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絳唇 139、鴻門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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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晉王妃此時也伸出兩只手來,一只挽住楊恬,一只挽住阮蕙,低聲說道,「隨我來。」

胡夫人與景王妃已經走到她們面前,景王妃一雙顧盼生姿的美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晉王妃,笑道,「三嬸母這是要去哪里?」

晉王妃從容一笑,淡淡說道,「大嫂把這里一眾的客人都托付給我照應,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外頭好像吵得厲害,我出去瞧瞧罷……你也不是外人,走,跟我一起去外頭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到內院來鬧騰了?」最後一句,像是自言自語,一邊說一邊已經邁步出屋。

景王妃臉上的笑容微滯,隨即跟上晉王妃的腳步,接著她的話茬繼續說道,「可見是大伯母平日里待下人也太寬厚了些,這才離開一會兒,就鬧成這樣了。」隨著話音,也跟著她們出來了。

胡夫人也就隨著眾位看熱鬧的貴婦們緩緩向門首走去。

院子里正沸騰一片。

好些個僕婦婆子們正神色倉惶地沖進院來,走在最後的,正是先前引阮蕙進來的那個容長臉兒的丫頭,在一群步履匆忙如無頭蒼蠅亂撞的下人中顯得鶴立雞群一般,白皙的臉緊繃著,神情沉穩,並不見半點慌亂,混亂中,有個婆子扯住她的衣袖,大聲嚷道,「柚香姑娘,這可如何是好?」

柚香冷冷甩開衣袖,厲聲喝道,「住口!府里眾多武藝高強的護衛難道還敵不過區區一個刺……」說到這里,陡然住口,因為她已經看到晉王妃領著貴婦們從屋里出來。正神情肅然地站在屋檐下盯著自己。

不等柚香說話,晉王妃已經開口問了,「那個叫柚香的,過來回話。」

院里頓時安靜下來。

柚香忙疾步上前,躬身行禮。

「前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晉王妃安詳的臉上略帶了些煞氣,「怎麼竟動用起府里的護衛來了?」

柚香低垂著頭。輕聲回答。「稟晉王妃……奴婢方才在二門上迎客,听著外院好像有人大聲喧嘩,問了送客過來的廝兒,只說外頭來了一個混小子與管家鬧起來了。那小子會武藝,家丁們就合力把他制服住了……內院的丫頭們膽小,只道發生了什麼大事。因此也都涌進院子里來,驚擾了王妃與眾位貴客,真是該死……」

听她言語有度。神態卑謙,並且有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傾向,阮蕙不由得留意看了她兩眼,忽然想起先前就是她在賢王妃面前說了句什麼,賢王妃才離席而去的,一時竟挪不開目光去。

晉王妃的目光卻只在柚香的臉上掃過,就轉向身後的眾位貴婦。「原來是僕婦們鬧的,方才還嚇了我一跳。既然無事。還請眾位夫人們回屋吧,這外頭,寒氣還挺沁人的。」

待夫人們相繼進屋,晉王妃這才向柚香道,「你們家王妃呢?怎麼竟做起甩手掌櫃來了?趕緊叫她來。還有一刻鐘就要開席了,主人家不在,可就真正失禮了。」

柚香連聲答應著,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方才去了,臨走時還不忘叮囑兩個小丫頭好生守著院門,千萬不能再驚著屋里的貴人。

還好,並沒有鬧進內院來,看來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平和,而且還順利了許多,既然抓住了刺客,楊恪這一方便穩操勝券了。阮蕙看著柚香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禁暗暗松了口氣。

秦秋水走在最後,扭頭看了一眼傍在晉王妃身側的阮蕙,嘴角微微一扯,旋即掀起簾子進去了。

晉王妃回頭,見身後的夫人們大都已經進屋,只有景王妃和胡夫人兩個依舊站在門首,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她心里一凜,當下笑道,「你們怎麼還沒進去?這外頭,也怪冷的。」

「屋里人多,有些氣悶,出來透透氣也好。」景王妃故意仰起臉來,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有些冷,不過能在這里跟三嬸母說幾句交心的話,就是受了風寒,也是值得的。」

這話听在阮蕙耳里,只覺意味深長。景王與晉王雖是堂叔佷的關系,在朝政上卻是各擁一派,況且景王……景王妃在此時此刻說這樣的話,由不得她不多想。

至于晉王,早年就與老長樂侯有些不為大從所知的恩怨,許多年都不曾走動過了,還是老侯爺為長遠利益著想,主動讓楊恪去晉陽給晉王妃拜壽,以此為契機緩和了兩家的關系。而這一次,楊恪已經明確站在晉王的對立面。而且楊恪所說的那些關于晉王當年對待落魄時期老侯爺的態度,實在為她所不齒,有意無意中,對晉王妃的態度也較為平淡了。

晉王妃想也知道今日壽宴上會有變故,因此早早就提醒阮蕙,也不知是出于個人的關心愛護,還是另有別的原因。阮蕙不得而知。念及晉王妃與自己交情不過爾爾,還能在此緊要關頭拉自己一把,其心之善,也令她生出些許感動。

