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與藥王谷的約定
江湖上有四大絕地,無人敢闖,一是斷魂谷,二是幽冥山莊,三是沙漠迷宮,四是藥王谷。斷魂谷的無敵公子死了,幽冥山莊被毀,如今只剩沙漠迷宮和藥王谷了,沙漠迷宮遠在西域,因此中原的絕地自然唯有藥王谷了。
藥王谷離京師騎快馬需大約半日,並不很遠。魑魅一早便動身了,她不騎馬,用輕功,魑魅的輕功不但快而且詭異,她從熱鬧的集鎮上方飛過,碌碌的百姓還以為是某種奇特的大鳥,並不疑心是個人。
藥王谷三面環山,一面臨水,若非正午時分,不見太陽,足見山勢陡峭。谷中四季鮮花遍開,五彩繽紛,卻都是清一色的曼陀羅。百獸不敢靠近,一旦過于接近那些艷麗的花,就會迷醉不能自拔。同樣不敢接近的,還有人。
魑魅敢,她是魑魅,是鬼。
人不敢去的地方,鬼敢!
比如,在追命搗破幽冥山莊之前,魑魅曾暗訪過,當然,莊里的人沒發現她,她那,全身而退後對諸葛先生說「莊里的是人,不是鬼。莊內情況復雜,我不很清楚。此行非追命不可,萬一不對,他得逃出來。」追命出來了,不僅出來了,還毀了那個邪惡的山莊。魑魅親眼目睹了全過程,那次戰斗深深地烙在腦中,也許正因如此,魑魅對追命另眼相待。
藥王谷的曼陀羅有個好听的名字——醉迷人。
過醉迷人的陣只有一個辦法,快,
快到你不會吸進它的香氣,你的皮膚不會沾染上它的花粉。你覺得你能,那你就試試。一朵醉迷人方圓一丈都是禁地,不論你武功多高!
能過醉迷人一關的必是輕功高手,數遍天下不過七八個人而已。魑魅絕對是其中一個。
有人在門口候著,客客氣氣地請她進去。看來藥王谷和她有約在先。
「你來了。」說話者大約二十五六歲光景,眉清目秀,英武非凡,單是負手而立,就有一種說不盡的神采。
「楚孤丞。」魑魅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老規矩,你拿了藥王谷的藥,一味是治內傷的‘五靈芝’,一味是續斷肢的‘七日飛’。所以,你要為藥王谷以身試藥。」楚孤丞目光流轉,似有不忍。他遞過生死狀的手有點抖,但語氣堅決「這是你的生死狀,生死各安天命。」
「別婆媽了,開始吧。」魑魅嘆氣道,簽上了大名。
「好。」楚孤丞一口氣報道「‘軟煙羅’,‘吳儂軟語’,‘俯首稱臣’,‘大笑三聲’。四選二。」
「前兩個。孤丞,我信你。」魑魅對他微微一笑。听到魑魅叫他的名字,楚孤丞也微微一笑。
「先試‘吳儂軟語’吧。」楚孤丞取出一褐色小藥丸,「這味藥用于嚴刑逼供,無味無毒,只有當施藥者以獨門音波功催動時,才會產生效用,折磨敵人,甚至殺死敵人。」
「獨門音波功?」魑魅問。
「是,它不是由內力直接轉化而來的武功,所以對方不能直接以內功擊破。這種武功是我獨創的。」楚孤丞有點得意。
「恭喜。」魑魅真誠地說。「那麼,來吧。」她一口吞下藥丸。
楚孤丞突然一聲暴喝,魑魅閉上眼,迎接未知的苦楚。很痛,但魑魅還忍得住,畢竟這痛還不是特別厲害。她知道,楚孤丞下手很輕很輕。
解藥已經送到她手上了,楚孤丞的心思,她懂。
「副谷主,憐香惜玉也分場合的。」一旁負責記錄核查的「鐵面包工」
鄭惡化冷冷地說「試藥不用全力,但至少用八成。剛剛只怕不足五成力,恕我難以記錄在案。」
「啊!」話音未落,魑魅淒慘的叫聲回蕩開,哀鳴不止。臉上滾落的說不清是冷汗還是眼淚。楚孤丞下狠手了,目光冷得像石頭。「鐵面包公」鄭惡化抓住魑魅痛得痙攣的手,把脈,提筆記錄下什麼。
