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無憂 第三十章 東昭國宴(一)

作者 ︰

骯髒雜亂的草垛後傳來陣陣微弱的嗚咽聲和男人暢快的申吟聲,片刻之後,聲音陡然而止。

昏暗的月色透過厚重的雲層投射下來,慘白的月光照在草垛前不大推車上。夜風凜寒,無憂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眉頭微皺,眯起眼楮朝著前方看去。

忽然,冷風陡然大了起來,夾雜著玉荊淡淡的甜味,唰的一聲掀翻了車上的草席,單薄的草席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吧嗒一聲落在了地上。黃色的草席上一片暗紅,竟滿滿的全是干涸的血跡。

無憂朝著車上望去,頓時渾身一僵,只見那不大的推車上,層層疊疊堆滿了孩子幼小的尸體,不論男女全都只裹了一塊薄薄的白布,胸前和背後都印著一個大大的奴字。

刺鼻的腥臭頓時彌漫開來,突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後方傳來,無憂身子一閃,瞬時隱進了身側假山的暗影中,好在今晚月色黯淡,這里又草木橫斜,那人雖距無憂不到一丈,卻徑直朝著推車而去。

「好你個張彪…」

來人話還未說完,便被草垛後跳出的一人緊緊捂住了嘴巴,他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方才松開手掌,有些不渝的低聲斥道︰「你小點兒聲!」

「嘿嘿,褲腰帶還沒提上呢,我說老張,你又上了哪個了?」說著便朝草垛後走去。

可是此時那張彪卻迅速擋在那人身前,眼神閃爍,支吾著說道︰「劉貴,你、你可別亂說。」

來人見他神色不對,突然變了臉色,沉聲說道︰「你不會是把皇甫家的…」

那張彪神色一狠,說道「是又怎麼樣,入了奴籍,就是最下賤的畜生,反正早晚也是喂獅子的命。」

劉貴一把推開張彪,搶身到草垛後一看,頓時臉色煞白,差點氣得背過氣去,指著張彪說道︰「你、你真是…哎呀,沐老太爺那兒剛派人來交代這皇甫靈要送到府里去的。」

劉貴瞟了一眼面色驚慌的張彪,繼續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沐老太爺的脾氣,現如今人都死透了,你待如何?」

張彪聞言,眼珠兒一轉,連忙伏低身子,從懷里模出一枚帶血的金鎖,賠笑道︰「嘿嘿,老劉,你看…」

劉貴神色緩和,接過金鎖,雙眼一眯,怪笑兩聲,說道︰「老張,趕緊去忙吧,我這就去把皇甫靈找出來送到老太爺府上。」

張彪頭如蒜搗︰「那就有勞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張彪面色一變,立刻朝著地上狠狠的唾了幾口,這才退到草垛後,將那具小小的尸體拖了出來。

皇甫靈干瘦小小的尸體渾身赤果著,遍布青紫,一頭烏黑的長發猶如一團糾結的海藻纏繞在身上,嘴巴無力的大張著,如同一尾沒有生命的魚。暗黑的血順著蒼白的大腿汨汨的流出來,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男人粗糙的大手緊緊扯著孩子的頭發,「噗」的一聲輕響,瘦小的尸體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白影,以最屈辱的姿勢被擺在了最上面。

不知過了多久,車轍聲漸漸遠去,四周一片寂靜,無憂躲在山石後面,細小的手指死死的扣進岩縫里,定定的看著地上的那一片血跡,仿佛呆了。

冷風穿園而過,帶來陣陣喧鬧的絲竹聲,無憂緩緩的抬起頭來,漆黑的眼楮暗流洶涌,看向不遠處華燈錦繡的千秋園,那里,錦衣貂裘的皇親貴冑們即將迎來一場盛大的宴會。

千秋園位于煜盛宮的西側,背椅慈蔭山,正在承光祖廟之下。這里在建成之初曾是東昭歷代帝王祭天拜祖之地,不同于宮內其他園林的花團錦繡,奇景遍布,千秋園更多了一份莊嚴肅穆。

