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在大唐愛 第047章 色字一把刀

作者 ︰

許是近些時日折騰得忒過于厲害,各樣繁瑣之事,皆惹人鬧心,精氣神耗磨已久,加之當下時節,正值秋重露濃時際,所謂春困秋乏夏打盹,江采隻昨兒個夜里原本睡意全無,本以為會輾轉反側整宿,難以入睡成眠,未料,及至約莫子時時分,躺于臥榻上,竟睡意忽濃,合上眼皮反倒一夜無夢,直接酣睡至晨。

待醒來時刻,江采隻睡眼惺忪地瞥眸窗欞方向,才倏忽發現,房外早已天色大亮。估模著,怎地亦已逾卯時,延及辰時,到了朝食之時。

望著窗格外一片明亮之彩,江采隻懶懶地動子,整個人蜷縮在錦褥里,卻並不想就此爬起床;亦無意于再像往常一樣,早早的穿戴利落,再繞去采盈臥房,催叨那丫頭別淨賴床,且連敲帶推一腳踢開采盈的房門,耳提面命把其從暖和的被窩里提出來,拖著其陪同自個一步三搖往庖屋,苦思眉頭的動手準備早食。

今時今日今晨,對于江采隻而言,興許是其,在其有生之年,可睡在這間充滿著熟悉味道的閨房中的最後一日。于這間不大不小的閨房內,江采隻度過了其十余載寒暑,由幼及今,酸甜苦辣咸,五味俱雜,融在其中。而今,分離在即,依戀則深分。

廂房之中,淡淡的乳白,淡淡的淺女敕,無論帷幔,亦或點飾,統統修合得簡單,全無撩人色澤,亦無光耀瓖鑽。曾經,就連采盈也不只一次的不解犯酸,江家家世,雖說不比達官顯貴,單論家境,卻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堪稱珍珠村方圓幾里之地的富戶,可江采隻閨房卻弄得這等寒酸,倘若為外人知曉,豈不貽笑大方?反給四鄰八舍背地里制造話茬,取笑江家吝摳……

殊不知,惟有于這般清淡的布置中,江采隻方可心覺安實。盡管如此,卻也已有很久,未像今個,可得舒坦,一覺睡到自來醒。想來,時下采盈並未反過來前來聒噪其晨起,定是也難得這種良機,這會仍趴在床榻上啃手指頭。

然話說回來,過了這個村,便無這個店。錯失過這次的時機,一旦江采隻今日不可避免的隨同薛王叢以及高力士等人進往皇宮,采盈便也再難逮得這種良機,可任性的與江采隻鬧早。而這兒,閩莆、珍珠村及江家,也將會成為江采隻只身存活在距此千萬里之遙的那座深宮後院,那道永不容攀越的宮牆之列,由今以後,唯一可化作點滴回憶,于漫漫長夜可綿綿思憶,有朝一日孤枕難眠之時,能讓其朱唇輕抿的一份美好。

只能說,有些時候,某些事,某些人,臨末,終是別無選擇余地……

江采隻正徑自忖恍,忽聞房外院落中,由遠及近急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接踵聲。但听音拍,雖難猜是何人,卻足以辨得出,來者絕非采盈,且,來人亦非僅一人而已。

听那緊促的節拍,像極出了何事般。

一經捕捉見院中激起的動靜,江采隻想均未想,立時由榻上坐起身,蹙眉披了件衣衫,便先行下了榻。不論來者是誰,氣勢上,既是沖著其閨房而來,這刻鐘,便不可小覷,亦不容有閃失,好歹的須得待見才成。

「吱呦~」

門扇開啟的剎那,姣好的陽光,頓時束束傾瀉入屋。門檻內外驟變的明亮度,擾得江采隻登覺刺目,一時半會兒甚難適應光線上產生的變化,隨即條件反射般的抬起皓腕,遮了遮迷瞪的清眸。

而前晌院落里的來客,這時也已行至閨房門階處。就在江采隻由房內打開門扇的時刻,來人亦及時剎住腳步,一腳在前,一腳在後,直立在門檻外。

江家的廂房,無論主人家的臥房,亦或客房,在修造上,自是有門有窗,但與旁人家略有差別的則在于,各間房的門扇前,清一色皆造有三階石階。盡管門階不怎高,亦算不得寬,那弧度,卻著實令人養眼,美觀之余,邁起步來,也添舒適。

亦恰是借助于此,得益于這點,有人橫在了門前,瞬息間復擋蓋住了些許光度,光線明暗交替間,江采隻虛眯著眸子,方瞅清來人是哪位。然而,與此同時,在辨識出身前的那張輪廓時,心田實也感詫異了記。

反觀薛王叢,此刻雖然站于房外石階上,左腳正蹬踩在第二道門階上,而右膝尚呈彎曲狀,身勢微呈弓形,但其高度,卻並不比江采隻低矮。畢竟,其身高尺度,本就高于江采隻半頭。如此一來,薛王叢與江采隻二人反是抵頂了個同等水平度,無形中抹煞了個頭上的壓迫。

