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血雨之帝孽承歡 第六章 磐石

作者 ︰

深宮蝶夢誰惜

薄暮瑤階獨立

遠處絲竹悅耳

不理

紅梅欲謝空晚

寒風正急

朱門空鎖

承歡枉矣

……

一小隊人抬著兩台步輦緊貼著宮牆穿行在夜色之中,端坐于步輦之上的女人,面容被身上披著的斗篷所掩,只露出兩片朱唇在外。此時她正手托香腮,腕子上隱約可見一只金鐲,上面鏤空鎏著那百鳥之凰。而坐于另一台步輦之中的人,雖然也身披斗篷,可是看其身形,倒像是個年方十六七歲的少年。

「母後,這般晚的將孩兒喚醒欲往何處?」

「不必多問,到得那地方你便知曉。」

兩人自此便再無話語,隊伍穿行過一道宮牆後沿著縈紆的石子小道向著皇宮最北面急速行去。

……

破敗的瓦房中,隱隱傳來女子的淺吟之聲。

「兒啊,為母為了你舍去那萬般寵愛千般榮華,甘心躲在這森冷淒寒的苦地,待你出生長大成人之後,定要為母報得此仇……」

女人說到這里忽然停了下來,愣愣的看著她面前站立的十數人。只見這十數人緩緩向兩側分開,女人看清站于他們身後之人是誰之後,瞳孔驟然一縮,疾行幾步手捧大月復艱難的跪于地上,道︰「倚兒參加皇後娘娘,參見三皇子殿下。」

听得此女對二人的稱呼方可知曉,原來他們便是這南唐的皇後曾婉與那年方十五歲的南唐三皇子……星鑾。

此地為冷宮,只是雖為冷宮,卻有著個令人神往的名字,落梅軒,而被囚于此處的女人則是當朝皇帝曾經最寵愛的宸妃。承蒙三千榮寵在一身,宸妃是驕傲的,是跋扈的,她以為有了榮寵自此便可凌駕于鳳鸞之上,她對曾婉的不恭,曾婉可以不在乎。因的如此,宸妃便以為曾婉是恬靜的,是不爭的,可是她錯了。

當她得知自己有孕將手伸向曾婉身後意欲加害星鸞之後,曾婉回擊了。幾番交手下來,宸妃變成了今日這個地步。到得如此之境地,說不上是誰贏誰輸,進得深宮之中,贏的從來都不會是女人。

「倚兒妹妹這般晚了還不睡,可是不慣于此地的粗陋?」高高在上的看著跪于地上的倚兒,不可否認,即使她此刻身著荊釵布裙,仍舊掩不住那天生的國色傾城。

倚兒听罷卻沒有回答,她知道在這個時候定要小心言辭,稍有不慎,惡果轉瞬即至!

奴才們搬來椅凳,曾婉拉著星鑾坐了下來。她冷冷的望著渾身顫抖的她,唇邊的笑意森冷如霜。忽而,她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身看著星鑾,道︰「鑾兒,你可知何為磐石?」

星鑾答道︰「其形而碩大,其態而堅偉,觀則肅穆,動則不能。」

她听罷搖了搖頭,道︰「母後問的不是這個,你再細細想想。」

星鸞听罷後歪著頭陷入了苦思,過了不知多久,跪于地上的倚兒已然感到雙腿麻木,月復中似乎也有些疼痛,她咬著牙隱忍著,只願挨過了今日的羞辱便可安然的等待孩兒的降生,只可惜……她又錯了。

天際中的彤雲漸漸的壓了下來,看來用不了多久便會有場暴雪襲來。

星鑾抬頭望著落梅軒里栽種的四柱梅樹仍舊在深思,幾片落梅隨著打旋兒的風落了下來,似點點的鮮血,伴著滿園的暗香浮動,滴在了地上。

看到這里,他眼中的疑惑一掃而空,眸子里的精光驟然一凝,道︰「母後,孩兒方才那所謂磐石的意解只是其表意。所謂磐石,真意應為心如磐石,不為天下任何所動,因這方天下,便也是那磐石!是無人能夠撼動的磐石,是鑾兒的磐石!無人可動,也無人敢動!」

