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椒帶著善軒及善鉻二僕步履匆匆趕至後.宮那片梅林時分,遠遠地即已望見,現下這晌午時刻,梅林四周竟早是布守滿皇宮里的侍衛(夢在大唐愛第096章帝王之心(下)內容)。
且,侍衛團之列,以翊衛居多,三個一群五個一伙正番上于梅林邊緣地帶。但其中亦隱約可見勛衛和親衛的蹤影。
宮中三衛,向來各司其職,鮮少有混雜當值的時候。故,眼下這場狀,確屬罕見(夢在大唐愛第096章帝王之心(下)內容)。依此看來,梅花林中定然是有事。估計這宮里頭**不離十是要發生大事才是。
「大王,怎地辦?」看著前面不遠處的陣仗,善鉻請示向李椒。
李椒卻並未急于立刻作結,只將目光投注向梅林東側的宮道方向。但見那邊的宮道上,高力士正在催督數十個身著司膳房衣帽的僕奴,端提飯桶飯甑者在前,擎舉茶食酒器者尾隨在後,正逐一疾步入梅林去。
「回吧。」待親睹見那群人皆跟從高力士亦步亦趨進梅林深處之後,李椒這才朝與其同掩身于宮道南側這邊的路徑石林間的善軒和善鉻下達示意。語畢,轉即照來時的原路復返去。
梅林既安排有酒宴,李椒自是無需在此多等,否則,即使在林外趴窩到黑天時辰,八成終歸也是干等而已。今日這梅林既已折騰出這般大的動靜,又是侍衛團又是宴席,好生不熱鬧,縱然想掩人耳目,恐怕均已是難上加難之事。是以,就算李椒不費盡思量去打探今個到底是怎回事,只需折回百孫院靜臥到天亮,翌日,關于林中的事情,整個皇宮必然亦已傳揚的熱成一鍋粥。
空穴不起風。屆時,一切自有水落石出之時。
再說高力士。火急火燎帶同司膳房的人手返回梅林後,本以為,林間該是一幅其樂融融的畫面,委實未料及,這一道走來,林中非但未聞見令人盼期久矣的歡聲笑語,更未竊見濃情蜜意的繾綣之景,反生撞見采盈正垂首跪于李隆基面前這出鏡頭。
這下。高力士不禁有分訝異。不無費解。在其離開的短暫空當里,林中究是生出了何差亂事兒,以致弄到這態叫人窘困的田地。其尚未趕往司膳房傳備酒膳那會,不是還好好的,這無端端的怎生就又把好事給搞砸了呢……
「賜膳翠華西閣吧。」
正當高力士頗為百思不得其解,愕然止步于梅林時。只見李隆基龍目斜睨姍姍來遲的司膳房人等,隨就下了這麼道口諭(夢在大唐愛第096章帝王之心(下)內容)。
李隆基的語氣,平淡無奇。然而。高力士卻敏察到,龍顏並不怎好看。甚至可以說,李隆基平靜的面顏之下。此刻甚為難看至極。
龍眼不悅,眼明之人,自然不會冒然以身犯險。眼見李隆基旨畢,即大踏步踏往梅林外,高力士沖江采隻搖搖頭。旋即隨聖駕而去。
李隆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場內人一時間無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江采隻心下同樣微詫,更別提其他人。不止是采盈以及雲兒面面相覷楞在原地,適才才隨高力士步入梅林的一干司膳房等人,同樣丈二和尚模不著頭緒,如墜雲里霧里惶慌戰兢。
不過,聖駕臨行之前,李隆基口諭既下,諸人便唯有听命行事的份,且刻不容緩,全無討還余地。原因則再簡單不過,只因這里乃是皇宮重地,而非街頭走巷的菜市場,諸人服侍的,乃是天顏,龍嚴聖威,例來不外乎「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快,快些送往翠華西閣!趕緊的……」
直至目送司膳房的人全數急急奔離,江采隻仍是動也未動姿,依然亭立于那棵白梅樹底下。
「小娘子……」雲兒見狀,忍不住低喚了聲江采隻。采盈跪在地,緊咬著紅唇,挑著眼皮暗窺眼江采隻,卻未敢吱腔。
「無事。且回閣吧。」片刻,江采隻勉強擠出絲笑靨,莞爾夾眸雲兒及采盈,遂蓮步輕移向梅花林出口方位處。
雲兒于是匆忙拉拽起采盈,緊跟江采隻幾步。沿道徒步回翠華西閣的途中,采盈人雖未被落下一大截,卻也一直埋頭在最末,並未靠近江采隻半步,一路上更是出奇的啞巴著,全不像平常那般嘰咋。
顯而易見,采盈這是在自責,反省己身愧疚。認為剛才李隆基的突然離去,應當歸咎于其。可是,盡管如此,采盈不無迷惑,何以李隆基說變臉楞是就變臉了,前刻還蠻讓人可親,眨眼間,卻翻臉不認人(夢在大唐愛096章節)。難道說,自古帝皇皆如斯,不可捉模不可思議,忽而陰天忽而放晴,故才有了「伴君如伴虎」之說?