東昭開國先祖出身塞外,歷代逐水草而居,過著游牧一般的生活,曾被大華皇室視為蠻夷。

建國之後,太祖昭承乾仍保留皇城召陵之名,並在全國內廣發詔令,嚴令禁止奢華鋪張,大興土木,就連今日的煜盛宮也是經東昭歷代君王的修葺擴張才到今日如此恢弘壯大的規模。

可是唯獨在千秋園內,昭承乾耗巨資修建了承光祖廟,整座廟堂以千條盤踞的玄龍為底座,朱砂涂口,利爪猙獰,以古秦玄鐵外覆,東海蛟珠為目,這種珠子可聚晝間陽火,待到夜色降臨之時,自會發出耀目的的白光,萬千閃爍,恍若星河。

盤龍底座之上,承光祖廟巍然矗立,明黃的琉璃瓦璀璨生輝,四周青石壁刷以北齊西北黑金粉,巨大的獬豸燈盞以青銅鑄造,內部中空,灌滿深海鯨油,自東昭元年至今八百余年從未熄滅。

廟內供奉著昭氏歷代先祖的金字牌位,自廟下而上足有千層玉階。遠遠望去整座承光祖廟仿若懸在星河之上的一座通天巨塔,威嚴之勢震天憾地。

而此刻就在承光祖廟前的千秋園內,金絲皇帳簾幕大開,兩側如長龍般的流水宴席間人人匍匐于地。燈盞內燭火嗶剝作響,整個廣場安靜得落針可聞。

嘩嘩的甲冑聲自帳中傳來,整齊劃一,恍若一人。為首一雙鹿皮皓靴無聲的踏在松軟的雪狼毯上,步履沉穩,緩緩而行。明黃的靴邊繡以青藍祥雲,騰龍吐霧。

「都起來吧。」

低沉的聲音自眾人頭頂響起,並不洪亮的聲音帶著一股滄桑的沙啞,一種如巨浪一般的壓迫感頓時籠罩在整個廣場上。

眾人齊齊謝恩起身,卻無一人敢私自落座。昭皇斜倚在上方的雕龍寶座上,目光在席間掃了一圈,沉聲說道︰「不必拘著了,都坐下吧。」

眾人這才躬身答是,紛紛落座。

悠揚悅耳的絲竹之聲緩緩響起,兩側宮裝嬌女魚貫而出,各色珍饈美食被端上了席位。

衣著,面容美艷的舞姬扭動著妖嬈的身段,和著輕快的鼓點翩翩起舞,秋波美眸顧盼流轉,往來穿梭,不斷為在座眾人添酒布菜。席間氣氛漸漸活躍了起來,低語笑談聲不時傳出。

九皇子皇子昭凌奕身著暗藍朝服,長身而起,笑道︰「父皇,此次孩兒自東夷歸來,得了個寶貝,想借此盛宴討父皇一笑。」

昭皇眉梢一挑,眼內帶著一絲罕見的笑意,說道︰「哼,就你鬼點子多。」

昭凌奕躬身一拜,仰起頭來,璀然一笑,說道︰「多謝父皇夸獎。」說著手臂輕揮,瞬時從宴席外圍駛來一輛巨大的馬車。

十三皇子昭凌淵感興趣的看著馬車,說道︰「九哥,到底是什麼寶貝?你就別賣關子了。」

正在此時,一條白皙豐滿的大腿從馬車內伸了出來,腳趾尖以豆蔻涂紅,越顯魅惑。陣陣曲調婉轉的笛聲頓時自馬車內傳出,只見女子腳踝一轉,足尖落地,身子婀娜扭動,便出了馬車。

