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誘你入局 尾聲(3)

作者 ︰ 半盒胭脂

花映月的聲音很輕,可是傳到池銘耳中,嗡隆隆轟響如雷。他全身開始發冷,仿佛被凍進了冰塊,動彈不得。

花海天也正好帶著池樂趕進來,聞言也愣了。

池樂太激動,沒有听清花映月的話,從花海天掌心抽出手,大步跑到花映月床邊,費勁的爬上床沿撲進她懷里︰「媽媽媽媽。」

花映月腦子里一片空白,听到有孩子叫自己媽媽,頓時心慌意亂,她捧起池樂的小臉,仔細的看了好一會兒,囁嚅道︰「你……你是我孩子?」

池樂半天沒有等到自己想了許久的疼愛,早就有些慌了,花映月的目光慌亂而疏離,仿佛看著什麼陌生人,再一听她問的話,心咯 一跳,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哭了起來︰「媽媽,我是樂樂啊。玷」

「樂樂?」她語調很遲疑,仿佛初次听到這個名字。

池樂用力點頭︰「嗯,我是樂樂。媽媽說過最喜歡我的。」

「我……我說過?我不記得你……鍥」

池樂愣了愣,吸著鼻子哽咽道︰「媽媽不要樂樂了……嗚嗚嗚嗚……」

池銘回過神,趕緊把池樂抱進懷里安慰︰「乖,媽媽不舒服,頭暈呢。她怎麼會不要你呢?不哭啊。」說著又看著花映月,眼中滿滿的全是焦急,「映月,你不記得我了?」

花映月腦子里沒有面前男人的任何印象,可是看到他著急難過得紅了眼楮,心里也莫名的發酸,眼楮酸脹,視線一點點的模糊了︰「我不知道……好像我們是認識的,可是……你是誰?」

「我是你老公,我們結婚四年了,你真不記得了?」

「老公?」花映月心慌意亂,語無倫次道,「我不認識你,你……你是不是騙我的?」

池銘用力的掐了下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把池樂抱到旁邊的椅子坐好,扶著幾乎站不穩的花海天過來,對花映月說︰「映月,你記不住我和樂樂了?那你該記得爸爸吧?」

花映月看向眼中含淚的老人,良久,搖了搖頭,身子蜷縮了起來,手抱著腦袋。她大腦就像被一張白紙覆蓋,使勁去看,白紙之下隱約有些輪廓,可是她什麼都看不清,越想,頭越疼,到最後竟是滿身冷汗,臉色慘白,禁不住呻`吟起來。

池銘把她抱進懷里,她身子僵硬之極,手本能的放在他胸前想推開他。他死死抱著,顫聲道︰「映月,記不住了沒關系,不急,我們有時間慢慢想,如果你不願意想,那就不想。你千萬別嚇我了,我求求你……」

她身子漸漸的軟了下來,他身上的味道充盈鼻端,仿佛寧神靜氣的香薰,讓她躁動的神經漸漸的安定了下來。

醫生趕到了,見兩人氣色不對,池樂也反常的抹眼淚而不是乖巧的叫醫生阿姨,心一沉,問︰「池少,發生什麼事了?」

池銘緩緩扭頭,啞著嗓子道︰「映月……她什麼都記不得了。」

醫生一驚,趕緊的過來做檢查。

花映月陡然見到這麼多人,心跳加速,看著醫生的白大褂,問︰「我……我是怎麼了?」

醫生解釋︰「您受了傷,沉睡了很久。」然後又問她是否頭疼,哪里不適。

花映月輕聲道︰「我覺得沒什麼力氣。」

醫生立刻讓她做了幾個協調動作,她全部做到了,醫生舒口氣,道︰「你的運動功能都是正常的,之所以沒力氣,是因為躺了太久,肌肉長期不運動,有些不適應。只要根據我們的要求好好的做復健,就會恢復正常的。」醫生說著也覺得有些怪,仔細的看著她的眼楮,問,「太太,你也是醫生,這些情況你該自己有判斷,你,也不記得了?」

花映月驚訝︰「我是醫生?」

醫生道︰「是,你是非常優秀的胸外科醫生。我是腦外科的王雲啊,我們是同事,因為科室就在樓上樓下,咱們經常串辦公室聊天兒的。」

花映月圓睜著眼楮,道︰「我……我真的不記得有這事……」

花海天慘然道︰「她……她連她爸爸都不認識了!何況你們!」說著實在是耐不住,老淚縱橫,「這是造了什麼孽!她怎麼就這麼苦,好不容易醒了,結果……」

池銘忍著心中的痛苦上前安慰︰「爸,只要醒了就好,以前的那些事都過去了,她能把以後的日子過好,就是咱們的福氣了。」

花映月見到老人哭,更加慌張,看著醫生,輕輕問︰「老人家,真的……」

醫生道︰「當然是你父親,以前……以前他也在咱們醫院住了好久的,也住在這個片區,不過是C區3號。你還推著他的輪椅到銀杏樹下面照了相的……」

池銘連忙道︰「是的,照片早就洗出來了,擱家里的……對,照片!我們有很多照片,映月,你和爸,和我,和樂樂,還有這麼多醫生同事,都有留影的。我拿來給你看好不好?」

花映月點了點頭。信息量太大了,鋪天蓋地砸她頭上,她有些發暈,又睡了過去。

「她……她還能記起什麼不?」

「太太現在雖然能正常說話了,但是按照規律來說,不會太清醒,需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判斷。她現在記不得事,但是,也許休息幾天,又能記起一些。」

