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娘娘為什麼確定這個柳姑娘是眼下最合適的人選?」密室里,一個眉清目秀的丫鬟低聲問道︰「如今,她已離府而去,怎麼效力于娘娘?」
「晚月,在本宮面前最好還是收起你的那點小心思,你雖鐘情于寧親王,但他似乎都沒有正眼瞧過你,再說,如果世事都安我的心思發展,那本宮養你們干什麼?」
依然柔美的聲音里透著一絲隱隱的冷意。
「奴婢失言,娘娘恕罪!」晚月慌忙跪下。被主子說中了心事,不禁雙頰緋紅。
「起來吧,本宮念你初犯,且不怪罪于你,」梅妃輕笑著︰「難道你就沒有看出寧親王根本就不喜歡那個柔紗公主?他對柔紗的情意根本就是在逢場作戲!所以那個柔紗根本就是一個無用的棋子。」
「奴婢愚鈍!」
「那寧親王真正喜歡的是那個柳姑娘,其實就憑這一點就夠了!」她輕撫著腕上那個湖綠色的手鐲,淡淡地說︰「不過,更重要的是她還是我一個故人的女兒。」
晚月驚訝地抬起頭來,迎著她眸子里逐漸綻開的笑意。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個賤人奪去了我所有的幸福,難道她的女兒不該償還嗎?」。梅妃眼里的笑意隱去了,只是出神地盯著那只湖綠色的手鐲。
當年正值盛寵的梅妃隨大王微服出巡邊境易水城,在白蓮怒放的醉心湖邊偶遇一妙齡絕子,大王竟一見傾心,驚為天人,因見梅妃不快,才沒有上前一訴衷腸。
待事後細細尋訪,竟不見其蹤。故此大王惱羞成怒,回宮後,一度郁郁寡歡,以至于冷落梅妃至今,隨後派出眾多侍衛,秘密查訪。
梅妃也曾秘密派人查訪,幾年後才輾轉得知,那女子乃是北詔人,只是偶爾來南詔游玩,故易水城的人都不認識她,所以始終查訪未果。
後來,她始終不放心,便偷偷買通了大王身邊的一個近身侍衛,才得知大王其實是先她一步找到了那女子,當時那女子已然成親生子,大王遺憾之余,還是找機會送了一只玉鐲,以示愛意。
再後來,便听說那女子不幸跌落山谷,意外身亡,留下一女,由其父撫養。
「想不到連這鐲子竟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呢!」梅妃收回思緒,喃喃說道。
這時,一個與梅妃年紀相仿的婦人走了進來,晚月便一臉恭敬地朝梅妃略一施禮,垂首走了出去。
那婦人在梅妃耳邊低語了幾句,梅妃臉上頓時掛起了一絲冷冷的笑意。
當兩人走出密室,來到園子里的時候,隱約有喧嘩聲傳來,梅妃停下腳步,朝那婦人略一側首,那婦人便走上前來︰「今年雨水不調,先澇後旱,糧食欠收,周邊難民紛紛涌入寧沽城,柔紗公主心生憐憫,在王府門前設粥棚,救濟百姓。」
寧沽城臨海而居,氣候適宜,四季雨水分布較之其他州縣而言,算是比較均勻,故此糧食很少欠收,是遠近聞名的魚米之鄉。
每逢天災之年,寧沽城便成了涌入難民最多的地方。
「愚蠢之舉!」梅妃看著王府里穿梭忙碌的丫鬟的身影,不屑一顧地說。
梅妃所居住的宅院與寧親王府只是一橋之隔,看來慕天峰並沒有告訴柔紗公主,橋的另一端,還住著一位娘娘,所以柔紗也從未過來問候過。
「听說柔紗公主是拿出自己的銀子來布施,大家都說柔紗公主是菩薩心腸,大慈大悲!」那婦人如實答道。
「哼,身為北詔公主,想不到也是個有頭無腦之人,在我南詔布施,豈不是想讓天下人盡知我南詔不會體恤百姓嗎?梅妃臉沉了下來︰「把那個臭小子給我叫來,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來說一聲,當本宮只是個棄婦嗎?」。
「回稟娘娘,寧親王為安置難民一事,近日正四處奔走,此時必不在府中。」
「這樣?」梅妃略一沉思,走到那婦人面前低聲吩咐了幾句。
「可是娘娘,此事其實並沒有這麼嚴重,一切只不過是那柔紗公主的善意之舉。再說那柳姑娘未必願意出手相助。」那婦人疑惑地抬起頭來,但看到梅妃含笑的目光後,驟然住了口,馬上低眉順目地答道︰「奴婢遵命。」
路邊一家簡陋的茶館里,柳如筱和眉心正靜靜地坐在那里喝茶,時值晌午,茶館里人卻不是很多,三三兩兩地散落在里面歇息,甚至有呼嚕聲傳來,大家都自覺地壓低聲音相談著。
只有角落里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不聲不響地坐在那里反復看著一卷地圖,偶爾招過小二問詢一下。
趕車的車夫則搬了個腳凳坐在門口,偶爾回頭朝兩人一笑。
兩個商販模樣的人陸續走了進來,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她們旁邊的座子上,開始談論起了近日糧食的行情,聲音雖不是很大,但卻是無意掩飾的樣子。
柳如筱離的近,自然听的清清楚楚,不禁下意識地打量了兩人一眼,兩人一胖一瘦,相貌一般,衣著普通,屬于那種很難讓人記住的普通商販。
只是那胖子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寧王府來人定下了所有的囤貨,看樣子是準備開粥棚救濟災民了。」
「听說是那北詔公主的意思,人家是公主自然是財大氣粗,區區幾個難民還是管得過來的。」那瘦子不以為然地說道。
角落里那個年輕人聞言抬起頭了,掃視了他們一眼,又埋頭看他的地圖去了。
「只是,」那胖子看了看周圍,又壓低了聲音道︰「凡事禍福相依,若把握不好尺度,很容易讓人覺得寧親王此舉,其實是在籠絡人心,讓百姓知道有難要靠寧親王,而不是要依賴朝廷。如此一來,必引起朝廷好事者造謠生事。」
「看來這年頭好心未必有好報,寧親王回宮不久,正值血氣方剛之時,一心要為國家盡責,豈不知稍有不慎,便會惹禍上身。那瘦子無意看了一眼鄰桌的兩個年輕女子,又道︰「罷了罷了,你我市井之人,還是不要妄談政事為妙。」
柳如筱听聞心事重重地看了眉心一眼,眉心會意地站起來,招呼小二結賬。
兩人走出店外,那車夫也迎了上來。
「師傅,麻煩你快一些,天黑之前,務必將我們送到易水城,我們有要事,不容耽擱!」柳如筱說完,便麻利的坐進車內。
「小姐,出什麼事了嗎?」。眉心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