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處,柳如筱見樹從中似有人影晃動,忙按原路返回,短短幾步路,柳如筱卻走得異常沉重,一時間竟思緒紛亂,不知所然。
白果樹下,樹影婆娑,嬌笑聲連連,柳如筱心情復雜地接過眉心神采奕奕遞過來的綠色同心結,心不在焉地端詳著,見這枚同心結顏色翠綠,金線瓖邊,上面繡著一朵栩栩如生的大紅牡丹花,花蕊處赫然已用金線繡著一個小小的柳字,針腳細密很是精致。看樣子眉心深知小姐嗜好,剛剛請那老婦人繡上去的,真是細心之至啊!
接著眉心又遞過其他幾個同心結讓她挑選,卻听見身旁那幾個年輕女子在竊竊私語︰那不是柳家小姐嘛,她也來求緣啊!
「听說她是命硬克夫之相,這可如何是好!」
「就是嘛,那相面的道長看得甚是靈驗,不可不信!」
「如此說來,恐是這姻緣神樹也無力保全她的姻緣。」
柳如筱本無意求緣,此時又听得如此閑言碎語,更是尷尬萬分再也無心挑選同心結,見眉心憤憤不平地想過去找那幾個嚼舌根的理論,忙拉住她道︰「眉心,我們改日再來!」
「小姐何須改日,今日便是求緣的大好時日!」柳如筱隨聲望去,竟是慕天峰信步朝她走來,見他神色自若竟與方才判若兩人。
「在下不才,對相面之術也略懂一二,我觀小姐紫氣繞身,印堂發亮,日後必定大富大貴!不知在下有沒有這個福分,替小姐掛上這枚同心結呢?慕天峰故意大聲說道,不等柳如筱答話,便從她手里拿過那個綠色的同心結,縱身一躍竟飛到白果樹樹干上,將同心結掛在樹干的最高處,在一片驚呼中,又躍到柳如筱面前,動作嫻熟,身形瀟灑。看得眉心直拍手叫好!
「多謝公子!」柳如筱也裝作初識的樣子,微微屈膝行禮道謝,一想到慕天峰到過自己的閨房,又感到臉紅起來,見那幾個年輕女子又開始對自己評頭論足,議論紛紛,便轉身朝山下走去。
醉心湖畔,微風習習,湖面不時蕩起層層漣漪,偶有幾只尖嘴水鳥鳴叫一聲凌空飛過,給這白蓮調零寂靜無邊的醉心湖帶來絲絲趣意。
慕天峰和柳如筱相視而望,思緒萬千,竟一時無言以對。
「在下魯莽,打擾小姐了!」慕天峰打破了這短暫的沉寂,他深不可測的雙眸猶如面前這幽幽的湖水,在朗朗的陽光下,閃爍著令人琢磨不透的光芒。
「能為殿下盡點綿薄之力,民女深感榮幸,此前民女不知殿份,失禮之處,還望殿下恕罪。」柳如筱走上前來屈膝施禮道。
「小姐不必多禮,在下待罪之身,不敢以王子自居,還望小姐直稱名諱,才不會將在份明示與眾人。」慕天峰忙輕輕扶住她。
「民女不敢!不知殿下所托何事?」柳如筱定了定神,想起那首藏頭詩的那句執手再借三分情。
「不知小姐適才在禪房外听得幾分詳情,想那柔紗公主今日尋訪到龍眼寺,此去定不會善罷甘休,我二人行蹤暴露,此地非久留之地,說著又環顧四周看了看,只有眉心一人在不遠處徘徊等待著,又道,然我兄弟有傷,不便奔波,我想天黑之後就把他安頓在山洞里,還望小姐照拂幾日。
原來當時他早已看見了自己,卻絲毫不動聲色地激走了柔紗公主借以月兌身,此人果真如叔父所說,城府極深!柳如筱心里一顫,又暗自思量片刻反問道︰殿下近日一直棲身于龍眼寺嗎?
「我二人離開北詔後遭人追殺,吾兄為救我深受重傷,幸遇龍眼寺淨葉大師搭救,那日與小姐自山洞別後,便立刻找尋吾兄,直到在龍眼寺見到他,我深知龍眼寺不宜久留,公然拜訪又恐小姐受無謂的牽連,便留詩一首告知,誰知,等來的卻是柔紗公主。他頓了頓,眼里閃過一絲柔情又說︰除柳小姐,慕天峰恐再無敢信之人。」
「我柳如筱何德何能,承蒙殿下以性命相托,定不負重托!此次殿下是要回宮嗎?天空晴朗的看不見一片雲彩,柳如筱看著面前的慕天峰,他藍色飄逸的衣角似乎與背後的天空融在了一起,仿佛一眨眼便會消失了一樣。
「如今世事難料,亦不能貿然回宮,我舅父乃南詔大將軍,在下想先去見過舅父,打听一下我母妃的近況,再作商議!」慕天峰看著面前一襲白衣勝雪,清麗溫婉的柳如筱,看著周圍這起起伏伏,蔥蔥郁郁的山山水水,突然感到身心疲憊,情不自禁地說道︰若在下安然度過此劫,不知柳小姐是否願意陪在下閱遍這易水城的絕倫山水?」
「殿下吉人天相,自會平安無事!他日若有心賞山玩水,民女定會欣然相陪!柳如筱言罷,恍悟慕天峰弦外之音,頓覺雙腮緋紅,嬌嗔地看了他一眼,便快走幾步,在湖邊的一塊巨石上迎風而立,讓習習的涼風輕拂過發燙的臉龐,微微泛涼的風溫柔地吹起她縷縷如墨的長發,散發著清香的衣角飄飄欲飛,一回頭,盡是慕天峰滿目的深情。
眉心莫名地看著二人,感到很是納悶,看樣子,兩人似早已相識,要不然怎會交談這麼久?她見慕天峰高大挺拔,英俊瀟灑且舉止穩重氣質高貴,絕非虛有其表的登徒浪子,再看平日淡然自若的小姐此刻竟變得嬌羞無比,欲語還休。
想到這里,眉心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便靜靜地坐在路邊的山石上暗暗地想,若小姐真能與這位慕公子結為秦晉之好,那真是天賜姻緣,佳偶天成啊!
湖面上遠遠蕩來一葉小舟,隱約見一綠色身影輕巧地劃動著雙槳,曼妙婉轉的歌聲隨之回蕩在碧綠幽幽的湖面上︰「清秋千里望不盡,望不盡,落日西窗幾何時,問誰歸,天地蒼茫心相隨,無關風月,舞榭歌台,金簪流鬢,思流年,紅袖沾淚,可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