「能記起?」

醫生露出為難的神色,道︰「池少,這種事,我不能打包票。太太傷的是神經中樞,具體能恢復成怎麼樣,我只能根據這麼多年的類似病例給個大概的推測。許多病人都出現了失憶的情況,但是大多數在日後都能恢復一些。不過,什麼也記不起的例子也有。」

池樂哽咽著問︰「媽媽可能再也記不起我了?」

池銘抱緊了他,道︰「樂樂,沒關系,你只要乖,媽媽以後會喜歡上你的,和以前一樣疼你。不要怕。」

醫生道︰「我先走了,如果有需要,隨時叫我。」

池銘啞著嗓子說︰「好。麻煩你了。」

花海天已經恢復了一些理智,慢慢的站起來,道︰「能醒來就好,不記得也好……反正……以前的那些記憶也沒什麼值得記的。樂樂,來,外公帶你去遛小南。」房間里又只剩下他和妻子。

睡著之後的她,臉上的慌亂已經退去,顯得安詳美麗。剛才的沖擊讓她出了一身汗,額發被打濕了,一縷一縷黏在皮膚上。池銘伸手探進她的被子里模了模她的皮膚,滿手粘濕。

他把她抱去了浴室,給她洗了頭洗了澡,她昏昏沉沉的,恍惚中覺得自己四周都是溫暖的水,一雙穩定的大手愛憐的摩擦著她的皮膚,說不出的舒服。她本能的覺得自己很安全,眼楮也不想睜開,過了一會兒,又睡著了。

池銘給她吹了頭發,換上干淨的病號服,放回床上,俯下去,親吻著她的額頭,痴痴的期望能把自己的形象通過嘴唇度入她的腦海之中。

花映月又醒過幾次,可是腦子昏昏的,怔怔的看了一會兒面前穿梭的白大褂,又很快睡了過去,真正意義上的清醒,已經是一周之後了。

一股清新甜美的花香傳入鼻端,聞著讓人心曠神怡,她緩緩睜開眼,循著香氣傳來的地方看過去。

一個長得白白女敕女敕的漂亮小男孩小手上拿著一束梔子花,正往床頭櫃的花瓶里插,潔白如玉的花朵被墨綠油量的葉片襯得嬌女敕可愛。她輕輕道︰「好香。」

池樂手上的動作一頓,差點把花瓶打翻了。他趕緊跑到花映月的面前,把梔子花給她看︰「媽媽,給你的花花,你喜歡不喜歡?」

媽媽?她定楮看著孩子,想起來了,這就是前段時間初醒時拉著她叫媽媽的那個孩子。

她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記得了?

小家伙亮晶晶的眼楮直直的看著她,滿眼期待,見她許久沒反應,又漸漸的有水霧彌漫起來,小鼻子也紅了,馬上就會哭出來。她的心被看得發軟,哪兒舍得這個可愛的小家伙哭,連忙道︰「當然喜歡呢,我都看入迷了。」

池樂把花插到花瓶里,然後雙手撐著床沿爬上來,抱住她脖子︰「媽媽,你記起我了沒有?」

「我……」

池樂吸了吸鼻子,花映月忙道︰「乖,我雖然記不清了,但是我很喜歡你呢,小寶貝。」

池樂破涕為笑,用力的親親她的臉︰「媽媽,爸爸和外公都說了,記不清楚沒關系,今後你喜歡和我們一起就好啦。」

池樂按鈴叫來醫生,醫生給她做了檢查,說她情況不錯,只是听她說還是記不得所有的人和事,不由得嘆息。

醫生走後,她想起了那個自稱是自己父親的老人,還有那個自稱是丈夫的俊美男人。

這是她家人嗎?

腦子里仿佛有一團一團白蒙蒙的霧氣,把所有的記憶遮擋了,她再努力,也看不清回憶的輪廓,反而越想越頭疼,只能停住,輕輕的嘆氣,心中惶然。

她很害怕。

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不知道自己身上經歷了什麼,也一個人不認識。她就像手無寸鐵被丟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她必須依靠這些自稱是親人的人嗎?