曾婉笑了,笑聲起初是欣慰的,是肆意盎然的。只是到了最後,卻噙著絲淡淡的苦澀。

「鑾兒定要謹記今日之言,鑾兒之心為磐石,磐石不可撼動,也無人敢動!女子為禍水,然則滴水縱然可穿石,卻穿不過吾兒心中的那塊兒磐石!」

曾婉說罷將手伸到半空,過得片刻,斷然揮下。身邊等了許久的奴才們立時蜂擁而上,將臉色蒼白的女人扯著頭發揪了起來,按在了院子里的石幾上。

四個老嫗按著她的手和腳,女人不停的掙扎,雙手亂抓,嘴里更是嘶啞著嗓音哭喊,道︰「皇後娘娘,倚兒願出宮去度此殘生,再不與您作對!倚兒更願剪去這三千青絲,落發為尼,日日為您誦經念佛。您放過倚兒,放過倚兒那月復中骨肉吧!皇後娘娘!皇後娘娘!」

火油潑在木棍上,在寒夜,木棍驟燃的熊熊火焰卻是無法帶給女人任何的溫暖。兩名太監手執點燃的木棍向女人緩步逼近。

老嫗輕易的將她身上本就單薄的衣衫撕去,露出那高高隆起的大月復。

「啪!啪!啪……」

粗重的木棍帶著燒得正旺的烈火一下下的抽打在她的身上,女人的叫聲淒厲,風在此時也肆虐了起來,幽咽的掃過落梅軒,似是有著百鬼夜行般的森冷。

一團血污,終于從女人的身體中轟然落地。

落地的時候,女人的眼楮里透出無比的恨,她叫囂︰「曾婉!星鑾!你們二人定不得好死,我詛咒你們,我詛咒你,曾婉!我咒你不得善終!我咒你親眼看著你的親兒被人大卸八塊!」

曾婉听罷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我自是不會有什麼好的結局了,至于吾兒,他有他自己要走的路,只是這條路,卻永不會如你所願!」

說罷她轉頭看了看手執木棍的兩名太監,他們立即會意,行至女人的兩腿之間,女人這時臉上盡布驚恐之色,剛想再言語,話到嘴邊卻演變成了歇斯底里的聲音。

「啊……」她留在世上的這最後一把聲音是不甘的,是痛苦的,是絕望的,更是帶著無限恨意的。

她到死都沒有閉眼,曾婉看著她的兩枚已然失色的烏黑雙目,忽然對著星鑾道︰「你父皇曾經說過他之所以對這宸妃鐘愛,便是因的她這雙眼楮。再過得幾日便是你父皇的大壽,不如……我們將它送給你父皇作為壽禮,可好?」

星鑾兩手一拍,道︰「好!如此甚好!父皇必會欣然而納,而後一笑入九泉之下!」

曾婉牽著星鑾的手走到女人的身旁,將鳳冠上面的金翅鳳凰取下,用金釵的尾翼小心的將女人的兩只眼球取出,放置絹帕中包好收進了懷里,道︰「鑾兒,母後要給你父皇一個驚喜,更要給你一個前程!鑾兒,你與你那兩位皇兄不同,甚為睿智。」

星鑾听罷,笑道︰「當日母後說要暗地里將他們誅殺,可是誅殺兩個蠢人有何樂趣?孔雀膽的綠那麼的妖艷,為何不用它?孩兒也是因為好奇,想看看經孔雀膽浸泡過的玉璽究竟有何妙用之處?不管兩位皇兄當中是哪一個將來成了這南唐之主,最後必定會喪命在這孔雀膽的劇毒之下!到了那時,這皇位不還是鑾兒的囊中之物嗎?」。

曾婉接道︰「那樣做的話你父皇豈不是也會中毒?」

星鑾輕啟皓齒,道︰「當然!父皇如不中毒,哪里還能夠有孩兒的一席之地?他在位一天,就會令後宮的眾妃受孕。那些女人受孕之後就會對孩兒下毒手!被母後處死的女人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父皇的死是必然的!母後不也恨他?恨他用情不專!可是男人哪有專情?尤其是帝王,自古帝王最無情!孩兒倒不恨父皇,只覺得他礙事而已!清除他是早晚的事!」

