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在大唐愛 第253章 度人

作者 ︰

直至酉時,江采隻才離開婉儀宮,徒步回梅閣夢在大唐愛253章節。一回閣,便見食案之上擺著十數樣金湯玉勺。

一見江采隻由彩兒陪著回來,雲兒、月兒忙恭迎上前。屈了屈膝,月兒就地稟道︰「娘子可算回閣了,適才司膳房送了夕食來,說是御賜的膳食。奴正跟雲兒合計著,去婉儀宮向娘子報知。」

掃一眼食案上的佳肴,江采隻頗顯疲乏的斜倚于坐榻上,雲兒已是端持了茶盞過來,邊奉上清茶,邊關切道︰「想是娘子今個累得不輕,先吃杯茶,歇息下,奴這便呈上晚膳。」說著,與月兒使了個眼色,二人便作備上膳。

江采隻接過茶水,溫聲喚道︰「不急。先時吾回來時,翠兒一人于婉儀宮守靈,吾心下不怎安之。雲兒,汝且撿幾樣較清淡的素食,盛于食盒,少時拿去婉儀宮,多少勸慰翠兒吃點。吾瞧著翠兒今日在武婉儀棺槨前跪了一整日,兩眼哭得紅腫,滴米未進,只怕不是法子。今夜汝便留于婉儀宮,權當作陪翠兒,眼下萬莫再出甚麼亂子才好。」

「是。奴這便去。」雲兒立時應了聲。

江采隻淺啜口茶,旋即抬首蹙眉道︰「外面天色漸黑,汝若怕一個人走夜路,便讓月兒一同去便是,倆人也有個伴兒做。反正夜里吾身邊亦無需幾個人侍候。」

雲兒緝手道︰「奴獨個去無妨。娘子累了一日,身邊多留個人伺候,總是好的。彩兒跟著娘子亦跑前忙後大半日,姑且便讓月兒留于閣,以便夜間代奴好生侍奉娘子就寢。婉儀宮那邊,娘子只管交代奴便可。」

雲兒一向心細如絲,對此江采隻倒也安心。于是頷首啟唇道︰「如此也罷,且待去了婉儀宮,代吾與翠兒言語聲,告之回頭本宮再行去看顧,叫其節哀。」

時為武婉儀停柩待葬之日,古時居喪。有「三日不怠,三月不懈。期(ji)悲哀,三年憂」一說,且喪不貳事,三日不食,延及唐時,已列入「十惡」罪中。

月兒幫著撥了三五樣素菜,一一盛于食盒之中,由江采隻過目之後,雲兒才恭退往閣外。趕去婉儀宮。江采隻換洗過後,簡單用了幾箸飯菜,許是白日里餓過了時辰點,並無多大的食欲。用罷便把余下的一應賞了彩兒、月兒二人吃食。將那些飯食撤下食案端入庖廚後,彩兒狼吞虎咽的倒未少飽餐,折騰了一天,說來早已月復饑不已,之前在婉儀宮時便已餓得前胸貼後背,能吃是福,況且「皇帝一頓飯,貧家十載糧」,多吃一些總比白白浪費掉是為惜福。

秋日時氣,已然晝短夜長。不多會兒已是日暮西山。天地昏黃,況屬高風晚。長煙落日,香徹寒碎,心緒逢搖落,秋聲不可聞。

江采隻于閣內獨坐了約莫一刻,便徑自轉過珠簾,提步向寢榻,原是想和衣臥榻小憩,不成想竟迷迷糊糊寐著。

彩兒、月兒在庖廚吃飽喝足,步入閣一看江采隻已然上榻歇息下,便未敢出聲聒攪江采隻的清夢,自行垂首侍立于閣內。彩兒一貫熬不得夜,一熬夜便哈欠不斷,今個又沒少跑腿,現下杵在那更是一個勁兒在點頭犯瞌睡,左右也無旁人在閣,月兒索性噓聲示意彩兒靠于門側打個盹。

