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天頂晚鐘敲響，眾皇親入麗春殿領宴。與八月十五的朝會相比，今日則更像個家庭聚會，所宴請的都是神皇陛下的親支近脈。子佷輩中，太平公主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接下來便是太子李顯、相王李旦、中書令武三思，孫兒輩則有東宮四子，即世子李重潤，唐昌王李重福，義興郡王李重俊和未曾加封的李重茂以及東宮眾公主郡主，楊公主就在其中。李重茂年僅四歲，由乳母帶著謝了恩，便早早回去了。
相王府內的郡王世子只來了一個李隆基，其他人或貶或封，都沒有在洛陽。武家子佷來得還算齊全，除了在突厥的武延秀之外都已列席。武承嗣死後，魏王爵位由長子武延基承襲，故而列坐孫兒中的第一位。他的身邊便是魏王妃李仙蕙了。今日家宴，也有女眷出席。韋良娣並非太子正妻，故而不能隨行；相王李旦的正妻故去已久，身邊的席位也是空空。
上官婉兒侍立在神皇陛側。楊辰作為上官婉兒的侍從，只能退立在廊柱底下待命。那麼多的燈燭將正堂照得亮如白晝，反襯得周圍更加黑暗了。楊辰便隱身在這黑暗中，看著正堂燈火下那些盛裝華服觥籌交錯，那些天潢貴冑凜凜威儀，仿佛一幕永遠也無法觸及的夢境。
楊辰是第一次侍候這樣的宴席，難免緊張，雙眼只盯著其他的宮人們，學著她們的樣子行禮侍奉，不敢行錯一步，恐觀風殿被他人恥笑了去。她與其他待命宮人一起，靜靜站在廊柱底下。楊辰微微抬起頭，目光與楊雪霽相遇。自從離開掖庭之後，她們還沒能好好的說一次話。楊雪霽沖著她展顏一笑，楊辰亦是含笑點了點頭，心里盤算著等回了宮一定要去欒華殿拜望一番。正想著，忽然一道目光射來，正與楊辰的雙眸相撞。李隆基的目光越過大半個廳堂靜靜望著她，眼中有她早已熟知的熱切光芒。楊辰微微低下頭，心中一片苦澀蕭索。如今的自己已再無心力去回應那一份熱切之情。
殿內衣袂飄舉，上演的是歌舞坊新排演的《彩雲飛》。領舞的舞姬一襲五彩團雲紗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眼波如水，直看得東宮世子李重潤仿佛化了一般，酒杯舉到一半，卻忘了送到唇邊。
武則天靜靜坐在上首。這滿堂華彩，盡入君王眼中。上官婉兒在一旁執壺添酒。武則天說道︰「你這孩子也真是。準你出宮去好好過個團圓節，你卻偏跟過來。」
上官婉兒微笑，道︰「奴伺候陛下慣了，若是出宮，反而不踏實。」
「乖覺！」武則天含笑說道，「今日是家宴，你也別站著了，去下面坐吧。」
上官婉兒的目光掃過座下的張易之兄弟，心中已明白了神皇陛下的心思，便謝了恩，往堂下走去。即刻就有宮人添了桌案和席位，上官婉兒在席間落座，楊辰便侍立在她身後，執了玉箸為她開盞添菜。
今日家宴，並無朝臣，只有幾個隨宴的翰林待詔。神皇陛下好風雅，喜詩文，每有賜宴游幸必要帶些文人在身邊作詩助興。故而翰林待詔雖品級不高，卻是天子身邊的近臣，若是文才出眾討得陛下歡心，一躍成為朝中要員，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的中書舍人崔湜就曾是翰林院待詔，今日也在麗春殿伴宴。他就坐在上官婉兒對面，一襲黛青交領廣袖寬袍，舉杯飲酒時透著慵懶和愜意。隔著舞池，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射過來，眉宇間盡是玩味和戲謔。這眼神，倒讓楊辰一陣不舒服。
一舞既畢，眾舞姬下拜。座上君王宣賞，眾人拜謝退殿。崔湜滿飲了一杯酒，以玉箸輕敲瓷碗，高聲唱道︰
「澹蕩春光滿曉空，逍遙御輦入離宮。
山河眺望雲天外，台榭參差煙霧中。
庭際花飛錦繡合，枝間鳥囀管弦同。
即此歡娛齊鎬宴，唯應率舞樂薰風。」
管弦聲褪盡，唯有瓷器踫撞的聲音，清越婉轉。崔湜聲音低沉，唱的是古樂府的調子，悠然間別有古韻。武則天雙眸一亮，道︰「好詩。崔舍人又有佳作。」
楊辰望著他，沒想到此人竟懷有如此驚艷之才，真是令人欽羨。再看他，竟又覺得和往日的印象不同了。