她試著伸手,輕輕的模池樂的背,小家伙的身體小小的軟軟的,仔細一感覺,仿佛這種事情做得很熟,小家伙身上的女乃香聞著也好不突兀。

池樂享受的扭了扭︰「媽媽真好。」

她微微一笑,推了推他︰「好孩子,你叫什麼,給媽媽說一次,好不好?」

「我叫池樂,媽媽就叫我樂樂。我爸爸叫池銘,外公叫花海天,我們家還有一條狗,叫中南,你叫它小南就好啦。我們的管家叫……」小家伙巴拉巴拉說了一長串,她一時半會兒沒法消化,靜靜的听著,不打擾小家伙的興頭。

等他說完,她問︰「嗯,樂樂,你爸爸和外公呢?」

「爸爸開會去了,外公上火,在那邊的門診樓里輸液呢。他們等會兒就會回來的!」

「哦……樂樂,媽媽有點累了,你長得那麼壯,壓得身上疼,往這邊挪一挪好不好?」

池樂連忙換了個位置,又伸手給她揉了揉肩膀。

這麼貼心,看來真的是寶貝兒子了。她心中暖暖的,吻了他一下,忽的又覺心酸。這麼可愛的孩子,她竟然不記得……

她扭頭望向窗邊,想緩一緩心中的酸澀,片刻,她眼神一變,窗外出現了一個高大的人影,正在往這邊奔跑。

須臾,池銘到了床邊,彎腰看著她,急問︰「映月,你現在感覺怎樣?」

「我就是沒力氣,想喝水。」

池銘立刻倒了水,扶她坐起來喝了幾口,一邊給她順頭發,一邊問︰「寶貝,現在想起我了沒有?」

她仔細的端詳他,過了一會兒,問︰「你……你真的是我老公?」

池銘心一酸,她既然這樣問,看來還是什麼都沒想起。

他在她額頭一吻︰「當然了,不是你老公,才不會來陪你。」

「你……你的頭發怎麼了?」她慢慢的抬起手,模了模他的頭發。她記得,上一次看見他,他的頭發漆黑如墨,現在卻白如霜。

「哦……缺一些微量元素,沒……沒什麼……」他按住她的手,努力的微笑,「我沒事的。」

「可是……你這麼年輕,頭發卻白了,一定……」他打斷她,「我心里有數的,已經看過醫生了。」

她剛想說話,忽的往後一縮︰「這是什麼?狼?」

池銘回頭一看,發現是小南躥了進來。

「這是我們家的狗,只是長得像狼而已,實際上連狼的百分之一的凶猛都沒有,就是一個胡吃海塞,成天搗亂的二貨。」說話間,小南已經用前爪搭在床沿站了起來,友好的對她狼叫了兩聲,然後跳上床,用腦袋把花映月從池銘懷里擠開,然後自己窩在池銘懷里嗷嗚嗷嗚叫著撒歡。

池銘憤怒的把狗給趕下去︰「這死狗,發什麼瘋!」

小南又跳上來,他又趕,反復多次,池銘受不了了,把手表褪下,往窗外扔去,也不管這是價值兩百多萬的百達翡麗古董表。小南興奮的跑出去撿,他趕緊趁機把病房門給關好。花映月看得發笑︰「這狗可真黏你,還吃我的醋。」

池銘一邊撢身上的狗毛一邊咬牙切齒︰「真不該答應樂樂養這破狗的!」

池樂委屈︰「是外公答應我的。」

「……咳,映月,我已經讓人把相冊給帶來了,我們看相片兒,好不好?」

她的照片非常多,小時候花海天和何錦繡給她拍了很多,後來池銘也和她合了不少影。

不久花海天也回來了,陪著她一起看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是各個年齡的她,而她身邊陪同的人,的確是花海天,池銘,池樂,還有一些同學同事等等。她確定了陪伴在身邊的這幾個人的身份,心安定了下來,可是隨之而來的便是層出不窮的問題。

「老公,你說我們早就認識了,你喜歡我很久了,我也很喜歡你,為什麼我們沒有在一起的照片呢?」

花海天聞言就狠狠的瞪了池銘一眼。池銘自然不敢說那些不像樣的往事,支吾道︰「當時……當時我們都害羞,不好意思表白,就耽擱下來了……」

花海天磨牙。狗日的,你不好意思?那你欺負我女兒就好意思了?

「老公,那後來我們怎麼在一起的?」

「為什麼沒有婚紗照?」

「我什麼時候生的樂樂?怎麼那個時候照片上的我肚子是平平的呀?」

他不得不絞盡腦汁撒謊,畢竟那些痛苦的回憶,她徹底記不起更好。還好花海天雖然不停的投來鄙視的眼神,終究也沒有來拆他的台。

又在醫院休養了一個月,花映月出院,回到了家里。

等她身體徹底恢復,已經是金秋十月。她曾經的回憶一片空白,對外界本能的恐懼。池銘是她睜眼之後看見的第一個人,本能的,她對他最為依戀。池銘如果離開久了,她就會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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