李隆基乘坐龍輦停于梅閣庭院中時,已是戌時末刻,但見閣內尚掌著燈,掛于庭中的幾盞燭籠正隨風搖曳,似在專為其點著燈,等人歸家一般。環目閣內閣外忽明忽暗的燭光,不由暖上心頭。

「聖……」高力士正要予以通傳聲,只見李隆基抬手示下,徑直步上閣階去,遂止聲示意隨駕于後的一干宮婢、給使于外靜候。

听見閣門外有動靜,月兒步向前扒著門隙一看,見是聖駕臨,忙不迭回身推醒睡眼朦朧的彩兒,上前恭迎聖駕︰「參見陛下。」

高力士于前推開梅閣虛掩著的門扇,見月兒、彩兒一前一後疾步過來,李隆基只一擺手,道︰「江梅妃呢?」

「回陛下,娘子才歇息下夢在大唐愛253章節。奴這便去喚醒娘子……」月兒埋首唯諾道,話未說完,卻見李隆基已是提步向閣內。

看眼看似一臉睡意正濃的彩兒,高力士緊走幾步,攔手于月兒身前,及時暗示月兒不必跟入閣去,盡可于外頭靜候即可。

李隆基步過屏風,撩起帳幔,只見江采隻正支頤于榻上,楚楚衣衫,腮暈潮紅,羞娥凝綠,半妝美人映入眼簾,著實溫馨一片。

感覺面頰上微微一涼,隱隱有龍腦香吸入鼻息,江采隻下意識睜開眸子,但見李隆基已然一甩衣擺,坐于臥榻上。

見江采隻娥眉輕蹙了蹙,旋即凝目向自己,李隆基朗聲一笑︰「可是朕攪了愛妃美夢了?」

睡初醒,江采隻美目惺忪,瞟目窗外,忙坐立起身︰「陛下幾時駕臨的?嬪妾怎地未聞見聲響?」

李隆基伸手撫上江采隻削肩,含情脈脈道︰「躺著便好。朕方才一見四下靜得很,知愛妃已歇,便未讓人入內通傳。」

江采隻含嬌倚榻,含情凝睇李隆基,莞爾一笑︰「陛下這般寵溺嬪妾,難不怕寵壞嬪妾?」窗外既已黑天,夜色漆黑,想必這一覺至少睡了一個多時辰之久,這刻才覺臂腕撐得甚是僵麻不堪,一時想起身卻也有些力不從心。

反觀李隆基,軒了軒長眉,執過江采隻玉手緊握了下,才聲音略帶沙啞道︰「愛妃貌婉心嫻,即便寵壞,朕也不怕。」

江采隻佯氣抽回手,垂目嗔道︰「陛下當真會打趣嬪妾。」頓了頓,斂色抬眸道,「都已這般晚,更深霜重,陛下移駕過來,怎也不知多搭件披風?這般大的人了,還不叫人省心,倘使著了涼,龍體欠安。可讓嬪妾如何吃罪得起?」

李隆基微皺下眉,合手把江采隻一雙柔荑捧握于掌心,囅然而笑︰「有朕在,誰敢問罪愛妃?朕頭個不饒其。」

感觸著李隆基溫熱而又微涼的大手,江采隻心下巍巍一動,不覺間已是腮頰緋紅。低垂臻首,淺勾了勾唇際︰「陛下淨是拿嬪妾逗笑。今下縱有陛下偏袒恩寵,如若有朝一日,嬪妾果是犯下甚麼過錯,恐是陛下嫌惡還來不及,後.宮妃嬪一人一口吐沫,只怕均可淹歿嬪妾。」