就在阮蕙心思急轉之間,晉王妃已經微笑著接起了景王妃的話茬,「咱娘兒倆個交心的機會多了,何必急在此時此刻。你年輕捱得住這颯颯冷風,我這身子骨可受不住了。」說著便折身回屋。

景王妃卻伸出手來,攔在她的身前,笑道,「不過兩句話的工夫,屋里人多嘴雜的難免不好說話,橫豎這里都不是外人,佷媳就僭越了。」

「呵呵,有什麼事兒非得急在這一刻的?」看景王妃竟攔住她的去路,晉王妃臉上頓時露出冷笑來,又向阮蕙和楊恬道,「你們先進去,我跟你們的嫂子說幾句話。」

楊恬想也感覺到景王妃語氣不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看了看阮蕙,終究什麼也沒說。就拉了她的胳膊進了屋。

胡夫人也打了哈哈,笑道,「我這個外人,也不在此礙手礙腳了。」說著也掀起門簾進來。

隨著大紅的氈簾落下,阮蕙依稀听見景王妃說了句,「今日之事。嬸母怕是早就預見了吧……」她回頭一望。正對上胡夫人彎彎的眉眼,只得往屋里走去。

好在只是虛驚一場。

這一次,她權當做一回過客吧!至于事情的結果,自有男人們去定奪好了。她的任務。是要保證自身的安全。自己安全了,才能讓楊恪放心,才能減輕他的心理負擔。才能讓他做起事來游刃有余。

景王妃與晉王妃的談話並沒有持續多久,阮蕙才坐定,跟楊恬不過說了幾句話。她們就相繼進了屋。

仿佛是為了印證先前所言,晉王妃果真像是受了寒的樣子,臉色有些發白,連嘴唇都顯得有些烏青,而景王妃到底年輕,穿著明顯沒有晉王妃臃腫,卻唇紅齒白地笑得燦爛。好像剛才說了什麼令她十分高興的事情一樣。

阮蕙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有意往屋里 了一圈。發現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兩位王妃的異常,只有胡夫人,她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時不時地瞟向兩位王妃。

顯然,胡夫人與景王妃,就是同謀,而他們的丈夫,與楊恪,也是同謀。只是,她們沒有對阮蕙明言,而阮蕙,也亦然。

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明面上了,很快就能塵埃落定了。

雖然明知楊恪這一方勝算居多,而且很快就能得到確切的消息,阮蕙還是急切地盼望著賢王妃的到來。

又有誰知道,以「閑散」著稱的賢王,實際上是孝宗政權強有力的支撐與後盾呢!賢王妃做為他的賢內助,自然功不可沒,等前院的事了,她定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內院,以女主人的姿態向眾位貴婦們賠禮道歉,還會以比方才柚香說的更為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解釋之前的混亂。

果然如阮蕙所料,不過半盞茶的工夫,賢王妃就被眾多的丫頭僕婦們簇擁著進來,柚香也跟在那群穿紅著綠的僕婦里頭。

賢王妃前腳才踏進門檻,嘴里就笑呵呵地說道,「讓眾位久等……已經開席,請大家即時入席吧!」

卻是半句解釋的話也沒有,大大出乎阮蕙的意料,不過看到賢王妃臉上篤定從容的微笑,她還是暗暗松了口氣。

一樁策劃了近半年的大事,今天終于落下帷幕了。楊恪的襲爵之日,也許要變為封王之日了。封不封王,阮蕙其實並不在意,楊恪也許跟她一樣,不是一個在乎名利的人,可他畢竟是男人,男人總會有自己的事業,他既選擇了入朝為官,為君王謀士,自然便以君王事為己任,以君王業為己業,沒有絲毫泄怠,忠心耿耿,來成就他一片赤誠臣子之心。

這一切,與當初跟著眾位老叔為孝宗謀天下,大同小異。

當初先帝欲立昏庸太子,眾人不甘讓錦繡江山變得混沌一片,從而擁立明君,原是理所當然;如今亂臣謀逆想要屠聖君自立為帝,眾人為護舊主舉而遷之,避免驚天大亂,也是順理成章。

做人臣民,也是講究誠信的。當初孝宗答應了楊恪的種種苛求,而令楊恪以忠心回饋,就如同一買一賣,互不虧欠,二者都是受益者。

這一切,瞞了楊慷,也瞞了蘇定。他們以來楊恪攜帶家眷來長寧,僅僅只是為了襲爵一事。而楊恪為了讓事情更順利的實施,甚至還設計讓楊怡在襄中失蹤,借此牽絆住蘇定。

那麼,夾在他們中間的蘇家,包括蘇定,在楊恪成為受益者的同時,是否也同時成為了受害者呢?如果他因此疑心楊怡,從此夫妻反目,那楊恪將情何與堪?

她心念百轉間,楊恬已經拉起她的手來,笑道,「恪大嫂子,發什麼呆呢?快入席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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