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他是轉而言他,卻不想原來饒了一圈還是繞回了最初的地方,答不答應?
屋中浮著些朦朧的青煙,像是紗幔輕然蒙著,雪蓮花的香味幽幽的飄散著,像是一根根看不見的線交織著一個美麗夢幻,木窗被風吹的吱吱作響,不知是何時停著一只小鳥,那似乎是一只麻雀,蹲在那里,啾啾的叫著,她不知怎麼的會想起那樣一幕,在月華山莊里,在燦燦陽光里,那樣一個藍色衣袍的俊美男子,修長的手指逗著雪白的鴿子,口中戲謔著聲聲說著,‘小騙子,小野貓,你把少爺我當傻子耍麼?’
她微微笑了,這似乎從來都不是什麼需要思考的問題,那嬌女敕的唇瓣動了,有些殘忍的字眼,「對不起,雪。」
敞著的木窗,正對著院落里的一棵樹,那枝頭殘存的一片葉子飄搖著,不願卻不得不離開了,落在了皚皚冰寒的雪地里,明明是極輕的墜落,卻叫人听見了啪的一聲,重重的聲音是砸在他心上的,天下間,還有比這三個字更傷人的嗎?
慕雪收回望著樹的黯然目光,抬手撫模了她的發絲,輕然,「不要那麼快拒絕,你可以在好好的想一想的。」……不要那麼快拒絕,好麼?
夜離影苦笑著搖頭了,不用想了,這輩子,她都給了一個人了,即便那個不愛她,她也不會變了。
兩人忽然都沒有說話了,屋里靜的竟是可以听到阿尤咀嚼食物的聲音,阿尤望著娘親阿爹的古怪模樣,也默默的放低了聲音。
慕雪最終收回了手,啞然失笑,「腦袋都快要搖掉了,唔,先喂我吃藥,這樣可好?」
夜離影似乎沒反應過來,他又道,「就是用手,拿著勺子,將黑色的湯汁喂到我嘴里,你不會,不然,我教你?」
夜離影哧然一笑,端過藥喂他,口中道,「伺候俊俏男子吃藥,不知道多少女子羨慕我,真是件美事啊。」
阿尤扯著裙子說他也要,兩人相視一笑,夜離影忽然想起了什麼,朝慕雪道,「對了,你可知道三日後的尚日節,就是那個皇帝妃子的紀念日。」
慕雪低了低眉,靜了片刻,「阿離你說的可是三日後雲頂樓有人出賣點絳唇的事情?」
她持著勺子的手抖了一下,正正看他,顫著聲音,「你也知道……知道點絳唇?」她以為他是貴族的公子,從不過問江湖事。
「我怎麼會不知道了,」他笑了,「一年前的發生了一件事,便是和點絳唇和我有關的。」
夜離影道,「你說的是你父親去蝶谷求醫的事?」
「算是罷,其實,我曉得你應該听過的,最後起了一場大火,我一直覺得那場火和我有莫名的關系,不然哪里有那麼的巧,會在那日起火,若不是為了嫁禍與我父親,便是不想我好起來,只怕是……」
會是他麼?慕雪蹙了眉頭,忽而停頓了,他的弟弟,那個一直想要他死掉的人……手上忽然一陣滾燙,他側眸去看,阿離手中的碗傾翻了,那濃濃的湯汁整個灑在他手上。
可她居然麼有發現,只是一手抓住他的胳膊,白皙的手指泛著血紅的光,「是什麼,是什麼,你說啊!」是了,怎麼會跟他沒有關系,即便不是他父親,那放火的也是沖著他的。
他望著她,她渾身長了一種莫名的情緒,恍然間,那艷紅的衣裳像是熊熊的火焰燃燒著,她這是?「只怕是有人想要對付我,是我的仇敵罷。」
「你的仇敵,慕容傾雪,你有什麼仇敵,有沒有喜歡穿紫衣的仇敵?」她問。
慕雪滯住了,紫衣,紫衣,最喜歡穿紫衣的人,那個那柔美的少年,穿著紫衣騎著玄色的駿馬,飛馳著颯颯風姿……可是,他說,「沒有。」
「慕容傾雪,你在好好想想啊,在想想。」
他望著她的臉,掩飾不住的焦急,迷茫,困惑,他扯了嘴角,「阿離,你知道麼,每次你生氣時候,或者,和我見外時候,都會叫我的全名。」
「什麼?」她不知他為什麼忽然說這個,對上他明晰的眼眸,她支支吾吾,「我、我……」她從來不曉得,自己居然有這樣的小性格,可是,他居然比她更了解她了。
「娘親,你恨阿爹麼?」阿尤忽然恐懼著,尖叫說。
夜離影渾身一凜,「沒有,怎麼會?」
「那就是,娘親你是恨阿爹的袖子呢?」阿尤指著慕容傾雪的袖子說。
夜離影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抓住他的袖子,不知何時居然斷裂了,被她扯裂了,那雪白的袖子口,有褐色的藥汁蜿蜒著涓涓流淌著,那雪白的手背泛著虐紅的光,她終于發現自己將藥汁倒在他手上,大叫一聲,「雪,你手沒事罷。」
連阿尤都看的出來麼?慕雪笑了,「不妨事,三日後的雲頂樓,我和父親都會去的。」
「是啊,這樣的機會,你父親為了你不會放棄的,」她喃喃,「可不可以帶著我,我也去。」
他伸手緩慢的掏著白絹,良久,抬頭看她,「那日恰巧是阿尤的生日,我卻不在,若是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陪著他,對麼,阿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