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影沒有答話,茅屋外的風雨不知何時盛大起來,拼命的拍打著那張小木門,似要破門而入,那小木門在風雨中艱難的發出痛苦的啼哭,他見她的思緒飄離了,懲罰一般猝不及防的插入她的深處,她重重的申吟出聲,他撕扯著沙啞的聲音道,「答應我,答應我!」
一滴滾燙的汗,從他緊縮著的若軒的眉間滴落,落在她的胸口,落在她的心上,滾燙了她的心,她沒了力氣,卻執拗的仰頭吻他眉間的汗滴,「方九朔,以後,我只想一直留在你身邊!」
「無論你我之間發生了任何事,你都不會離開我,都會一直留在我身邊麼?」
「是。」
他和她水|**|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覺得自己的身子不在是自己的了,只是捧在他手中的細碎的白沙,正在一點一點的流失,每每當她以為自己就要從他指間逃的時候,他卻又抓牢了她,將她拋上雲霄,灑入霧海……
她的溫軟仿佛水潤的水藻,緊緊的包裹著他,她的每一寸肌膚都綻放著極致的美麗,像是九重天上的瑤花,他覺得自己像是飲了過多的杏花酒,深深的沉醉,他不願抽身,早就不能抽身,他從不曉得她會令他癲狂,也只有她可以寧他發狂了,她的眼楮不知何時睜開了,那一雙眸子,里頭盛著璀然扎眼的星辰,他暮然吻上她的眼眸,逼得她閉上了眼楮,消失了星星,她朝他搖頭,她無力的推搡他,他懂得那是什麼意思,他知道她累了,也醉了,醉的一塌糊涂的……
他摟緊了她的身子,壓著她的身子,將頭放在她的頸部,肌膚的每一處都緊貼著她,不願再留下一絲縫隙,她累的睡著了,他吻在她的耳後,低低道,「小離,對不起,我從不曉得會是如此,你的師父,你的師父他……是我欠了你的,你若是曉得了,你定然是此生都不會再見我的……」
夜離影模模糊糊側了側身子,在這個溫暖的懷抱尋了個更加舒適的位置,沉沉的睡去了,喃喃的喚了好幾回九朔。
***
冷雨擊打著廟前的暗色台階,拾階而上的青石空地上,九層浮屠象牙寶塔,六角的琉璃小鈴,在冷風中搖晃著,靈空的聲響,丁玲,丁玲……
那紫衣的男子唇邊抵著一只琥珀薄塤,朝立在斷崖邊的女子笑,‘知道麼,我最看不得的就是女人傷心了,女人一哭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如,我講個秘密哄你笑。’
那女子警惕的退了一步,腳邊的碎石跌入了深谷,沒有任何的回音,她冷冷的卻急切的問,「什麼秘密?」
「你確定你想知道?」男子桃花眼微揚。
「是。」女子說。
未及看清,那男子移到女子跟前,將那陰寒的月牙鏟刺入她的月復部,然後,將她推入萬丈斷崖,那嗤笑的聲音混著琉璃鈴聲在風雨中旋轉,「這個秘密就是你最敬愛的師父其實是你最心愛的男人所殺,夜離影你不要騙你自己了,你其實一直知道方九朔他是個魔鬼,他殺了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啪的一聲巨響,那本該在床榻上熟睡的女子忽然滾到了床下,蜷著身子捂著月復部發抖,方九朔正端著個瓷碗,從屋外步入,正看見這一幕,手腕一反,瓷碗穩穩飛落四方竹木小桌上的一刻,他人已走過抱她,觸到她身子的一刻,她猛地醒了,抓住他的雙臂,「是真的?」
方九朔一滯,「什麼?」
夜離影沒有講話,只是抓著他的胳膊,他就那樣看著她,她正低著頭,發絲有些凌亂的低垂著,臉色蒼白如紙,有些茫然,他道,「小離,你作了什麼夢麼?若是你夢見我說娶要你,要用八抬大轎迎你,想同你生上五六個孩子什麼的,那便是真的。」
夜離影啊了聲,方九朔撫了下她額頭,有些滾燙,他蹙了下眉毛,「你嫌少?那七個八個可好。」
什麼啊?夜離影道,「你以為我是你們月華山莊里養的母豬?」
「不是我家的母豬,倒是快成了莊里的女主人,」他輕輕的將她從冰涼的地上抱起來,臉頰貼著她的額頭,低喃道,「你感染了風寒,月復部的傷口有些潰爛……都是我不好,那晚在水里我不該那樣不顧你的身體,還有第二日……你月復部的傷,我已經包扎好了的,你這幾日還是不要亂動的好……」頓了頓,「對不起,害你受這樣的痛楚。」
他從不曉得他可以粗心至此,不知是氣昏了頭還是樂過了頭,居然沒發現她月復部的傷口,若不是她睡著時候,一直捂著月復無意識的喊了聲痛,他倒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可以發現……
夜離影的腦袋一片混沌不清,根本沒有听見他的話,只是恍惚的抬頭看他,微微黛色中她卻看見他眉宇黯然,她笑著伸手輕輕展著他緊鎖著的眉,他這樣的男人真的不該鎖著眉,興許這世上真的有心有靈犀,她居然想著他會不會自責呢?不禁說,「九朔,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麼,我喜歡看你笑的,你不要蹙著眉毛好不好,你是在擔心我?我很開心的,真的,師父離開以後,你就是我在這世上最想念的人,也只有你對我最好了,有你在身邊,我就很好的,即便是為你生了病,我也是開心的……」
方九朔彎著腰正欲放她在床上的身姿,玉山般的巋然了,抱著她的雙手緊了又緊,她居然這樣委屈自己,瞞著他,只為了想他安心,想他開心,可是他卻……良久,他將她放到床榻,她一直專心之至的撫著他的眉,想著︰為什麼忽然怎麼也撫不平那抹擔憂?
