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歡回過神來，與等待多時好友的柳貴惜惜相別，正要跨出褚家大門，就听見後面管家韓伯喘著氣的急促聲音︰「賀興慕留步，老爺有請！」
柳貴喜道︰「允公必是改變了主意，恭喜興慕兄！」他和木齋、司馬郡都是是賀歡早年結交的好友，素來看中賀歡，也是他們不遺余力地向褚榮舉薦賀歡的。
這一回，賀歡卻不慌不忙地找柳貴借了一身衣裳。
裝扮一新的賀歡讓人眼前一亮，之前衣衫襤褸的落魄戶轉眼成了器宇軒昂的美男子，雖然眉宇中還有幾分化不去的思慮，卻是雙目精亮，滿臉堅毅。
他用兩盞茶功夫修飾齊整後，方隨著管家韓伯到了褚榮指定的地點。
竟是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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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榮看了眼賀歡，眼神一閃，眉心動了動，沒有多話，只交給他修剪烈馬鬃毛的任務。
這哪里是考校？分明是刁難了！韓伯等一干下人都在心中倒吸一口冷氣。
馬廄里剛得了一匹烈馬，日行千里，堪稱神駒，但是性子暴烈，只要有人靠近，它就又踢又咬又昂首長嘶狂性大發。
卻見賀歡二話不說，用手輕輕撫模馬背，附在它耳朵邊不知嘀咕了兩句什麼，邊說邊解開烈馬的羈絆，隨後手起刀落，干淨利落地修好了馬鬃，自始至終，那匹生人勿近的烈馬竟乖順如小羊羔一般，不曾動彈一下，更別說踢咬賀歡一下。
褚府眾人齊刷刷地對賀歡刮目相看，只有褚榮面不改色。
賀歡轉過身，對褚榮一揖到地，朗聲說道︰「整治亂世也如同整治這匹馬一樣簡單。」
褚榮這才變了神色，上前攙起賀歡，挽住他的手臂將他攙起道︰「興慕兄高才，請隨我入杞室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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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只是普通會客敘事之處，能夠進入杞室，卻是視同親信了。
杞室中，賀歡也不拘謹，侃侃而談︰「……當今天子愚劣軟弱，太後**，孽黨寵臣專擅國命，朝廷政令不能施行。以允公你的雄武，乘此時而奮發，討伐何石、魏陶而清除皇帝左右的奸臣，霸業可舉鞭即成。」
賀歡听見韓伯召喚，原也只是想著掙回些顏面便絕然辭去，所以刻意裝扮齊整之後才慢條斯理再見褚榮，如今說話也無所忌憚，索性放了開去，句句直指褚榮心底。
褚榮听罷，沉默半晌，臉上陰晴未定，幾經起伏。
良久，方哈哈一笑，對著身後笑道︰「英娥，出來吧！阿爹輸了！」
從嚴實的屏風後款款走出的正是褚榮視如掌珠的長女褚英娥，她已然換了一身翠綠長裙，如同一朵夏日荷花般俏俏生生。她含笑對著賀歡盈盈一拜，便靜靜地立在父親身邊，卻是眉觀眼眼觀心，娉娉婷婷，十足的大家閨秀派頭。
賀歡習武之人，早就听見屏風後有細微的呼吸，卻不料是褚英娥，想起適才大放厥詞，雖是實話實說，卻是失之唐突，不禁有些發窘，忙不迭地還禮。
褚榮見狀又是曬然，長揖一禮，對賀歡說︰「適才我以貌取人，險些錯過兄台如此人物，多虧小女提醒，不致抱憾，還請興慕兄勿念舊惡，攜手成事！」
一番話坦蕩磊落無比，是非分明，毫不文過飾非。卻也真是能放得段，
賀歡本不願再屈居其下，如今听見他這般懇切，想著先前際遇，不由得仔細思量起來，心中暗嘆，這褚榮以區區酋長起兵，能到今時今日，實非僥幸，那周杜若倘有褚榮的一半氣度，又豈只是今日的成就！
再抬眼看向那對一樣豁達聰慧的父女時，眼神便清亮澄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