崔湜似是吃多了酒，也不起身謝恩，只是斜倚在座上對著女皇微微一拱手，態度倨傲。座上武則天卻沒一點不悅的神色，反而和顏笑道︰「得此佳作，也不枉這中秋月色了。」
眾人看武則天興致頗高，便也隨聲附和。太平公主打趣道︰「依我看，崔舍人這詩不是頌月色，而是頌給方才那舞姬才是。」
眾人皆哄笑起來。
崔湜竟也隨著眾人哈哈大笑，說道︰「公主慧眼如炬。」
太平公主含笑睨了他一眼，對武則天說道︰「母親，既然崔舍人看上了那舞姬，不妨就賞給他吧。」
「臣多謝公主。不過麼，賞就不必了。芍藥花開得好，總要擺出來讓大家看才是。若是真的捧回了家束之高閣，也就黯然失色了。」
崔湜往榻上一靠，淡淡說道。
「崔舍人這話倒是新鮮，」太平公主雙目微眯，說道，「自己喜歡的東西，也能拿出來讓眾人賞玩？」
崔湜舉杯，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太平公主高聲一笑，道︰「崔舍人還真是無私。本公主倒要請問，你府上雪藏著那麼多舞姬美妾，該作何解釋？」
他雙眉微挑，輕笑一聲，道︰「公主錯了。臣不是雪藏，而是欣賞。府內姬妾都是自願入府，她們的去留，臣從不過問。」
「哦？」太平公主臉上掛著一絲笑意，道，「如此說來，崔舍人在風月場上倒是瀟灑。」
殿內不知何時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靜靜听著公主與臣子這一番對話。上官婉兒垂眸而坐，靜靜喝著杯中的酒。太平公主的為人處事，她太過熟悉。這位公主，自己不喜歡的絕不會如此上心。今日這番問話，怕是對崔湜已經動了什麼心思。
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崔湜進士出身，才冠朝堂，又是朝中數得著的美男子。太平公主會覬覦他，也是情理之中。誰不知道公主府里永遠缺一個男寵。
可是，崔湜偏偏是武三思的人。他不是那空有一副皮囊的張易之，不會任人擺布。上官婉兒緩緩放下酒杯。她倒要看看，太平公主這一場戲，究竟唱不唱得成。
此時，恐怕殿內所有的人都是抱著這種心態。
只見崔湜輕笑一聲，緩緩站起身，往殿中走去。他確實喝多了，腳步有些虛浮。他緩緩踱著步子，說道︰「舞姬侍妾，不過玩物。興之所至，千金亦可散盡，何況玩物呢？」
太平公主冷冷一笑，道︰「崔舍人，太涼薄了吧？」
崔湜低身一禮，卻險些沒站住，往後踉蹌了幾步。李重福見他這滑稽姿態，忍不住笑了出來。堂下亦有嬉笑之聲。崔湜正退到上官婉兒席前站定，仿佛對周遭譏笑渾然不覺，緩緩說道︰「公主又錯了。臣不僅不涼薄，還是個重情的人。在臣看來，千金可散盡，卻唯有一人不可棄，那便是妻子。」
他話音未落，緩緩掃視四周，那淡棕色的眸子帶著一點光彩，卻正停在侍立于上官婉兒身後的楊辰身上。
楊辰一驚，急忙低下頭。這個人是瘋了麼？看她做什麼？大殿之上這麼多雙眼楮看著，他竟沒有一絲顧慮？眼下這情景，他們之間就算沒什麼，也怕是說不清了。
眾人面前，崔湜就這麼旁若無人地看著她。堂下眾人面面相覷，眼神中滿是不言而喻的默契。李重俊低聲在楊雪霽耳邊說道︰「我看，這崔舍人是看上你的辰姐姐了。」
楊雪霽哂道︰「討厭，你別瞎說。」她抬眸望著楊辰，雙眉也是微微一蹙。
李隆基就坐在他們身邊，將剛才那話听了個真切。他握著酒杯，手節處泛出淡淡的青白色，臉上表情卻看不出絲毫不妥，只是自斟自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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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了，還架空的！
還穿越到一個小美人身上，
不過馬上就要被人賣到不知名的旮兒旯兒去！
那，不玩兒了，回見！
呃，被一個高富帥買去了，
真的！早說嘛！大喘氣，
不過，他已經有幾十個老婆了。
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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