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在大唐愛 第019章 拋繡球招親(下)

作者 ︰

陳桓南驀地一撂狠話,堵于江家院中的諸人,終是收斂了分囂氣。

反觀陳桓南,看著眾人于瞬間變得謹言慎行,其本身的氣焰,看似反倒相對有些脹漲。

而恰于外人一時半刻皆難弄明白,江家小娘子上演的這出拋繡球招親,私底下究竟是態何樣實況之際,外帶連同采盈此刻亦不免有點雲里霧里,不知到底該如何應對當下情形方是為適宜的工夫,由自江家院門口方向,卻是突然傳來朗朗吟誦聲︰

「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頭盡醉歸。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傳語風光共流轉,暫時相賞莫相違。」

待聞者俱為不約而同循音撒瞅,但見一位風度翩翩的錦衣男子,正手搖一把玉柄折扇,眉目含情款款跨入江家門院內。與此同時,跟于其身後,隨之魚貫而入的一干人等,仔細打量上去,亦個個氣度不凡,連帶著裝佩飾亦尤為顯襯得扎眼。

采盈獨自佔據于亭廊位置,較之于其他人,可謂居高臨下,自是先行察觀得清晰來人相貌。待其使勁兒眨了又眨一對水靈靈的杏眼,直至揉得雙眸酸疼不堪,方再三確認定,來人是誰之余,則著實差點于當場便徑自低呼出聲︰「你,薛、薛……」

「單杵這耗磨也是耗磨。不如,尋找點有夠刺激的東西,湊個樂呵玩玩如何?」未容采盈吭哧著激動畢,薛王叢已將手中折扇「啪」地收疊,轉就朝對正背立于戲台處的陳桓南,夾笑插接道,「未免喧賓奪主,不妨便請台上之人,先行說道番其那錦囊,做來客的盡可各抒己見。稍時,再相請這位陳明府,作予番評閱,看誰人可登龍門,獲取個‘狀元’頭號,如何?」

「噗~」待听罷薛王叢話意,采盈驚詫過後,忍俊不禁發出了響怪調。這回合,其實乃听得明懂,薛王叢是在有意為其解圍。亦或許,亦另有它圖。

但眼下,在李東未尋來江采隻與江仲遜之前,在采盈看來,薛王叢這位不速之客,對于江家而言,尚是算為不無裨益一方。雖說心下已然有底,可采盈依是不由自主小小的月復誹了陣兒,甚是難以置信,薛王叢竟也有大發慈悲的時候,肯為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與其先時曾于長安街頭打過交道的薛王,委實判若兩人。

「好大的膽子,陳明府適才言過,江家小娘子這門親事,今個斷不容許繼續往下招。你是何人,竟還敢有膽量蠱惑民心,慫恿這江家的丫鬟,淨道藏于錦囊之題?」

「陸雙,大膽的是你!」

「你?茶樓的小二嗎不是?」這被喚作「陸雙」的人,恰是前響給人提及過的「陸六郎」家雙兒。當陸雙一眼回認出,回斥其者,亦非是旁人,而是如家茶樓的伙計時,頓時有些微訝。

縱然身為本地明府,可陳桓南才上任沒多久,自是尚未曾有過機會進京面聖,亦不識得薛王叢為何許人也,但這會也辨識出,敢與其手下人峙局者乃茶樓小二,更是變了臉色。陸雙做為衙署差役,與陸雙峙局,明擺著便是與陳桓南結梁子,何況還是個茶樓的伙計。

采盈旁觀在上,原本也欲湊這個熱鬧,趁機加把火,誰讓陳桓南有以權謀私的可恨處,可張了張嘴,終究未出聲。既然雙方非官即貴,姑且坐山觀虎斗,未嘗不是件爽事。況且,相似的場景,其可謂親身歷經過,並且印象深刻。

「咦,好像江家小娘子來了?!」

瀕臨劍拔弩張的時刻,忽聞有人嘈了一嗓兒。剎那間,在場所有人,包括薛王叢與高力士,以及采盈和陳桓南在內,清一色全轉對向層重帷簾飄飄的亭廊方向。

亭廊周側,帷簾雖層重,卻始終遮不住那抹窈窕于其間,時而若隱時而若現的明秀體態。隨著那道輕盈美影兒的蓮蓮流轉,梅花所獨有的沁沁淡雅之香味,亦于空氣中漸溢漸漾,絲絲襲面繚撲迎繞聚來。

籠罩于珍珠村上空的一片天,幻彩般天開雲霽。滴答于人頰幾近一個時辰之久的濛濛細雨,就在江采隻縴縴蔥指,呈半蘭花指狀撩掀起最末一截帷簾之時,亦瞬息停息。

輕紗掩面的江采隻,渾身上下,只有柔色的白、暖色的綠,卻是遠勝及花枝招展的艷簇。輕紗之下,明眸皓齒,顏容之上,清麗絕世。

自打江采隻蓮步踏上廊亭那刻起,由一大清早兒,天剛蒙蒙啟亮開始,江家院內外便間歇不斷沸反盈天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聲,頃刻沉寂于鴉默雀靜。而薛王叢刀刻般的俊官,無形中已然冷峻了分。反倒是高力士,反應甚為迥異于薛王叢。

除卻一見江采隻,與人同樣共生心神上的震撼,將其驚為天人,高力士心中自然亦會不由暗喜,有感而嘆江采隻正是李隆基時下所亟需的女人。然,高力士亦敏感地察嗅到,立于其旁的薛王叢,仿乎亦對亭台上清新怡人的江采隻,撥動了內里的某根心弦,情愫憧種。