但不管怎樣,一人做事一人當,李隆基總不該遷怒于旁人。采盈著實不想,禍于其犯錯,而貽誤了江采隻在這宮里的幸福。若如是,確是與其當初混入宮來的初衷有違,還不如不入宮與江采隻相見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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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華西閣。
果不其然,正如江采隻所猜,龍駕並未駕臨西閣。
至于奉旨前來送御膳的司膳房人等,卻早在江采隻回來前晌,即已先走一步,撤回司膳房靜候待命。
李隆基所賜御膳,自是由起先留在西閣的彩兒與月兒倆人代接的。故而,一見江采隻回閣,二人便迫不及待意欲問由個明白。
而尤屬彩兒頂尖耐不住性子,當頭就直白作問向前︰「小娘子,可是發生了何事?陛下怎地特賜了御膳來西閣?」
月兒仿佛亦想附言甚,但觸及雲兒使的眼色時,終是把已吐至嘴邊的話硬咽回了肚里。
「甭擔心,並無甚事。只當是頓家常便飯,稍事休息,開飯即是。」江采隻于蒲凳坐,並未計較彩兒的僭越,付之一笑吩咐道,「采盈,你先行扶吾進里間躺會兒。外間的事。少時交由彩兒來排置就好,雲兒也姑且回房去換件衣服,用不著急于這會兒用膳。」
「小娘子,奴有事稟告小娘子。」
江采隻正作備入內,卻聞月兒急喚了句,抬眸反逮見彩兒在狠剜了眼月兒,娥眉遂蹙︰「何事?但說無妨。」
「是(夢在大唐愛第096章帝王之心(下)內容)。」月兒小做猶豫,方續道。「小娘子。日間小娘子出閣游園時,廣平王曾來訪西閣。奴是覺著,理應報予小娘子知悉此事。」
「廣平王?」
江采隻尚未言語,采盈卻已頗顯吃驚不小的樣子。
瞭睨采盈,江采隻才細問向月兒,道︰「可有道明。所來為何?」
這回,彩兒倒搶在月兒前,干脆利落作答出聲︰「回小娘子。廣平王只道‘是為探望個故人’而來,並未提及它事。」
江采隻留意見,彩兒邊應語。余光邊噶了瞥采盈。
「吾已曉之,汝等且去忙吧。」不動聲色的說著,江采隻起身邁向西閣里間。
「奴攙小娘子進去歇息。」采盈在邊上,趕忙跟上前,一手為江采隻撩起珠簾。
李椒竟已找尋上西閣門來。想必有些事,瞞是瞞不住了。雖然江采隻一直未問,並不表示是筆糊涂賬,只能說江采隻信任采盈。然今時今日,采盈已然不得不主動向江采隻坦白,趁早道明個中原委為妙。
只是,這些事說來話長之外,怕是亦須明釋入宮後的一些事。比方說,李椒不懷好意令其夜間陪侍的事,每每思及此事,采盈除卻心虛,越為恨得牙根直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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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日過去。宮中近兩日可謂有著趣談的對象,當日梅林的事情,已是被當成個大事件對待之,一夕之間成為宮人茶余飯後閑聊的焦點話題。
別人談的勁兒熱,兩邊的局中人,反倒異常淡定的很。
李隆基照舊的上早朝,每日龍駕往返于宮道上,絲毫瞧不出異況(夢在大唐愛第096章帝王之心(下)內容)。高力士隨駕在側,亦如往常一樣謹小慎微,事無巨細侍奉在李隆基身邊,前朝後.宮鞍前馬後。
雖說翠華西閣早已成為眾宮人側目之處,閣內閣外卻如舊籠罩著層靜謐,仿乎迎對再喧囂的嘈切,也盡可應付自如,波瀾不驚般。
江采隻閑時賞月,懶時酣憩,那定力,格外像極寵辱不驚,去留無意。卻是比得人家「靜觀庭前花開花落,閑看天上雲卷雲舒」尚為悠閑自在三分。
彩兒等人,近兩日倒算安分守己。唯獨采盈,見日間,似是在有意躲閃江采隻。每當江采隻問及旁人采盈人時,連被詢者的回答好像也言辭閃爍。江采隻甚曉,采盈是尚未扭轉過那個彎而已,這才不與之照面,一味的在回避。
殊不懂,江采隻早已看透。即便當日李隆基未拂袖走人,不見得就可促成好事一樁。一來,江采隻一個滴酒不沾的女人,又怎會與李隆基把酒言歡,除非那是聖旨,飲鴆止渴也惟余甘之如飴。再者,飽暖思婬欲,之于一個喝了酒的男人而言,酒飽飯足之余,接下來想做的,無非是床榻之上那點事。若是那樣,反不如直接把江采隻撂倒,讓其宿醉掉省事,至少,當情事真臨到頭上時,感覺不至于過痛,縱管纏綿過後,所受的傷不會太重。
色,才,亦或兩者兼之,當所有的這些東西,男人均膩煩時,神秘也就消失,淪到了厭棄的極限。
且不管李隆基是怎想的,當時又是何故,致使其突兀轉了雅興,聖心難揣,大可不去揣摩之,曲意迎逢未必即可討悅某個人的歡心。何況,帝王本有別于尋常人,帝王之家,更不同于百姓人家。帝王,既是這整個天下的王上,即已注定,永生不可能是獨一個女人的夫君,既如此,婦復何求。
況且,過一日是一日,江采隻尤覺,眼下這樣挺好。魚水之歡,總是有度,宮闈之中的情誼,又能有幾多長幾許厚?興許,相敬如賓不相睹,方不失和睦之道,才是為長遠之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