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娘娘,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尋常百姓人家亦是如此,何況是這赫赫王府!」眼前這娘娘尚是撲朔迷離,善惡難分,柳如筱看了她一眼,嬌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民女有緣在此邂逅娘娘,實乃三生有幸,願娘娘美麗永駐,日日安好!民女告辭!」
眉心也走上前去依禮告別。
身後一片寂靜,那位娘娘的話還沒有說完,不知此時會作何感想。
就在兩人離開寧王府不久,一個身影也悄然走了出去。
柳如筱和眉心沉默地坐在顛簸的馬車上,兩人就這樣不辭而別,雖說于禮不合,但柳如筱卻再也不願去打擾那個已有佳人相伴的寧親王了。
馬車漸漸地駛出了寧沽城,她忍不住掀開車簾,望著遠去的城池,心里不由百感交集,自己來這里住了這些日子,竟沒有走出過王府一步,慕天峰一直說,有時間一定會陪自己去看寧沽城的大海,說是要比易水城的醉心湖不知寬闊出多少倍,而今,大海離她越來越近了,慕天峰,此時你又在哪里呢?
一股濕潤的夾雜著咸味的風迎面撲來,耳邊也隱隱傳來海浪拍打岸堤的聲音,寧沽城的大海,就這樣出現在柳如筱的視線里,幾只海鷗低低地從面前掠過,便再也不見了蹤跡,再放眼望過去,卻發現那幾個精靈般的身影正在岸堤上不緊不慢地踱著細碎的步伐走來走去。
柳如筱見狀忙叫停車,眉心也看得驚喜不已,兩人情不自禁地跳下馬車,朝海邊奔去。
踩在柔軟的沙灘上,柳如筱才體會到什麼是無邊無際,那就是在視野的盡頭,那一帆帆船影的背後,依然是寬闊無邊的波瀾壯闊,海風輕輕掀起她的衣角,大海所特有的那種清清咸咸的氣息層層纏繞在身邊,那一波波洶涌奔來的海浪,在面前肆無忌憚地翻滾著,咆哮著,向她涌來,瞬間又紛紛退了回去,留下層層泡沫在陽光下寂寞的閃爍著七彩的光芒,期待著再一次的潮涌襲來
不遠處,有一個八九歲的孩童在手忙腳亂地堆著沙子,再遠一些,幾個快樂的漁家女在有說有笑地晾曬著濕漉漉的魚網,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那孩童突然抬起頭來,見兩個妙齡女子靜靜地站在海邊,忙走過來脆聲問道︰「小姐有什麼心事嗎?可否說來听听?」
柳如筱見這孩子甚是有趣,便彎下腰來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只覺甚是眼熟,又一時不記得在哪里見過,便柔聲問道︰「你小小年紀怎麼知道我有心事呀!」
那孩子一臉疑惑又問︰「我看小姐很是眼熟,我們在哪見過吧!」
「落魂坡!」兩人同時喊出那個對柳如筱來說很是詭異的地方。
「元洛拜見王妃!」只見他畢恭畢敬地跪在地上,」又回過頭去對著那幾個曬網的女人喊道,「寧親王妃來此,你們快來拜見!」
柳如筱和眉心面面相覷,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元洛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王妃,更不是你說的那個寧親王妃啊!
那幾個女子忙跑過來,圍著她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其中一個看上去年紀稍大一點的紫衣女子盯著柳如筱,輕聲問道︰「姑娘可是姓柳,從寧親王府而來?」
「是啊!」柳如筱疑惑地答應著,難道從寧親王府而來就一定是王妃嗎?再說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姓氏呢?
「民女玉蘿拜見王妃!」只見那紫衣女子率先跪在地上,其他人也忙跟著跪了下來。
「諸位姐姐請起!」柳如筱慌忙把她們一一扶起,臉上飛起兩片紅暈,「只是我真不是寧親王妃啊」
這時,元洛嘻嘻走過來,拉著她的手向前走了幾步,小聲地說︰「我等皆是朝夕族人,世代為守護朝夕族長後人為已任,所以寧親王來到此處,我們也就跟著來了!」
「朝夕族?」柳如筱听得一頭霧水,「難道慕天峰是朝夕族的後人?他不是南詔王子嗎?怎麼會跟朝夕族扯上關系?」
玉蘿見她疑惑的樣子,也走過來,和善地笑了笑,長年的勞作並沒有掩飾住她的秀麗,黝黑的臉上透出健康開朗的光芒︰「我們朝夕族無疆無國,是一個流浪的部族,寧親王的母親,也就是當今大王的王妃是我們朝夕族族長那依蘭氏的後人,十幾年前在去往北詔的途中神秘失蹤,我們便守護在落魂坡十幾年,如今听聞寧親王回國受封,我們便到了這寧沽城。」
真是個奇怪的部族!柳如筱暗暗吃驚,看來慕天峰早已知道自己是朝夕族的後人,怪不得當時他會放心地把魏青送到落魂坡去養傷,只是為什麼此事他對自己只字未提,而他的族人卻對自己的事情甚是熟悉呢?
慕天峰,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啊!
在海邊耽擱了好一陣子,那車夫不停地望這邊張望著,喊道︰「姑娘,時候不早了!該趕路了」
柳如筱應了一聲,對她們說︰「妹妹就此告辭,諸位姐姐珍重,只是你們確實誤會了,我真不是你們的王妃!」
說完,兩人轉身朝馬車走去。
恭送王妃!身後再次傳來整齊劃一的聲音。
柳如筱听聞並沒有回頭只顧向前走去,心里卻無奈地嘆了聲,真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自己此時此刻的境地,竟糊里糊涂地成了朝夕族的王妃,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王妃留步!」只見玉蘿拿著一個青色布囊走上前來,警覺地看了眉心一眼。
眉心會意地繼續向前走了幾步,遠遠地站在那里靜候。
那玉蘿才繼續神色莊重地說︰「我們朝夕族的使命代代口口相傳,外人並不知曉,在世人的眼里我們與常人無異,只是一群為生計奔波的老百姓而已,相信王妃定會為我們保守秘密!我們絕不會打擾族長後人的生活,我們只有守護和奉獻,姑娘既然是族長後人寧親王選定的王妃,我族特備薄禮,略表心意。「
說罷,從布囊里掏出一只青色的散發著淡淡光芒的手鐲,送到柳如筱面前。
柳如筱搖搖頭︰「玉蘿姐姐的心意,妹妹心領了,只是這玉鐲妹妹是不會接受的。」
她繼續向前走去,心隱隱地痛了起來,世事難料,物是人非,朝夕族人必不會知道其中緣由,自己又怎麼能接受她們的禮物呢?
誰知,那玉蘿卻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迅速把手鐲戴在了柳如筱的手腕上,笑道︰「王妃不必推辭,朝夕族人送出的禮物,從沒有收回來的道理,王妃慢走,民女告辭!」
「可是,我……」柳如筱見玉蘿大踏步轉身離去,忙急著取下手鐲,卻怎麼也取不下來,這手鐲像是生根了似的,牢牢地環在她的手腕上映著陽光閃爍著淡淡的青色的光芒。
「王妃切莫驚慌,除了朝夕族人,無人能取下手鐲!」玉蘿遠遠喊道。
柳如筱靜靜地站在那里,海邊已空無一人,仿佛她們從未出現過,要不是腕上的手鐲,她會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陽光依然清冷,天空依然湛藍高遠,只是海水漸漸地涌了上來,連沙灘上腳印也沖刷的干干淨淨,只有那幾只海鷗不停地翻飛在海面上,不曾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