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真的……幻听麼?她僵成木雕的身子艱難的側頭,人頭攢動的人群,五彩繽紛的衣裳搖晃著,仿佛是猝然繡在錦緞上的花朵,有乳白色,有桃粉,有葉綠,那麼的突兀,那麼的多余,唯有那一抹月藍色從層層疊疊的顏色中顯了出來……
那一身月藍衣袍的男子,潑墨的發絲閑閑散在線條明晰的肩膀上,暈黃的陽光從他身側斜射過來,將那寬大袖袍上的在風中繾綣翻滾銀色流雲照的熠熠生輝……刺的她眼疼,她的身子開始顫抖了,那不過是一個背影,是一座玉山般的背影,卻已然壓得她胸口痛的喘不過氣了,她要叫他,張口的剎那卻發不出聲音了。
叫他啊,她告訴自己,可是叫了該說什麼呢?說是個誤會?可是,可是……人潮像茫茫無限的藍色海洋一般茫茫涌動著,那男子背對著她朝著遠離她的方向走著,仿佛水波即將推至永無她的彼岸……她只想自己變成了一只小舟,隨著他,不行,不可以,她大叫一聲,「方九朔!」
心中猛的一痛,她表情化作痛苦,一手捂住心口,只因那里又像是被簪子扎了一下,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每每她想起他,心口就會疼,她總覺得那一下是扎在自己心口的……額上有虛汗沁出,眸中有水霧浮出,她拼了命的要看清那人,大概是人潮太洶涌了,大概是她的聲音太小了,那人並沒有回頭,連行走的身姿都沒有因她的呼喊,停頓片刻……
「方……方……九朔。」她叫他,擠著人群要朝他的方向跑過去,可是,他的腳步似乎極快,她一邊扒著人一邊跌跌撞撞的朝他走過去,腳下忽而一絆,她沒有料想到, 當一聲摔在地上,一下撲在地上,再抬頭時候,那人的身影漸遠了……
「吆喝,這位公子您可真不小心啊,居然摔倒了……」有人她耳邊看笑話般的說著,惡意的收回自己絆人的腳。
是方才那個男人,但是,此刻,她沒有理他,只是盯著遠處,那最後的一點藍色消失在蒸蒸莫莫似雪芙蓉般的雲端盡頭,是了,不是方九朔,他不會不理她的……
她沉默的爬起,逼散眸中水霧,朝作惡的人笑笑,「這位兄台,你是不是很想看啊。」
「想到是想……」那人這才看清她的容貌,一個男人竟是比女人還俊,那人幾分痴,有些不好意思了搓手。
「想便行了,其實,我也很想看的。」她說著,驟然一腳踢在那人後背上,那人本生的的威猛,一下子壓倒身後一片人。
「李兄啊,你這般太不厚道了罷,不就是想目睹一下慕容王爺的風采麼,怎地要壓倒一片人,小弟我以你為恥,從此割袍斷義。」夜離影聲色俱厲的說完,眾人同情的目光或作仇視,涮涮落在‘李兄’身上,她淡淡的繞過他們朝里面走了……方才因是追人掉了半截,這下她又要再扒了,一只手扒著十分礙事,她方才發現手中的有一只冰糖葫蘆,便隨手一拋,口中嚷著讓開讓開,勢要擠最前頭。
「嗚嗚……是誰,亂丟東西?」有一個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不滿的嚷嚷說。
夜離影仰頭望天。
「咦,冰糖葫蘆,唔?難道是灶君爺爺知道我餓了,所以丟給我的,嗚嗚……」
夜離影愕然,循聲望去,隔著熙攘扭捏的高大人群,只見有一個藕荷色的小小的一團身形在左右晃動著,隱約間那頭上總著兩個角,是個小兒。
那小兒張嘴說話了,嗚咽的調調,「可是,灶君爺爺是眼楮不好嗎?不能丟的準點嗎?丟在地上都髒了,怎麼吃啊?」
她朝那小兒的位置挪了挪,這才看清這小兒穿的一身藕色錦衣,不過那衣裳的樣式十分古怪,不似一般小兒穿的,估模著是應該是手工怍的衣裳,只是那作這個手工的人手藝著實不太好。
那小兒的一張粉女敕女敕的小臉長得甚是找人喜歡啊,要是笑笑,那便是個活生生的會移動的小太陽,夜離影如此覺得,但是此刻,它卻低著小腦袋,巴巴的望地上的冰糖葫蘆,那嘴角撇了又撇,撇的她深深得到覺得自己罪惡了。
啪啪打開手中的扇子遮住臉,夜離影一步一寸默默移到小兒身邊,從懷里掏了一個打包的驢打滾遞了過去,那小兒咦了一聲,胖胖的小手便落在她手上,卻不是接過她的視為宵夜的東西,而是在她在掌心捏了捏,又將她手指掰了掰,似乎是在研究什麼一般,夜離影被它撓的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