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在大唐愛 第008章 出城(上)

作者 ︰

長安城因是大唐京城,城門開啟較早。平日里,一般在四更一點,即丑時一刻開城門。相應的,城門關閉相對也早,每去日入前十四刻,即未時二刻閉城門。

而現下點鐘已是卯時早過,近趨辰時之時,正門城門依舊緊閉未開,確為罕見。何況,城門處還立有禁衛軍,這等非同尋常場景更為令人不免犯疑。

「馭!」悄然勒停馬車,采盈隨就壓低聲轉問向江采隻,「郎君,難不成發生何事?還是,咱就這般衰到底,又跟進城那天一樣,踫上嚴查?」

「不可能。你有見過,例行檢查須動用禁衛軍的?」江采隻環視遭周圍站列成隊同在等候行檢的其他路人,不動聲色說著,遂輕跳下馬車,朝一旁走去。

「哎,郎君……」采盈見狀,亦欲跟江采隻前去問詢個明白,但礙于馬車無第三人看管,便只好躍下車暫待于左,目光時刻留意向江采隻走動方位。

之所以謹翼行事,之于采盈,緣由可謂有倆。一者,眼下魚龍混雜一門處,難辨歹善,為防不測多上點心思總沒差。萬一橫出事端,屆時也便于及早搭把手。至于其二,自然是心理作祟緣故。直白講,無非仍有所顧忌江采隻前響才言語過的那席說辭,采盈一時甚難安落下心,心下憂慮會被「丟甩」掉,認定有備無患得踏實。

「吾且打听下,不知這眼前,是怎回事?阿婆能否相告一二?」反觀江采隻,已然是眼尖得瞅準一位頗顯焦色在做張望的老婦人,跟著就率先拱手請教道。

「老嫗也不怎清楚。」那婦人見江采隻甚為有禮,且待搖頭過後,便又隨口應了些許話,「來的晚嘛,光听前面排隊早的議論說,是哪位王親要出城去,他人都得等在後慢慢排著,唉!你說這鬧的是啥事?」

「哦?竟有此事……」聞老婦人言,江采隻面上微晃愣,稍作忖度,不由補問道,「那,可知須得等到何時,方允許出城麼?」

「這誰知道了?」老婦人穩托擎挎在臂彎的竹籃,順帶撩掀了指搭蓋于籃外的一方紅娟邊角,才看似已滿為疲累不堪的續道,「倘沒事稍等片刻也就罷了,老身可是有緊要事在身。老身家里,兒媳婦今個臨至臨盆日子,算時辰差不多快要生。難為老身模黑進城來取雞蛋,準備給兒媳婦做月子用,奈何起早趕晚,都到這時還未能回去。倘家中突生啥變故,可叫老身怎辦為好?」

這邊,老婦人一帶頭開口抱埋怨,周旁亦不乏人隨之開始說道︰

「這候了約莫一個時辰,都不容易……」

「誰說不是?也不曉得啥時是頭……」

「老朽這是進城糴米,一大早挑著仨擔柴,扛了四里路走來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在巴渴著老朽能夠早點回家,好拿米下鍋煮菜葉子粥填飽肚皮!瞧這霉運催的,唉!」

「除卻怪自個命不好,還能怎整?熬著唄!」

……

瞅見江采隻擰著柳眉退出紛雲愈熱的人群,采盈慌忙迎前兩步︰「郎君回來啦。」

「嗯。」江采隻徑自喟嘆著,只就答以點頭,便盡是凝重的倚靠于車旁,未再多加言說只字半語。

采盈杵在邊上,適才思量的滿肚子想敘于江采隻述的話,硬是消變得無言以對。唯有佯裝抓梳因先時一路猛疾奔而泛生出濕潮味的馬鬃,換于暗里觀探江采隻。

旁人發表的種種言論,雖說采盈未跟去親受,隔著段距離其實亦听得八九不離十。

城門前僅就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如果說听不見,反而感覺蠻怪異的。

只不過,待覺曉江采隻滿懷心事重重樣子時,采盈也就搞不懂究竟該聊作何話題是為適宜。模完馬鬃,只能繼續閑得慌的抬起胳膊肘擱戳于馬背脊上,單手撐托著下頜朝城門所在方向斜眺。胸中不無郁悶,這沒共同語言,還正格地能憋瘋活人。

「嗐,不妨事。頂多等久會而已,大不了稍時上路後,咱途中少歇息幾次,定是可以把時間趕回來。」良久沉默無語,采盈絞盡腦汁,方才總算找到可嘮的話茬子,便弱弱嘟囔出實音,權當間接做予開慰,「話又說回,這人也忒缺德,莫非皇親國戚就了不起?害這麼多人等其一個,也不知是誰人臉皮這般厚,簡直足以媲美這城牆!郎君說是不?」

誰想采盈話音剛落地,江采隻尚未暇予作應,人堆內早已有外人應聲接話︰「還能有誰?可不正是那薛王叢!」

此話一出,登時再番引發起一陣唏噓。

與此同時,亦是即刻招惹及守城人注目。立馬有個大塊頭的守衛手握兵械剮了眼眾人,那眼神延射的殺傷力委實汗人。經其一掃視,本正處于相互攛掇著展露亂哄的人流,頃刻俱寂。

「何人膽敢在此撒野,竟敢直呼薛王名諱!怎地,活膩歪了作勢成心造反?」稍遲,便另見一個門館模樣的「小胡子」者,厲叱著就狠發力鞭了鞭子腳底邊空隙地角,並拖著與其一張長驢臉極不協調的滾圓腰身,「咚」地重震踏邁、跨前一大步,接作吼斥道,