昭凌淵定楮看去,微微一愣,隨即長笑一聲,說道︰「父皇,九哥這可真是個寶貝。」

只見廣場的空地上,一個身姿豐滿的女郎赤足而立,渾身上下只在羞處以靈蛇金飾遮擋,皓腕,蜂腰,腳踝之上串串金鈴隨著她的舞步清脆作響,瑩白圓潤的酥胸如水蕩漾,呼之欲出,全身肌膚更是細若凝脂,光潔如玉。一頭金色的頭發如波浪起伏,卷曲著鋪滿整個脊背。這美艷女郎以朱紅輕紗遮面,只露一雙湖藍色的眼楮,眼眶深邃,眼角以赭石勾畫,越發神秘惑人。

她手執一管黑玉長簫,湊在艷紅櫻口之上緩緩吹奏,那音調十分奇異,竟是聞所未聞。

正在此時,突然從那女子身上的金飾中游出十多條渾身碧綠的小蛇,均是眼目血紅,頭呈三角,纏繞在那女郎身上昂首吐信。

然而那女郎臉上卻無一絲懼色,悠然吹奏,婀娜舞動,正在眾人驚奇之際,卻見一條墨色大蟒從馬車上緩緩爬出,蛇身足有女子大腿粗細,身長竟達三丈有余,一雙灰白色的眼楮定定的盯著女子,徑直朝著她爬去。

黑甲護衛們登時屏氣凝神,齊齊按上腰間刀柄,警惕的看著大蛇的動向。

只見那些碧色小蛇全都從那女郎身上游移而下,竟列隊排在大蟒身旁,高高支起蛇身的隨著笛聲整齊的晃動,好似向昭皇低頭行禮一般。

昭皇直起身子,大笑一聲,說道︰「確實精彩。」

昭凌奕單膝跪地,朗聲說道︰「父皇仁德遠播,就連高蘭靈蛇都為我東昭皇威所攝,實在可喜可賀。」

洪亮的聲音回蕩在廣場上空,群臣登時見風使舵,齊聲附應,贊美頌揚之辭如潮水般涌來,頓時蓋過了周圍的絲竹樂器之聲。

昭皇龍顏大喜,笑道︰「好,賞九皇子盈月寶弓一把。」

「謝父皇!」昭凌奕伏身于地,重重叩首。

「嗯。」

昭皇端起手邊的茶盞,饒有興趣的看著跪于地上的美艷女郎,沉聲說道︰「摘掉面紗,抬起頭來。」

女子皓腕輕抬,除去臉上紅紗。一張美艷絕倫的臉龐登時顯露無疑,昭皇眯起雙眼,輕笑一聲,說道︰「果然絕色。」隨即低頭抿了一口盞中茶水,說道︰「慎允,你今年四十有六了吧。」

沐篪急忙起身離席,跪拜于地,應道︰「是,陛下。」

「起來吧,本就是為你慶功,今日準你不必行禮。」

「多謝陛下。」

「慎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自十年前正室歿了之後,再無續弦。」

「臣自夫人死後確已無續弦納妾的心境了,如今到了這把年紀只望能為大昭,為皇上,盡自己的最後一點綿薄之力,已是足矣。」

昭皇抬眼看向垂頭而立的沐篪,輕笑一聲,說道︰「慎允一如當年重情重義,既如此,就把這舞蛇女子賞你為奴吧。」

「謝陛下。」沐篪面色平靜,緩緩走回席位,坐了下來。常年的戎馬生活讓他的臉顯得格外蒼老,歲月仿佛一把利斧,在他的臉上鑿下縱橫的溝壑,兩鬢霜華在燭火下瑩瑩生光,唯有那雙銳利的眼楮,見慣了戰火硝煙、生死離別,恍若古井無波,森然不可逼視。

雲寒收回目光,靜靜的坐在宴席的最末一角,半眯著雙眼,享受的品嘗著自楚國進貢的嶺南紫筍,絲毫不在意東昭王公貴族們嘲諷的目光,風冷月清,夜色正濃,今晚的宴會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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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昨天晚上又被審核了,囧~~~~所以可能看見的晚了些~~大家體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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