因于江采隻正打開房門,而薛王叢正作勢步入房門,源于身姿上的緣故,江采隻雙手拉開門閂原就微頷著首,而待薛王叢倉促之下意識見門扇開啟,則止步,恰仰面抬目,故而面面相對之外,倆人亦免不了差點撞滿懷。

何況,江采隻尚未梳妝,及腰的發絲,也正垂散著,身上的衣物更是隨便著,裝束上本不宜見外人。不期一撞見,面子上略難為情倒在其次,晨起的秋風一吹拂,綹綹發絲拂面飛舞之際,衣飾自然也變得較顯貼身。玲瓏窈窕的身段,隨風彰顯無遺,為這幅安寂的晨景,不覺間,平添三分春韻,七分香色。

觸目著面有發懵之意的江采隻,親睹著其眨眼工夫里,神采上的種種細微蛻變,任由著其如墨的長發舞動在眼底,看似柔滑的發梢,甚至俏皮地襲卷上自個正握有玉柄折扇的長指端,斷斷續續的纏纏繞繞,點點踫觸,間或旖旎,那感覺,仿乎在歷經人生中的某味大起大落,薛王叢狹目底畔的簇焰,遂層層染深。

不得不承認,這襲擁著濃濃睡氣,夾著縷縷體香,裹著絲絲潔瑕,近在咫尺的眼前可人兒,之于薛王叢,無疑構築成一具誘惑。

且是一具充斥著各色矛盾的誘惑。

時至而今,更為一具沾掛著棘荊的誘惑。

如欲取之,必泛險象。

但有一點則顯而易見。倘欲險中求得溫存,卻已無幾許把握可言。

「小娘子……」

江采隻與薛王叢四目相對的片刻,位于旁側的李東,也終究耐不住心性地唯喏了聲。李東這一出聲,遂也就不合時宜卻也適時的打斷了江采隻和薛王叢之間的神思。

「小東子?」待聞李東喚音,江采隻猛然回神,才瞥見李東的存在。坦誠而言,適才徑顧與薛王叢對視,江采隻確未有發覺,在薛王叢雖稱不上魁偉、倒也勉強有夠高拔的身後,竟還遮掩著個人。

之于江采隻,縱使李東尚是個還處于發育期的孩童,可往日里,其塊頭也並非是矬小到入不得目地步。這下,尷尬難免。

「僕、僕來送東西……」江采隻的反應,明顯有傷李東自尊心。否則,李東斷不會在下一秒,便埋低脖頸,近似墜附千斤石般,拱手遞上衣袖里的那箋黃絹,悶悶地由鼻腔發音。

「我……」江采隻當然明曉,突然間李東這副貌似吃了癟的受氣相緣由為何,意欲解釋,待話道出口時楞又不知應作何釋方為宜,反生啞結。無論如何圓說,事實勝于雄辯,即便吐沫星子噴得天花亂墜,于不錚的事實面前,再好的理由也無濟于事,蒼白無力。搞不準,反而產生反作用。

再個說,薛王叢此時,尚依舊礙眼的杵在場,橫擋在江采隻與李東中間,動也未顯動意,丁點自覺性也沒有。江采隻便只有先伸手接過李東已然遞出手的黃絹,垂眸識見絹上乃為江仲遜筆跡時,心頭不由發緊,頓泛疑惑。

「僕且退下了。」

「哎,小東子……」江采隻本正想展開黃絹,急于看看箋上書寫的內容,但听李東這麼一說,手頭的動作則被其話音牽帶得瞬滯。

「小娘子可有何吩咐?」聞江采隻急喚,李東這才陡地停下腳,轉迎向江采隻,聲音仍不快。

其實,李東又有何資格跟江采隻賭悶氣。其又不是采盈,可于江家父女面前耍性子。說到底,往高處捧,其也只不過僅僅是個「僕」罷了。但不解何故,針對江采隻剛才的視而未見,李東心中就是壓有股異樣,情不自禁暗做對較,這如果換做是采盈,即使隔著八九十了個人,想必也定率先認得見其。

「無、無甚事。」江采隻被李東一反問,反也無話可再敘。本打算走下石階來,礙于薛王叢堵在門階方位,方發覺,又根本無法輕松地擠過身。

「那,僕……」待李東見狀,忙不迭眼明的接話,「小、小娘子稍時記得來早食,僕與阿娘已備妥。如無它囑,僕便先行返去庖房,看阿娘那,可還剩有何雜活,可搭把手。」

言罷,李東便作備沿原路往回行。轉而再思,薛王叢怎說亦為客,于客前,主人家的面子不可毀,于是沒走幾步,即重回身,朝江采隻復言道︰「哦,對了,小娘子,諸位貴客那邊,僕方才已去請過。」

都說「孩子的臉,三月的天」,說變就變,變得快,好得格外也快。眼見李東掉過頭來又朝自己展露燦臉,這過程間,江采隻雖被其「幌」得有點暈愣,懸在心尖的石頭也算往下穩落半截。便借由著當下時機,亦點頭默許了李東請示,權作言和。

江采隻顰笑自然,毫無做作。然這一切,被收集入另一個在場者眼中,卻不見得亦能夠完全予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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