「縱有天大事亦得在這耐性候著,識相的放老實點!少時薛王來了,不許起哄滋事!如若不然的話,即使站到明日黑天關城門,這城門打開了也不放行爾中間任何人出入,恁爾這群刁民煩了夠!」

直至發話畢鑽返門道洞,那門館還在顯擺著一副摩拳擦掌架式。諸人憋屈得挨了通說教,窩氣也不敢喘大氣。只能受著,哪敢吭議。

是以,強壓過後,周遭隨又沉于寧靜狀。但明眼人亦均看得透徹,此時此刻,只需投砸一小顆石子,便可攪起滔天巨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乃亙古不變民理。

「神氣甚?不過是條看門狗。狗仗人勢的東西,這要叫你能耐本事了,豈不翻天!」反倒采盈,目送那門館牛哼哼離開視線後,不屑地叉腰撇撇嘴,轉就拽了拽江采隻衣袖,瞪大杏眼提示道,「薛王哎!郎君可還……」

「咋?足下認識那薛王?」未料,采盈原只作欲附耳于江采隻的悄悄話,竟是隨人竊聞去。

公道句講,實則亦談不上「竊」聞。時下僅能解釋成,一切皆歸于太過靜謐。壓根無人吱聲,唯獨采盈在干不合群「勾當」,自是難保其他的人捕捉不見。

「何止認識?奴、咱還和那個臭王爺有過一仗呢!不信問奴家郎君。是吧,郎君?」既已至此,采盈干脆也不再遮遮掩掩。只顧賣話,全沒察覺馬韁繩正由其手中一寸寸滑月兌。

「休再隨便信口雌黃。吾身份低微,豈能高攀得見薛王?你自個抱著枕頭做的白日夢,怎可逢人就拿出來夸噓?也不怕給人咧掉大牙!」生怕采盈嘴快惹禍亂,胡鬧下去不止害己亦會害及于人,江采隻板起臉孔白眼采盈,連忙代為圓場,亦未多作留意馬車動向。

「什、作甚嘛?」眼見別人在听過江采隻證詞後,無不竊語偷笑,采盈吹鼓著腮幫,小臉頓變羞惱,「郎君嘲弄奴!與人合伙欺負奴,不搭理郎君了!」

「哎,‘愛之深,責之切’,汝家郎君是關懷汝。」看著采盈跟江采隻杠起小性子,先前那位老婦人于心不忍,便語重心長地從旁做調和道,「若果認識啥達官貴人,吾等還不沾汝光?哪還用陪在這打趣,不都已直接順順暢暢出城了嗎?」。

听罷這老婦人話意,采盈醬著鼻子,氣才漸消。然江采隻近距離迎對著老婦人皺擠成褶的蠟黃笑臉,卻是兀自添抑了股子心虛,忽就覺得自己是個很自私自卑之人。

想來自打轉生到這世上,江采隻便一直在戰戰兢兢處事,如履薄冰處世。凡人凡事,怕這怕那,忡前忡後。可到頭來,該或不該發生的統統在發生,那該來的也即將接踵而至。小心駛得萬年船,卻終究改變不了既定命數……

「薛王到!」適值這工夫,但聞一串長報,瞬息即吸引掉所有人注意力。

同樣,江采隻與采盈亦不例外。伴同這聲傳通臨近,便任人一股腦推搡退側,恭撤向旁。

原本,勢態也湊合著算風平浪靜。可惜稍時,在場人等皆惴惴地剛站穩腳後跟,尚沒來得及攏神謁拜,孰料江采隻身旁的采盈竟突生咋呼道︰「哎呀,馬車?壞了!奴的馬和車!」

采盈這一鬧騰,難免擾得人心惶惶。等江采隻反應懂采盈意欲,只見采盈人已經沖出人堆,徑直沖刺向路央處。

江采隻與采盈駕乘的那輛馬車,這會正就位于路央。值得慶幸的是,現下那馬車連馬帶車俱為完整無損的呆在那。然而,不幸的則在于,一頂八人鑾轎恰也剛好行徑到同位置,眼看便要與馬車狹路相逢……

「何人?!」

說時快,那時遲。並夾著某凜寒光閃逝人眼,采盈還沒得以伸出縴手撈牽穩韁繩,已是先行由人一記揮臂動作,繼而便被硬生生阻定住身姿。余外陡感頸部帶涼,待顫眸垂視,方赫然發現,一把已然拔月兌鞘的鋒劍,早就明晃晃抵觸于己身脖頸。

「有、有話好好說,奴……」這下,切是把采盈嚇腿軟,哭喪著音楞一動不敢動。惟恐一動彈,喪命是小,毀容為大。「小、郎君,救,快救奴吶!」

剎那間,親睹這景刺激眼球鏡頭,江采隻額際涔冷汗之余,亦尤為難以置信,短暫得眨眼皮之際,采盈已經命懸在人刀尖口……倉促之下,便也顧不得過甚斟詳,即匆喊了嗓兒︰「手、手下留情!朋友,有話好說!」

「末句奴已言過,貌似不見效。郎君換句吧?」聞江采隻措詞,采盈柔足的底氣頓泄,「那個,令、令其把刀,且先扔、扔遠再說!」

回看江采隻,倏地亦面有難色。這關頭,采盈倒依然有遐思校對字眼上的文章,實在讓江采隻哭笑不得。不自禁懷疑,采盈是不是缺肝少肺更少根筋……

就在這時,八人鑾轎轎內,卻響徹起一道熟悉腔︰「將人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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