江采隻亭亭玉立于台上,頷首輕裘緩髻工夫,不期而然對視見場下的薛王叢,倒並未顯現出異樣變化,亦未像采盈前時那般慨觸頗雜。即便是娥眉輕蹙,睨見與薛王叢一道同來的高力士人時,江采隻婉儀下的靈逸,亦未流露出多少感情色彩,僅是淡淡的瞟了梢之後,便把全副注意力投注向了陳桓南。

畢竟,江采隻早就知曉,遲早會有這麼一天,被人挖尋見。只不過,誠未料到這場命劫竟會到來的這麼快而已。本以為,尚余有些許時日做下最後的掙扎,但依現下斷來,一切皆是徒勞罷了。命運有時或許是可以掌握于人手中,但更多時候,仍是由天注定,非人力而能改也。

「陳明府,吾已有听吾父親大人,道及日前陳明府登門所述之事宜。」微斂恍思,江采隻即時朝對早已看直勾眼的陳桓南,略予欠身施禮,便未語先笑道,「想來,實是有勞陳明府費心了。不過,想是陳明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關于吾招親之事,早些時日,吾亦已與吾父親大人討乞在先過。是以,慮及陳明府日日宵衣旰食,吾之親事,理應不敢煩勞陳明府掛操。吾在此表以歉意,承謝過陳明府。」

人都說,秀色可餐。陸雙發現陳桓南徑顧沉醉于江采隻,像極依然尚未從美色中醒過岔神,為免鬧出笑話,落民眾笑柄,便及時以胳膊肘,偷拐了膀子陳桓南︰「陳明府?」

「咳!」經陸雙一醒示,陳桓南才回過味,當眾不自在的舌忝舌忝茶紫色厚嘴唇子上的小撮胡須,干喝的噎咽口吐沫,方復端官架子道,「如此說論,江卿仍舊不肯買某薄面了?」

「陳明府,莫非吾言得尚不夠明?」江采隻不無嫌惡地蔑哼裝腔作勢的陳桓南,就地反質道,「吾已明言,吾之親事,唯吾做主。既無需陳明府操持,亦無關乎吾父親大人之責。吾這般直白作釋,陳明府此番可听得明晰?」

「豈、豈有此理?自古婚嫁,無不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理!爾,江卿為爾父,某、某為……」著實未料江采隻脾性竟比江仲遜還倔硬,陳桓南登時覺得顏面掃地,被臊得一個頭兩個大也就無暇顧及加以斟酌,氣極敗壞之際難免口不擇言,「某為爾牽線搭橋,鋪條錦繡之程,作保紅媒,何謂不妥?爾尚有何不遂之處?某好話言盡,江卿食古不化,不想爾愈為頑固不開竅,果是有其父,必有其兒!某……」

「陳明府何以咄咄逼人,是听不懂人話麼?」未允陳桓南胡攪蠻纏厲畢,江采隻已是正色駁斷道。繼而便隨手一抬,作出送客姿,「吾若不願,任人均強迫不了吾。陳明府,請便吧!」

江采隻這席言簡意賅的話一收口,周遭本就已觀得大眼瞪小眼的諸人,立時竊竊生議。薛王叢亦好整以暇的眯縫起細目,但掃視向江采隻的神韻,卻凝得更深。

采盈聞江采隻指示,小臉卻極為興奮。少時,見陳桓南只就緊繃著張臭臉,卻並未自覺的離去,便亦學著江采隻語氣,跨前小碎步,以散漫的態度沖陳桓南重申述道︰「陳明府,請吧。恕奴不遠送了。」

「哼!某看江家,蠢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下,陳桓南肝火亦再也克抑不住分毫,轉就沖一干差役招手發號施令道,「來啊,把江家小娘子給某帶回府去!凡橫加阻隔者,一並打入獄牢!」

陳桓南明火執仗的翻臉,民姓越為面面相覷,嘈切漸起。

聞陳桓南命令,其身邊的差役亦有唯諾應令者。但也很明顯,其中有三五個差役,側目瞅眼伴于江采隻一同上場,卻由始至終均未言語只字半語的江仲遜,並未應陳桓南之命,陸雙即是其中一人。如此一來,原做備應令向前的差役,在動了幾步後,回頭瞥見陸雙等人壓根未意欲動足,則亦矛盾在原地,頗顯猶豫的探向陳桓南,楞是前進亦不妙,後撤更不妙。

這一幕帶分諷刺味的鏡頭,觸及于薛王叢及高力士一行人眼中,興許實為隸屬罕見。然而觀于人眾眼底,實則並不足為奇。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無論何朝何代,人總為感情性動物。往昔,江家為珍珠村的民眾,貢獻付出的太多,上至達貴,下至黎民,未受過江家布施義診恩惠的鮮少。縱使是衙差,亦不例外。如今要拿有恩于己的善人,但凡良心未徹底泯滅掉的,想必皆會仔細掂量下厲害度。

江采隻見狀,亦輕輕拉過采盈,獨個邁至廊亭邊緣,定定地直視向陳桓南。約莫片刻盯視,方輕啟朱唇,幽幽吐了倆字眼︰「你敢!」

江采隻口吻盡管不重,卻是透著股子令人戰栗的犀利勁。陳桓南迎視著宛似柳葉一樣顛立于廊亭邊沿的江采隻,倏忽有股冷汗淋灕的錯覺,仿乎江采隻隨時均有從廊亭搖墜的駭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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