……

 啪!暗處里的樹枝忽然在此時傳來了斷裂的聲音,曾婉警惕的回頭望去,卻只見得滿目的黑暗,剛想舉手喚人去查探,一名宮女卻先一步顫巍巍的從暗處行了出來跪于地上。

「只能怨你命賤!」星鑾言罷抽出腰間精巧的短刀,他年紀雖輕,可身法卻是竟然不弱。宮女被斬下的首級直飛出老遠方才落地,曾婉滿意的笑了笑,回首過去望著立于院中的一干人等,道︰「爾等宮外的家人本宮自會妥善安排,就此了結吧!」言罷對此地再無留戀,拉著星鑾緩步行出了落梅軒,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園中的十數人臉色坦然,身板僵直,疾風掠過,一干人等盡數栽倒于地,觀其面目,已七孔流出烏血。

這夜的落梅軒是淒然的,是詭異的,是森冷的,更是鮮紅的。

……

金陵城中最大的一家青樓,豪華的廳堂里只靜靜的坐著兩道身影。在他們身旁,既沒有絲竹之聲,更沒有歡娘們的婬聲浪語,有的,只是幾碟精致的小菜與一壺暖酒。

「琴娘,再來壺酒!」清冷的聲音喝罷,身著青衫的嬌媚女人從房外行進,將酒擺置桌上後,眼神復雜的快速掃過面前兩名容貌相同的俊男,而後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容卿怎的這般的灌爺?要是出得何事,相爺那邊定不輕饒!」心里幽幽的念叨著,關門之前卻是看到了他臉上那絲哀色,甚至捕捉到了他眼底似有的淚痕。嬌軀一顫間,名喚琴娘的女人將門緩緩的帶上了,回身的時候卻渾然不覺,自己的襟前,已然濕透。

將酒杯斟滿放于唇邊之時,卻因手腕不停的顫抖而灑之一半。

「少爺……方才如不是英兒聰穎,出去掩護我們二人,只怕這會兒我們也隨著那些人一起消亡了!你將英兒安排在宸妃身邊為我們時刻傳報消息,也正因如此,容卿方可在得知宸妃欲對星鑾下手,從而及時的暗通消息給皇後娘娘。本打算待尋得時機便將英兒從宸妃身邊調走另遣他處,只可惜她就這般的喪命于星鑾的刀下,我心雖絕淒然,但這是英兒忠心護主的選擇,我便不再多說。但你這般所費的心思,依容卿看亦是純屬惘然。星鑾方才所說的話與所做的事情皆顯露其性子里陰狠毒辣的一面,有這麼個性子再加上皇後娘娘從旁輔助,他已方可得這天下。少爺你該……」容卿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碧嘉謙眼中方才的憂郁之色已盡除,星目中的盈盈之光閃爍生輝。

碧嘉謙再次斟了一杯酒,道︰「容卿,我來問你,父親大人的性子如何?」

容卿道︰「所籌謀之事,如不實現,必然不會罷休!」

悵然一嘆,碧嘉謙站起身來,道「是啊!以父親大人的性子,他籌謀了這麼多年,怎會收手?現下朝野內文臣已十之八九被其拉攏,武將更是眾多人都偏向那藍無忌,昆兄說他此次回去方會盡力勸得他那老父就此放手,但依我看來,此事恐怕希望不大!等到父親大人與藍無忌聯手之後有所行動之時,縱然星鑾他已順利登基,被父親大人從那真龍之位拉下,也不過一時三刻的功夫!」

兩人至此沉默了片刻,碧嘉謙忽道︰「我的決定便是這樣了,如父親大人執念如此,那我便……我便……」說到這里,語調中已然泣不成聲。

容卿神色一黯,明知不該就此追問,然則他卻他想起了等于山莊中的那襲倩影。他要為虹霜打算,他想用虹霜來逼著碧嘉謙就此放手,不管這江山將來如何,都與他們二人無關,而他則甘願做碧嘉謙真正的替身,替他去承受這剩下的一切!

主意打定後,容卿剛欲出口詢問,卻見碧嘉謙舉袖將臉頰淚痕盡數抹去,絕然道︰「如父親大人執念如此,我便親手將他老人家送至那……那九幽之下!我與他雖得父子之情深厚,但與之這大唐江山比之起來,甚微!」

再次送酒而來的琴娘站于門口,碧嘉謙這最後一句話被她一字不落的听去,方才剛拭去的淚痕卻是再次翻涌而出。

琴娘與容卿此時一人在房中,一人在門外,心中同時一嘆,「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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