李隆基面色微變,半晌若有所思,眉語目笑道︰「它日愛妃縱有過失,朕定也不予加罪。」略頓。拊掌道,「朕听人說,日間常才人在婉儀宮煞是言行無狀,可有此事?」

江采隻順手取過榻上錦褥搭于李隆基雙膝上。柔聲細語道︰「陛下的消息倒蠻靈通,白日在婉儀宮,雖說常才人有失體統,卻也情有可原。」

李隆基龍目一挑︰「愛妃何出此言?」

江采隻霽顏上捋下掩于皓腕的袖襟,隔著薄薄一層錦褥,為李隆基輕揉了幾下膝蓋,片刻但笑未語。看來李隆基今夜遲遲才來,其中並非全無原由。既听聞今白常才人在武婉儀靈堂尋釁一事,想必今夜來之前,早已做過一番深思熟慮。今個在婉儀宮。當著董芳儀、杜美人、鄭才人、高才人、閻才人以及常才人幾個人之面。其那一席開解人的逆耳話,十有九成亦已傳入李隆基耳中。幸在當時其只是點到即止而已,未像皇甫淑儀一樣因一時沖動差點與常才人發生口角之爭,其實細究來,皇甫淑儀頂多也就是看不過眼常才人以下犯上罷了,出言不遜的既非己身,大可用不著過于擔忡。然而有些話,此刻該說的當是直白說釋下為妙,以免三人成虎,反而被人中傷。

「嬪妾早些為陛下寬衣可好?」美目流轉間,江采隻跪于榻上,侍奉李隆基上榻,隨手將衣物整齊的收疊擱于一旁,這才拉過錦褥坐回臥榻,與李隆基並頭夜話道,「日間之事,實也不全在常才人一人身上,倘使追究,嬪妾首當不容推諉,非但未能把後.宮諸事打理的有條不紊,反卻使陛下煩心,有負聖望。」

李隆基輕拍下江采隻玉手,緊聲道︰「愛妃不必為常才人說情,凡事皆往自個身上攬,常才人是何心性,朕不是不知。」

天顏近在身側,面面相對著李隆基,江采隻抿唇解頤道︰「嬪妾實非是在替常才人說情,不過是就事論事,白日奉香致哀時,翠兒不留神兒弄斷了常才人所奉香,常才人一時心有不快本也無可厚非,至于出手打罵,著是過分了些,氣令智昏,人一旦氣悶之下,難免言行無狀。」

帳內少頃微妙,李隆基舒口氣,含情凝睇江采隻,貌似另有它思,方開金口道︰「愛妃有心,朕甚慰矣。」

江采隻挽過李隆基臂彎,倚靠過身去,依依垂眸道︰「嬪妾不過是覺得,沾香未必即為晦氣,指不準是吉祥如意、走向平安之意,不也未可知?犯不上為此小題大做,妃嬪之間縱便天大的事,也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為宜。」

見李隆基展顏,先時開懷不少,江采隻反手握住李隆基大掌,與之十指相扣,顏頰稍染猩紅,緩聲道︰「嬪妾有幾句話,不知當講與否?但請陛下先行恕嬪妾直言。以嬪妾愚見,人死為大,含笑入地為上。是以懇望陛下莫為此事動怒,龍體為重。」

不得不說,早先武婉儀可謂費盡思量意在博龍顏一見,臨終卻連李隆基最後一面也未見著,同是身為女人,身處深宮之中,自入宮門以來幾經波折,今下江采隻足以感同身受武婉儀彌留之際,心下有幾多苦酸幾許如釋重負,宮闈中的日子不易捱,更別提如同置身冷宮中一般度日,今刻思來更莫名平添了幾分愧懷之情。如果早知武婉儀是個將死之人,當初決計會多從中幫襯,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買。

度人等同于度己,事已至此,為今能做的唯有多彌補一分心里的愧疚是一分,惟希武婉儀可含笑地下,下輩子轉世投胎為人時候,倘若可以抉擇,最好別再生為女人身,若仍是個女兒家,萬莫再步入這道高牆中來,做個小人物相夫教子安平一生未嘗不是福祚長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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