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校園錄 第一章《入學》第四節《過年》

作者 ︰

小時候,我的相貌還沒有完全發育開,只是中人之姿,因此也就沒了能足夠吸引王春元眼球的魅力,讓從幼兒園一直到小學、初中都與我同班的美女周麗麗在王春元面前出足了風頭,她衣著入時、活潑、美麗、白皙粉潤,可那時候我有我自己的殺手 ,便是我聰慧的頭腦,我一直與他分居全班第一、第二,我一直是他心驚肉跳的對手,稍一疏忽我便凌駕于其上,真真是睡覺也要睜一只眼的對手,他應該是最佩服我的人,也是最懂我的人,如春秋戰國時期的伯牙和鐘子期一般,曰為知音,但即便如此只要王春元多看她一眼,我心里便要失落半天,可面子上還得做足若無其事的樣子,因為這不是一個成績好的學生應有的表情。

一入初中,到了青春期,女大十八變,我開始長得像我父親,父親天生就是一個美男子,他們家遺傳基因本身就好,于是我便越變越美,身材勻稱、高挑,皮膚細膩瑩潤、白皙且具光澤,天生兩靨,眼似秋波,清澈透明,別人也自覺不自覺地稱我為「美女」,有月兌凡絕俗之美,不管外表咋樣,該認真學還是認真學,這是我一貫的作風。

可我的美麗卻帶來了一個人的不快,那便是周麗麗,曾經名不見經傳的穿著不入時的「丑小鴨」,現在怎麼出落得這般曼妙,不禁勾起了她許多的嫉妒和怨恨,這便是女人的唯我獨尊之天性。

當然這也得益于我家經濟狀況的好轉,爸爸原先轉業時干部的身份得以恢復,工資也加上來了,媽媽工作,哥哥也上班拿錢了,一系列的原因,我的穿戴自然也就好起來了,錦上添花,也就造就了一個美女橫空出世了。

每天我照例收發作業本,收發本子時,總有些不知廉恥的男生在背後小聲道「美女收作業本了」「小酒窩收作業本了」,我不習慣別人以貌取人,從未適應這個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稱謂,我會狠狠地白他們一眼,憑他們這些手下敗將還敢拿我開涮,等著瞧吧!

有時候,我洗臉梳頭時,偶爾看到鏡子上白淨、清麗的臉龐,漂亮的臉蛋,也不知不覺駐足如此,正如他們所說麼,是很漂亮嗎?不一會兒又照照大鏡子,像模特一樣,扭幾下腰身,舒一下筋骨,確實楚楚動人,既秀麗又具大家閨秀的氣質,這個年紀的女孩大多都有些關注自己的容貌,就像有些胖子被別人無意中調侃了,便會很長時間耿耿于懷,這便是青春的表象,開始關注自己的外表了。

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千萬別讓那些小男生給纏上了,不要太張揚,不要理會他們,初中生咋能就想這些呢?我內心十萬個瞧不起那種狗男女。

逢年過節我總是要到姨媽家去過的,因為他們太孤獨,諾大的房子里只有兩個蒼老的身影晃動,經年不變,著實叫人心寒,過年的時候,姨媽家的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肴,大約有十幾盤,精確地講是十幾碗,因為農村人裝菜那個時候全是用大號的碗。二姨媽燒菜的水品遠在我媽之上,一樣的白菜媽媽炒出來的就與二姨燒的不一樣,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無論是火候、刀工、咸淡都不如二姨的好吃,也許這便是天賦,與生俱來的天賦。

過年除夕這天晚上,十幾碗菜燒好全擺在桌面上,但不能輕易動筷,因為還要接祖,讓自己的祖先先吃,桌上的碗筷一切擺放整齊,酒杯斟上一點美酒,然後放鞭炮迎接先祖,先祖挨個入座,活人口中念念有詞,這位先祖多吃,那位先祖多吃,過一會兒再斟上一點酒,其間是要讓開先祖的胳膊、身體的,不要輕易踫著他們,仿佛他們確實存在,這樣斟了幾回酒,酒杯已經斟得滿了,再虔誠地奉上米飯,菜過五味,酒過三巡,約模著祖先已經吃飽,再恭恭敬敬放鞭炮送走祖先,接祖期間是要焚香的,農村的年是很熱鬧的,炮竹連天,就連祖先也來家逛上一趟,人頭攢動,能不熱鬧非凡。

