頭,還錢還能還成這樣?

李茂落在家僕後頭,眯著細眼直瞅著那少年,嘴里一直磨牙。清明踏春,他無意間撞見了個身著素服的小娘子,所謂若要俏,三分俏,再兼她神色悲淒,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真是惹人憐愛。

他一見之下心蕩神搖,著人四下打听,才知道那小娘子家住城西,姓鐘。就父女二人過活,鐘老漢早年中過秀才,家里又頗有些田產,也算是個小富之家。

可惜打鐘夫人去後,鐘秀才傷心過度大病一場,自此便落下了病根,家中無人主持,家業便日漸凋落。再加上他長年久病尋醫問藥,家中越發的抓襟見肘了。

李茂本想著像鐘家這樣的人家,只要自己厚厚的給筆聘禮,再許了鐘小娘子抬進來做貴妾,鐘家就無有不應的。

不想鐘秀才偏有些文人骨氣,支著病體,脹紅了臉沖上門的媒婆直嚷,「慢說女兒早就許給了展家,就是沒有許人,也絕不給人做妾的!」

這下可惹惱了李茂,只是他再霸道,也不敢帶人上門強搶民女。無奈之下只好招呼人喝酒解悶,常瑜听說了著人去打听了打听鐘家,回來便給他出了個主意,「前些日子乍暖還寒,鐘秀才的病又犯了,正沒錢請醫吃藥,咱們不妨借他一些,到時候還不起錢,看他還怎麼張狂。」

鐘秀正為著老父病四處告貸,可是鐘家的親友,都深知他家的情況。所謂救急不救窮,誰也不是富貴人家,哪經得住他長年累月的尋醫問藥。

因此,鐘秀上門雖不至吃閉門羹,錢卻是借不到的。展家雖有心相幫,無奈自己也只是溫飽而已,實拿不出閑錢來。眼見著老父就要斷藥了,鐘秀急得天天抹淚。

隔壁孫婆子過來幫忙時,悄悄地告訴她,有個地方能借到錢,只是息錢高了些。

鐘秀哪里還顧得這些,忙不迭的應了下來。看著借據上的兩成息錢,咬了咬牙簽了下來。至于後來兩成如何變成了三成,她已經無力追究。直到債主上門,她才知道自己竟是管李茂借的錢!

明知是他使得壞,卻也無可奈何,借據上有自己的畫押簽名。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答應李茂,到畫舫上賣唱。

李茂心里的盤算是,反正這錢鐘家是還不上了,鐘秀才眼看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只等他兩眼一閉,自己就能把鐘秀從畫舫上抬回來。

從畫舫抬人,憑誰也說不出個不是。就是展家要鬧,自己也能擺得平。

他斷沒想到,展大宏居然能把家中吃飯的漁船賣了來還錢。他拿著那十六貫錢,真恨不能把它們給瞪化成銅汁。

好在展大宏為人木訥老實,又從沒借過錢,一听自己說能把鐘秀領回去,激動之下居然也不管自己要借據,撥腿就跑。

李茂得了十六貫錢,又能留下美人,心里正美著呢,不想展大宏又拿了錠銀子來,說要拿借據。展家是甚麼人家,李茂心里清楚得很,把他們一家人賣了,也不夠這一錠銀子。

當下,他一邊慢吞吞地差人去拿借據,一邊問展大宏銀子是從哪里來的。江蒲給他銀錠的時候,並沒有報趙元胤的姓名,所以他只能說是「姜二爺」給的。

李茂把「姜二爺」這三個字在腦子里轉了幾轉,確定金陵府絕沒這號人物,才吆喝家僕將展大宏綁了,硬說這錠銀子是他偷的。

在李茂想來一個外地人,舍得拿一錠銀子出來替個不相干的人還債,無非是看上了鐘秀。自己親自把錢還了去,軟硬兼施,就不信那人不松口。

只要坐實了展大宏偷竅之罪,鐘秀就更沒人可指望了。

所以,當他看到趙元胤風度翩翩地從畫舫上下來,眼珠子都要瞪掉下來了。

小樗百度了下高利貸,拒說是不算違法,只是高出銀行的那部份利息,得不到法律保護,所以書上小樗也就這樣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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