她的手暮然被他捉住了,攥在掌中,她原本老是冰涼的小手,此刻溫軟的像是他頭的心頭肉……可他卻擔心這樣的溫軟到底會有多久……他望著她,「小離,若是你發現有一個人,為了某個緣由,騙了你,對你撒了謊,你會怎麼做,你會不會不原諒……」
「會有這樣的人麼,為什麼要騙我呢……我不信。」他端坐在她的床頭,她軟在他的胸口,悶悶道。
「若是有呢?」
「那就算了,我不在乎的。」只覺月復部有陣陣的痛,倚在他身上的熟悉幽谷香味卻減輕了痛楚,他就是她心中的良藥,她听見他那輕之又輕、含著一絲喜悅的‘當真’響在她發絲,她嗯了聲,柔笑道,「當然是真的,只是那個人不能是你,一定不能是你,倘若真有那樣一天,你真的為了什麼要騙我的,不管是為了什麼,我都不能原諒,所以記得一定不要騙我……」
這樣說著,她卻有些後怕了,又道,「若是你當真已經騙了我什麼,我也不是小氣的人,只是你記得一定不要讓我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不然我會生氣的……對了,現在是什麼時候呢?很晚了罷。」
她發現他沒有回答,她又問了一遍,他道,「午時剛過。」
夜離影點了下頭,「居然沒有睡的多久,我以為……」
他嘆了聲,「我們在這谷底待了三天了,這是第三天的午時。」
「……」夜離影愣了愣,干干笑,「我睡了這樣久,可是真是奇怪啊,三天了,我居然都不餓的,你餓不餓?」
她仰頭看他的臉,這才發現他居然一直低眸望著自己,細風攜著一瓣緋色的桃花兒從木窗拂過,蹁躚著卷過他靜默如潭底的眼眸,她落在他眼眸里的笑臉,被那緋色桃花打碎了,他的眼楮終于蕩起了層層漣漪,末了,眯了起來,「你當然不會餓了,有我在你怎麼會餓著,你以為你這三天都沒有吃東西?」
她想說當然沒有,可是,她望著他嘴角凝笑的月,卻說,「難不成我在夢里吃了東西,我還能不知道?」
方九朔並未回答,眸光落在了桌子上,夜離影順勢而望,定定的看,那是一碗冒著白氣的東西,她嗅了下,臉色微變,一個不字將將繞在舌尖,卻見方九朔早就慢條斯理的起身端了那東西又慢條斯理的朝自己步了過來,她無奈的伸手去接,「我早該知道你也是認識藥草的,不然,早些時候,你在外頭闖蕩江湖還不的被人算計死……」藏的心里的一句,還算計了我。
方九朔卻沒有將碗遞到她手中,只是坐在她面前,空著的手扯了扯她松散倦懶的中衣,又將雜厚的虎皮覆上,笑著說,「想不想知道你是怎麼吃東西?」
夜離影低頭望著他的動作,望著他那修長白皙、還帶著灼熱溫度的手指,忽然想到了什麼,臉頰頓時暈紅,方九朔輕笑了下,手指徐徐抬起她的下顎,她看見他明艷逼人的臉在她眸中放大,他道,「這時候害羞是不是晚了些……」她天然的魅冶被他鎖在眼底,他卻又道,「不過,小離你這個模樣實在是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