接下來,我們才能落座吃飯,菜已經涼了,可這就是傳統,多少年傳下來的傳統,胡亂地吃上幾口,過年本身就有年飽一說,一到過年胃口就不佳,總有吃飽了的感覺,幾口飯便能飽肚,吃過飯,還有另一項艱巨的任務要完成,那就是要讓祖先在吃飽喝足之余,另外還要帶上充足的金錢、元寶上路,以備一年之需。

于是,我與二姨夫便趁黑到田埂上燒提前已經刻印上元寶印記的紙錢,家家戶戶都在燒,火光很盛。期間不時地擲炮竹、檀香、冥票于其上,磕頭、作揖,口中還要念念有詞,在寒風中,這團烈烈的火著實讓人看著暖和,縣城里過年便沒有這一套,既不祭祖,又不燒紙錢,因為共產黨破四舊、除封建,不相信有神論,誰不願意先進而取落後。因此縣城里過年就沒有這麼繁瑣,這麼大規矩,只有幾里路之遙,年便迥乎不同。

新年初一,天剛放亮,一大清早,自己的表兄、表妹便衣著干淨整齊地來到姨媽家拜年,那個年代不敢用「衣著光鮮」一詞來形容穿著,因為衣服確實沒有多少種式樣,也只不過單調的幾種顏色,過年能混上一套新衣服就算很不錯了,初一上午就這樣你拜我我拜你過去了。

也許你要問,我們為什麼是住在媽媽娘家這邊,那是有歷史原因的,爸爸家住在偏遠的小山村,那兒經濟、醫療技術落後,思想封建,男人是打女人的,大娘在月子里得病還挨大伯的扁擔毒打,最終不治身亡,我大姑相信迷信,瞎子算命胡說八道就把她嚇得上吊而死,小姑被他老公打成癲癇,犯病迷迷糊糊落水而亡,要知道爸爸家遺傳基因好,個個都眉清目秀、標致異常,兩個美女就都這樣香消玉殞了,縣城邊上的姑娘怎能嫁到那麼遠的小山村,于是我們便在外婆這邊安家落戶,事實證明這是無比正確的,姨媽家由于姨夫是獨子,父親去世,與繼父關系不和,因此也在娘家這邊安家落戶,于是我們便就與表姊妹一起長大的,我家以前的老屋就在不遠處,隨著父母進城,老屋便讓給二舅居住,舅舅待我們自然是極好的,現在想起來還心有戚戚。

其實女人嫁到男家,本身女人就柔弱,在婆婆家眼觀生人,腳踩生路,無形中就助長了男人的氣焰,在男人的家族里,遇事婆婆、公公待媳婦不可能像待自己的兒子一樣對待媳婦,護犢之情乃人之天性,吵嘴、打架時一個女人是架不住一個家族的力量的,因此女人婚後輕身致死的屢見不鮮,女人本身身體就弱,打架絕不是男人的對手,因此就有許多家暴事件發生,我是不主張女人嫁到遙遠的男家的,難怪乎國家婚姻法對男人倒插門入女家規定了諸多的優惠條件,國家是不提倡弱者更弱、強者更強的。

孩子們都是盼望過年的,尤其是那個年代,平常的伙食沒有現在這樣天天大魚大肉,那時候像我家就算不錯的了,幾天吃一餐豬肉,當時還沒有發明瘦肉精,豬肉肥瘦比較自然,農村人家能十天吃上豬肉就算是很不錯的事了,而且人們喜食肥肉,因為肚里缺油,自然也就免受減肥之苦,那時的肥胖人群幾乎沒有,過年既能解饞又有紅包,一年到頭哪有這等的好事呢?因此一放寒假就盼過年,過年的時日就盼它能延長一點,可好事總是短暫的,就如轉瞬即逝的初戀,一到除夕眼楮一閉就過了十五,新的學期又將開始。

同學們帶著新年的喜氣,穿著新年的新衣,開始聊上了寒假趣事,當然那時候沒有寒假補習班,同學們大約都有一個共同的話題,便是過年紅包的金額,因為我班大多都是縣城里的孩子,家里經濟狀況不錯,當時國家經濟還是以國營經濟為主,工人還是處于老大哥的地位,收入比農民高出許多,由于那年我新年紅包錢二十元丟了,所以便三緘其口,心里懊惱得很,相當于現在兩千元給弄丟了,一個窮學生丟了這樣一疊大鈔,而且還是嶄新的大鈔,心里能好受麼?

我是一個很孝順的孩子,從來不會亂花錢,從不買零食吃,不像我妹妹,一個錢都留不住,我所有的錢都結余起來買學習用品、復習資料。因為父母的錢來之不易,他們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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