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賑災!」顛簸不止的馬車里,柳如筱深呼了口氣,決然答道。
那車夫應了一聲,馬車飛快地駛出了寧沽城,不一會兒,便進了與之相鄰的安澤城境內,朝易水城方向疾馳而去。
兩日後,安澤城太守府外,人聲鼎沸,場面異常亢奮,人人手里拿著一個布袋,在太守府外排起了幾條長龍,安澤太守一臉喜悅地坐在一旁,幾個衙役正有條不紊地把用量斗把白花花的米小心地倒入他們的布袋里。
旁邊粥棚里的米粥正散發著撲鼻的香味,不少人忍不住地跑過去喝上幾碗,再回來排隊領糧。
安澤城介于寧沽城于易水城之間,無湖無海,連一條像樣的河都沒有,望天吃飯,澇年即澇,旱年即旱,今年是更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
往年若逢災年,百姓大都會涌入寧沽城和易水城這兩地討生活,如今易水城已經成了北詔之地,自然不會放南詔難民入城。
所以,此次未等朝廷下旨賑災,寧沽城早已是人滿為患。即使朝廷的賑災的糧食發放及時,經過層層克扣,到災民這里,也是杯水車薪,根本就不能解決問題。
這也是歷任安澤父母官最為頭痛的地方。
新上任安澤太守許元介此時還不敢相信,天上真的掉了個大餡餅,正好砸在了自己頭上。居然有人在此時捐了大量糧食和銀兩,要求以太守府的名義救助災民。
唯一的條件就是讓安澤城的難民離開寧沽城。要做到這一點,實在是太簡單了,自己家門口能解決溫飽,誰願意背井離鄉在他鄉遭受冷落白眼。
「小姐對寧親王可謂情深意重。」太守府不遠處的二樓酒樓雅間里,蘭姑和柳如筱臨街而坐,望著滿大街那些面帶喜色,背著糧食的百姓,若有所思地說︰「相信寧親王也不會是薄情之人。」
「就算不是為了他,看到鄉親們忍饑挨餓,流離失所,捐點銀兩救助災民,也是人之常情,此次還要感謝蘭姑思慮周全,以官府名義賑災,總比我們自己暴露在眾目睽睽下,來的穩妥。」柳如筱淡淡地說,腦海里卻浮現出慕天峰和柔紗公主情意綿綿的情景,心里忍不住隱隱地痛了起來。
「那是因為你鐘伯提醒我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如今我們身份特殊,已非南詔百姓,小姐剛剛擺月兌選妃風波,實在不能再起波瀾。」蘭姑見她依然心事重重的樣子,又道︰「老爺知你無恙,才放心雲游而去,此番帶了袁福,怕是要很長時間才能回來。」
「父親今年頻頻外出,跟往年真是不同了。」柳如筱垂下眸子,一臉落寂︰「府里只剩鐘伯一人,時值深秋,想必腿疼的頑疾又犯了,蘭姑不如先回去吧,找幾個丫鬟,分擔一些家務,蘭姑不至于太累。」
「老爺和小姐向來喜靜,不喜人多,還是算了吧!」蘭姑笑了笑︰「留下你和眉心兩個,我總是不放心的。」
「無妨,蘭姑忘了,眉心是安澤城的人,見我不願去她家里住,就把她哥哥叫來了,就住在我們隔壁,所以我們很安全的,再說我們在這里待幾天,也就回去了。」
「如此甚好,那我也就放心了!」蘭姑這才發現自家小姐處事其實很穩妥,只不過以前沒經歷什麼波折,沒有發現罷了。
送走蘭姑,柳如筱經不住眉心的一再請求,去了她家一趟,眉心父母見到東家小姐很是歡喜,硬是留著住了兩天,眉心家里經柳府多年幫襯,在安澤城里也算是殷實人家,平日里對左鄰右舍極其友善,在當地口碑極好。
柳如筱惦記著那些領救濟的百姓,眉心才陪著她一起回到酒樓。
一進門,竟然看見慕天峰悠閑地坐在樓下,一邊喝茶,一邊跟酒樓老板閑聊,好像很熟的樣子。
那老板一見她倆,便笑眯眯地招呼著︰「柳姑娘回來了,快樓上請,這就把熱水給您送上去。」
柳如筱看了慕天峰一眼,沖店老板微微笑了笑,拽著眉心上了樓。
慕天峰也笑了笑,臉上像被春風拂了般的柔和起來,他目送著兩人上樓以後,又開始東一句西一句地和店老板閑談起來。
「娘娘不是極恨那柳姑娘的嗎?為什麼還要極力撮合她跟寧親王呢?」晚月顯然忘記了主人的警告,她見梅妃暗示寧親王,寧沽城難民紛紛散去,其實是有人暗中相助,心里不禁疑惑萬分。
「如果你的對手還是一棵小草的時候,除掉她,你根本體會不到復仇的快感,」梅妃這次沒有生氣,輕輕地撫模著腕上的手鐲,柔聲道︰「但當你慢慢地把她培養成一棵大樹,先賜予她想要的,然後再一件一件拿走,讓她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的時候,再打倒她,你就會有巨大的成就感,而她非但不會怪你,還會感激你,因為這個時候,死,是一種奢望。」
「奴婢不明白!這跟寧親王有什麼關系?」
「那些朝夕族人都是些一條道走到黑的死腦筋,竟然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著復國,」梅妃冷笑了一聲︰「本宮不會讓寧親王趟這渾水的,我膝下無嗣,寧親王無母,我若助他成事,他必會厚待本宮,那麼本宮十幾年的苦楚,終究沒有白費。」
「可是寧親王也不會讓自己的心上人去趟這渾水的。」
「既然是渾水,那就說不清了!別忘了,寧親王首先是大王的兒子,其次才是朝夕族的後人,如果有一天寧親王君臨天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首先要滅掉的就是朝夕族,你想他的心上人會輕易擺月兌干系嗎?」。梅妃輕輕地笑了,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听說寧親王早就派人四處找尋他的母妃了,若蘭妃真的回來,那娘娘豈不是枉為他人做嫁衣?」
「這十幾年,蘭妃一直生死未卜,若是死了,本宮倒也心安了,倘若安在,她也不會活著回來的。」梅妃站起身來,看了晚月一眼︰「你若對寧親王用了真心,就該認真助他,而不是只會到本宮面前吃些閑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