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墨玉成香 第十二章 落霞台一敘

作者 ︰

且說萱妃召阡若上落霞台,阡若心中雖是忐忑,卻也只能硬著頭皮登了上去。因落霞台由兩層組成,阡若登上第一層看台時,不由暗自奇怪,如此享有盛名的落霞台竟是這般模樣。

只見由漢白玉所砌的看台,長寬五丈有余,頂高一丈稍多,看台四周圍了同質的石欄,西面又是一副漢白玉的方形桌椅,北面是通往頂層的台階,加之四根支撐第二層的石柱,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顯得偌大的看台很是空曠。

不過,因此時落霞漫天,將甚為白皙的看台也鍍上一層淡淡的緋紅,很是柔美,但因看台太過空曠,倒顯得些許淒涼。

阡若在第一層並未瞧見萱妃,便順著台階登上頂層。頂層與第一層的構造並無二致,只少了石柱與台階,西面的方形桌椅換成了圓形而已。萱妃一襲白色錦繡紗緞束腰裙,長發半攏,垂于腰間,未施粉黛,卻秀美端莊,襯著夕陽的余暉,更顯得溫柔可人。若不是知曉萱妃的身份,阡若只道是尋常官宦人家的小姐。

此刻萱妃正坐于圓形桌前,布弄茶具,施展茶藝。阡若上前行了禮,萱妃只道免禮,便不再理會阡若,只顧泡水沏茶。

過了些許時候,夕陽正美時,萱妃開口道︰「你可喜歡喝茶?」

「喜歡。」阡若只覺今日萱妃反常更甚昨日,只回答道。

「皇上也很是喜歡本宮沏的茶。」萱妃柔柔笑道。

「不知娘娘喚奴婢來,有何吩咐?」阡若深覺以茶做話頭有些怪異,便問道。

「也不是要緊的事,只想同你喝杯茶。」萱妃語氣仍是溫柔。

「奴婢不敢。」阡若似是受寵若驚,連忙推拒,心下卻愈發疑惑。

「有何不敢?坐吧。」萱妃將一杯茶至于圓桌另一邊,示意阡若坐下。

「謝娘娘賜座。」阡若只得依言入座。

「你瞧這晚霞多美。」萱妃輕輕抿了口自己沏的茶,扭頭瞧著西邊的天空道。

「…的確很美。」阡若也扭頭瞧了瞧,只見漫天的霞光似燒著了般,比方才更加火紅濃艷。

「這如此美艷的晚霞卻不是每日都有的。」萱妃低了頭,似在思索些什麼。

阡若也不說話,只待萱妃繼續說下去。

「先前皇上每日來此飲酒,不分寒暑陰晴,本宮知道皇上有心事,卻安慰不得。只在一邊泡茶,待皇上微醉時,便將他飲的酒換成茶。本以為皇上不曾發覺,有日皇上卻說‘你的茶藝不錯,將酒撤了吧。’本宮才知,皇上早就察覺了。」萱妃講到此處,抿唇笑了笑,似是羞澀,又似溫柔,「從那往後,皇上便不在此處飲酒了。」

阡若雖不知萱妃告訴她這些是何用意,卻也不好妄測,只繼續听著。

萱妃又道︰「你可知本宮為何進宮?」

「奴婢不知。」阡若只覺得萱妃思維跳躍太快,稍頓了下,才回答道。

「自是為了鞏固家族勢力。」萱妃語氣有些黯然,「本宮原以為,為家族利益而嫁入皇家,多半不會有情愛,只孤獨老死宮中作罷。不想,本宮卻迷戀上了皇上。」

阡若並不意外听到這些,進宮許久,萱妃對阮煜成是何感情,阡若自是有所察覺。

「起初,皇上極少笑的,只繃著一張臉,瞧著很是威嚴。」萱妃以描述情人的口吻道,「本宮猜想,許是因為皇上失去皇後娘娘,心中抑郁所致。為了讓皇上心情好些,本宮便常尋些借口,要皇上陪本宮下棋,听本宮彈琴,不想皇上卻都應了。後來,皇上便常與本宮下棋,喝本宮沏的茶,心情也好了些。」萱妃娓娓講來,神色安然。

萱妃雖然說得簡略,阡若卻似看到萱妃帶著阮煜成逐漸走出悲傷的畫面,阮煜成也逐漸遠離了自己,同萱妃站在一起望著天邊如同火燒般的晚霞。

「本宮也是尋常女子,自是希望能與心上人永結同心。本宮以為皇上仍戀著皇後娘娘,不願接受別的人,前些日子去凌波湖本宮不慎扭了腳,皇上竟那般緊張。我才知道,皇上也是喜歡我的。」萱妃說著,語氣漸漸驚喜,最後將「本宮」也省了,小女兒家的神態表露無遺。

阡若听聞萱妃如是說,前些天幾近肯定的猜想終究落實了,阮煜成終究喜歡上了帶他走出陰影的女子。阡若只能在心中暗嘆一聲悲涼,竟有些後悔當初的抉擇。若非當初自己狠心離開阮煜成,怎會傷他至深,怎會給別人留了空隙?

