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新的仲間
自從醒了以後,安荷的傷勢恢復得很快。
呼吸機、起搏器、食管、導尿管、生命體征檢測儀……諸多重病號的醫療器械被逐漸撤去,每天即時不間斷的重癥護理也轉為一天幾次的普通護理。
並且,安荷已經能夠在床上坐起來自己進食了。
只是,他依舊不曾開口說過話。
沉默寡言。
簡直……就像是一個患有自閉癥的兒童一樣。
除了他第一次醒來以後對嬋娟說的那句「我叫安荷」之外,他真的一句話都再也沒有開口說過。
「我說,你倒是開口說句話啊,我親愛的安荷大哥哥!」這段時間,嬋娟又恢復了一個小頑童的本性。
每天親自喂藥吃飯的時候,他總是千方百計逗安荷開口說話,但次次都是徒勞無功而返。
「哎……安荷哥哥,你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呀?」嘟起小嘴,嬋娟開始賣萌,「告訴我吧,等你身體好了以後,我就帶你出去玩。」
「這里,是什麼地方?」終于,從安荷的金口中蹦出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句話。
「不是早就已經告訴你這里是我家的醫院了嘛。」嬋娟有些故意地答非所問,「呵呵,這里啊,是天朝哦。」
「天朝?」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楮。
「這里,是一個叫中國的地方。」
「中國?」
「是的。」
「……人死了以後,都會來到這里嗎?」。
「啊?」嬋娟一口珍珠女乃茶喝到一半,差點沒噴出來。
「我說安荷,難道你真的認為自己已經死了嗎?」。
安荷又陷入沉默,病房里剛冒出點點聊天氣氛的火花,再度冷卻僵硬。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當你已經死了。」如水晶般閃亮的兩顆黑葡萄微漾一轉,「你給我說說,你是怎麼死的?」
良久,依舊沉默不言。
啪!嬋娟放下手中微涼的女乃茶,把臉湊到安荷面前非常近的距離,直視他的雙眼。
「你想干什麼?」安荷禁不住渾身如篩糠般一抖。
雖說面前的人只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罷了,但是此時此刻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卻讓安荷壓抑得幾乎無法呼吸。
那是一種比記憶中容恬更可怕的危險氣息,仿佛要把自己從內心深處往外一點一點地撕碎一般。
「我還活著……是你把我‘帶’到這里來的,對不對?」安荷嚅喏著閉上眼,逃避和嬋娟的對視。
「不。」嬋娟氣定神閑,「是你自己選擇來到這里的。」
我自己?選擇來到這里的?
「不錯。」仿佛看穿了安荷心中在想什麼,嬋娟笑得既詭異又柔和,「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死的。我再告訴你,你是怎麼來的。」
……
同一時間,安荷病房隔壁,嬋楓的辦公室內。
嬋楓坐在辦公桌前,細細審閱手中的文件。他鼻梁上架著一副精致的金邊眼鏡,顯得文質彬彬。
他對面會客沙發上坐著的,正是穿著便服的卓雷霆警官。
褪下工作制服的卓雷霆,是個充滿陽光的高大青年,健壯結實,朝氣蓬勃。
「你來找我有事?」放下手中文件,嬋楓知道面前的人若是因工作而來,肯定無事不登三寶殿。
但眼前的這個熱血青年,一身家居便服,十分慵懶地坐在自己對面的會客沙發上,怎麼看都猜不透他今天的來意。
「嘿嘿,嬋醫師。我今天來可不是為了公事啊!」雷霆大大咧咧地伸了一個十足的懶腰,「你也是知道的嘛,我們警官工作壓力大,所以,我需要找一位像你這樣的心理醫師緩解一下亞健康嘛!」
「那我安排溫婉嫻醫生給你做心理疏導的治療,她是我的優秀學生。」說完伸手撥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
「哎,別別。」雷霆不慌不忙地攔下,「我只要嬋先生您陪我聊聊天就可以了。」
手指踫觸瞬間,四目對上電光火石,擦出一絲微妙的氣氛。
嬋楓面無表情,沉著冷靜地看著雷霆。
雷霆觸電般從沙發上一躍而起,目光避開嬋楓的視線,尷尬地抽回手︰「嬋醫生,我……」
他知道雷霆心里在想些什麼。就算不用讀心術,以十幾年普通心理學專家的資歷,不用想也知道。
「嘀嘀嘀……」腰間的對講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你在哪里,雷霆?」對講機里傳出卓萬鈞的聲音,「現在火速歸隊,有緊急任務!」
「知道了。」雷霆放下對講機,按下鍵。
可惡,只差一點點!雷霆月復誹。
起身,走到門口,腳步卻停了下來。
「嬋楓醫生,關于鳳鳴的領養事宜,我想提醒你一件事。」雷霆沒有回頭,「根據我國的法律規定,只有三十周歲以上、膝下無子女的夫婦家庭才能領養孤兒。」
嬋娟和嬋楓是父子單親家庭。嬋娟的母親是誰,又在哪里,沒有人知道。
這一直是一個謎,外界眾人關注的謎。
「謝謝您的提醒,卓警官。」嬋楓紳士氣度不減,「您說的條件僅限于領養無血緣的陌生孤兒,但如果鳳鳴他跟我和嬋娟有血緣關系呢?」
什麼?!雷霆一時語塞,回過頭來,看到的是嬋楓面向窗外的高大背影。
難道,鳳鳴是嬋楓失散十九年的大兒子?他和嬋娟是親生兄弟?
那麼他們的母親又是誰?嬋楓這個不得了的大人物,究竟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