「可以了。」鄭惡化道。
「下一個是‘軟煙羅’。薄如絲,輕如蟬翼,制成的衣服刀槍不入,百毒不侵。」楚孤丞伸出手,扶一把已經站立不穩的魑魅。把‘軟煙羅’披到她身上,低語道「魑魅,千萬挺住。」
楚孤丞手執涂滿毒的短劍,照著魑魅胸前猛刺,他沒有選擇,他只是副谷主,谷里的規矩他改不得。
「軟煙羅」固然神奇,劍不能穿透,只是劍氣已把魑魅傷的七葷八素了。魑魅內力不濟,擋不住楚孤丞的重重一擊,若不是「軟煙羅」緩了緩,魑魅只怕真的成了鬼了。她往外大口大口地往外嘔血,那雪白的軟煙羅染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紅,片刻就轉成了黑色,又瞬間恢復成了紅色。原來,這「軟煙羅」的表面涂有能散百毒的靈藥,遇血則化,容在血中,又能化作治內傷的良藥。方才,劍上的毒沾到軟煙羅上,魑魅的血噴在上頭,成黑色,衣服上的藥化了毒,血就又變回了紅色。
楚孤丞急忙封住魑魅的大穴,運功為她護法。
鄭惡化不為所動地記下最後一筆,提醒楚孤丞「試完藥,她可以帶走‘軟煙羅’和‘吳儂軟語’,不過,她必須在一個時辰內離開藥王谷。」
楚孤丞咬牙道「多謝提醒。」
鄭惡化盯著他,目光銳利「副谷主,我希望你記得,‘醉迷人’的解藥要是私自給了外人,後果——」
「我的記性和以前一樣好。」楚孤丞臉上的表情讓鄭惡化住了嘴,他對這位年輕的副谷主還是忌憚的。
「一個時辰?」楚孤丞像在自言自語「好吧,只能這樣了。我要見谷主。」楚孤丞最後深深地望了眼昏迷不醒的魑魅,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唉。」這是這一天之內諸葛先生第三次嘆氣了。第一次是因為他發現追命進了鬼穴,第二次是因為他發現今天是魑魅與藥王谷相約的日子,第三次是因為他發現追命明白魑魅去了哪里後也跟了去了。
「三師弟是個知道分寸的人,不會胡來的。」無情寬慰諸葛先生。
「我到不擔心這個。我是在嘆——年輕真好啊。」諸葛先生笑笑。「放他兩天假吧,做師兄的先打場頭陣。無情,淮南水患,怕是要勞你走一趟了。」
「淮南水患,世叔的意思是,這次決堤並非自然而成,而是人為?」無情道。
諸葛先生沒有否認這一說法。
「四師弟已經去捉拿‘妙筆生花’甄儒生和‘神機妙算’甄秀才兄弟兩了,他們參與搶劫我大宋給西夏的貢銀,這條罪夠他們在牢里呆一輩子了。」無情面帶惋惜之色「他們都是智勇雙全的好漢,我個人到希望這只是一場誤會。」
「嗯。你也小心些,這可能是個案中案。追命盡快回來才好,鐵手需要他協助。」
「世叔,魑魅她去藥王谷不單是道聲謝吧。」無情突然道「藥王谷的人可不是俠義之士,她上次拿了藥來為我們療傷,藥王谷未必肯輕易放過她。」
諸葛先生點頭道「是。你們救過她。這孩子從來不肯欠人的。」
無情把目光移向別處「我們救的是三師弟。」
諸葛先生搖頭「我也是這麼說的,可她的回答是——」他看著無情,淡淡地說「‘都一樣。’」
「世叔,我還是留下來照應神侯府吧,師弟回來我再去。」
「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你非去不可,越快越好,而且,不妨從大路去。」
無情會意一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