再細細想來,一切也終是無奈。瞧著眼下的情形,或許,這就是命。錯過一次,便錯過了一生。

「帝王的情愛最是難得,本宮自是願一世珍惜,與皇上攜手到老。」萱妃如說誓言一般堅定,又道,「我二人自是不願有人干擾,不論此人是誰。你可忍心破壞?」

阡若听萱妃講述了許久,竟覺得自己除了祝福二人,也不能什麼了。直到最後一句,才算明了萱妃今日的用意。

「破壞」?阡若霎時愣住,只慢慢僵直了脊背坐起,雙手攥緊了衣擺,眼神微顫,動了動嘴角,卻說不出一個字。只覺得手腳冰涼,臉頰卻如天邊的晚霞一般,燒得通紅,只因襯在最後的夕陽里,不甚明顯罷了。

原來萱妃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難怪她會對一個宮女說起這些。阡若只覺自己如同掛著牌子的小賊一般,覬覦主人的寶物許久,自以為無人發覺,原只是在掩耳盜鈴罷了。

「不會。」阡若張了張嘴,艱難道。不會破壞,即便忍心,也不會。

「如此,便多謝你了。」萱妃仍舊柔柔地笑了,語氣甚是感激,「你定會再尋到一人,百般珍惜你的。」萱妃確也知道阡若的身份,只祝福道。

「謝娘娘吉言。奴婢告退。」阡若勉強笑著行禮,木訥地走下落霞台,如同一個戰敗者一般,失魂落魄。

江水易渡,巫山難覓,如何再尋得到一個溺愛自己的人?阡若只感激萱妃點到為止,並未將事情挑明,自己也不致太過難堪。

阡若回房時,夕陽早落入地面,夜幕便也降了下來,只听到草叢里蛐蛐的鳴叫。秀瑩見阡若回來,忙詢問情況。阡若只說因昨晚的事萱妃有些不滿,叫她前去訓話。

秀瑩倒是深信不疑,也提醒阡若日後要多加留意。阡若自是點頭答應。轉眼間,秀瑩神色滿是好奇,問道︰「落霞台可是極美?在落霞台上看到的落日可有不一樣?」

「很美,卻也顯得淒涼。」阡若垂了眼簾道。

秀瑩卻听得皺了眉頭,似是不能理解,落霞台上瞧見的夕陽怎會淒涼?

阡若也不解釋,自去鋪了被褥,躺在床上,也不管睡不睡得著。秀瑩也不再問,卻似在琢磨著哪日尋個機會也去落霞台瞧一瞧晚霞,可是如阡若所說?

往後幾日,萱妃對阡若等人更加和顏悅色,紫竹等人自是愈加歡喜。阡若卻生出愧疚之情,愈發不願瞧見萱妃了。

立了秋,天氣便涼得快些,前幾日整日只著一件薄外衫便可,這幾日早晚卻要多穿一件了,同青靈山上的氣候一般。想起青靈山,不知九覺可覺得孤單?百里老前輩可是仍不願下山?思及此,阡若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從那日與萱妃在落霞台談話後,便不時會想起青靈山,許是該回去陪著九覺與老前輩了。

秋天的天氣比起夏日顯得格外通透,阡若尋了閑暇,一徑出了落霞宮,朝太醫院走去。心定,便會氣定,氣定自然神閑。阡若只覺再不須鬼鬼祟祟在宮中行走,自是暢快。一路大膽,到了太醫院時,恰巧林軒也在,卻沒有旁人。

阡若見了林軒,露了大大的笑臉,向林軒問了好。

「你怎麼來了?」林軒瞧著阡若神色反常,疑惑道。

「誒?林大哥,你怎如此說話,不是你讓我有事便來太醫院尋你的麼。」阡若听林軒的話,反駁道。

「那你有何要事?」林軒有些無奈,不知阡若為何如此反常。

「我想碧嬋嫂嫂了,算不算要事?」阡若只用手撐了下巴,訕笑著道。

「發生什麼事了?」林軒終是忍不住,神情嚴肅地問道。

「不曾發生什麼,進宮許久,想家是自然的啊。」阡若放下手,似當真不曾發生什麼一般。

「師傅來信了。」林軒不理會阡若的說辭,只說其他。

「真的?百里老前輩說什麼?」阡若興奮道,只因前幾日總想到老前輩,他便來信了。

「你自己看。」林軒說罷,便將一封信遞于阡若。

阡若接過信打開,看完後,乖乖將信折起來裝好,還給林軒,小聲嘟囔著︰「就當我沒看。」

「我將這句也寫進回信里?」林軒勾了勾嘴角,笑道。

「別。」阡若忙出聲阻止,又央求道,「林大哥,你可否帶我出宮與碧嬋嫂嫂游玩幾日?我可以勸她早日嫁給你。」

「窩囊。」林軒不買阡若的賬,只罵道。

「老前輩罵我窩囊也就罷了,你也罵我,小心我與碧嬋嫂嫂說你壞話。」阡若甚是不服,威脅道。

「你乖乖在宮里呆著,我與碧嬋的喜酒定不會少了你的。」林軒無奈道。

「哼!第二個老前輩。」阡若嘟囔著離了太醫院。

林軒嘆了口氣,瞧著阡若今日的模樣更是擔憂,當初阡若進宮煞是堅決,依阡若的性子,若不是生了什麼變故,她定不會再想出宮。如今不明情形,自己也不好相助,只好探明情況再做打算。

卻說阡若離了太醫院,一徑朝落霞宮走去,卻想起百里老前輩信里罵自己窩囊。老前輩這話若在前些天,卻是極正確的;可如今萱妃與阮煜成兩情相悅,自己若再勇猛些,便不止是莽撞,而是自取其辱了。

待行至御花園時,阡若卻瞧見阮煜成與一干嬪妃在園中游玩,本欲躲避,卻見眾人朝自己的方向走來,阡若躲避不及,便退立一旁,等候行禮。

ps~國慶節快樂,就這麼在碼字中度過~~~!學校斷網,更晚了,求原諒~~~!!!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只道墨玉成香最新章節 | 只道墨玉成香全文閱讀 | 只道墨玉成香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